兩人在充滿不友善眼神的街道上繞了幾圈,最後終於找到一家看起來人不是很多的餐廳吃飯,飯店裏充滿了各路人馬,包括政府旗下的治安隊。蘇雲和安妮裝作一對年輕情侶的模樣,坐在角落裏。


    蘇雲的樣子比較陌生,安妮在這裏還算是赫赫有名的退魔師,許多人都認得,一些不太尊敬的眼神在掃過那頭金色卷發之後立刻變得恭順了許多。一個中階退魔師所代表的意義不僅僅是實力上的強大,也包括更廣闊的人脈和更凶狠的手段。安妮看起來笑眯眯的樣子背後隱藏了什麽樣的強勢手段,很多人都領教過。看到戴著墨鏡的安妮目光在餐廳裏掃過,很多人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蘇雲注意到這個細節,吹了一聲口哨:“好威風,好氣派。”


    安妮毫不在意地甩甩頭發:“弱肉強食罷了,沒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蘇雲訕笑一聲:“嘿,早知道你這麽強,我還來這裏幹什麽啊……”


    “我沒有你強。”安妮承認得倒很痛快,“不知道你能不能把我也帶進山裏,我想去看一看寶物。”


    蘇雲沒有拒絕安妮,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拒絕一個就要死去的人。


    “我盡力,反正如果被發現,我們就逃跑吧……”


    “如果你覺得累贅,可以不必答應。”


    “我也需要一個對這裏了解的人當我的向導。”蘇雲匆匆吃了幾口東西,放下刀叉,“一起吧,我對退魔術的研究有限,很多方麵需要你幫忙。”


    安妮沒有再說什麽,她從蘇雲的眼神裏能看到一點愛憐,不知為什麽,這種眼神從別人眼中看到她就覺得惱怒,隻有這個少年的眼神能讓她平靜。


    大概是因為他比起那些可笑的退魔師更低調,更清楚自己是什麽的緣故吧?


    吃過飯,安妮挽著蘇雲的手走出餐廳。蘇雲對這個動作沒有表現處具體的反感,反倒把安妮的手攏得緊一點。


    安妮有點吃驚地看了蘇雲一眼,隨即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


    “我大概知道你這個人的弱點了。”安妮貼在蘇雲身邊,一股香氣吹到少年的耳邊,“心軟啊,退魔師的大忌諱。”


    蘇雲尷尬地一笑:“姐姐,我們還是快點走吧,我怎麽覺得有些退魔師看我的眼神已經不對了呢?你在這邊最出名的不是因為中階退魔師的稱號吧……”


    從外麵回到酒店,安妮和蘇雲開始著手準備晚上的潛入行動。


    蘇雲對於偷偷摸摸潛入這種事最在行不過了,兩人在吃飯前繞著城市走了一圈就是看城市出口的監控是否嚴密,人手和實力大概如何。安妮在這之前已經拿到了黑光會提供的詳細情報,兩人的實地考察不過是為了減少意外罷了。


    蘇雲倒是很能明白黑光會為何會隻派一個安妮跟自己接頭,對於一個小心翼翼的組織來說,一個快要死了的人才是最安全的。跟蘇雲這種身份本來就不是很明朗的人合作,安全往往是第一考慮。


    蘇雲收拾東西到一半,發現了一件事。


    剛才兩人在城市裏亂轉的時候,靈劍曾經發出過外人不易察覺的顫動,現在這種顫動慢慢停了下來。


    蘇雲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包裹,低頭對著靈劍劍身輕輕摩挲:“你感覺到了什麽?”


    “嗯?”正在檢查自己裝備的安妮聽見蘇雲的自言自語,抬頭應了一聲。


    蘇雲沒管安妮,繼續低頭看著靈劍,上麵的許多文字似乎在扭曲遊動,一直以來蘇雲都忙著奔命,沒有時間去鑽研這些文字的出處,現在看也看不出什麽奧妙來。倒是安妮聽蘇雲沒出聲,湊過來看靈劍上的文字,一眼就叫了出來:“這種字我認得!”


    “什麽?”蘇雲聽見安妮的話,比當初聽見她的器官都是人造更驚訝,“你,你你你你……你認得!?”


    “認得。”安妮說話的聲音一點也不像說謊,“不過這些文字連起來看很沒意義,什麽道……曉……這些東西我從來都沒聽說過。”


    “你怎麽會認得這些文字的?”


    “我也不知道。”安妮看著劍上的文字說,“從我記得事的時候就認得了吧,好像是天生的一樣。”


    靈劍上的文字又變化了幾次之後,終於安靜下來。安妮看著靈劍劍脊上的文字搖搖頭:“現在上麵的文字都亂了,隻是圖案而已,沒有任何意義。”


    蘇雲歎了一口氣,他本以為能發現什麽秘密,哪知道還是沒得進展。不過想到下午時分自己曾經跟那個白衣少女見過麵,再聯係以前說過的話,蘇雲心中倒是很篤定一件事,自己見到的那個白衣少女大概就是手中這把劍的具化了。這樣也能解釋為何當初少女說自己知道她的名字。


    蘇雲當然知道了——如果少女有名字的話,也是他起的。


    想到自己每天抱著提著一把如此可愛的劍四處走動還動不動跟人打架,蘇雲心中一陣惡寒,所謂不知憐香惜玉說的就是他這種人了。


    靈劍上的文字不再變化之後,劍身竟然又開始微微湧動,發出微顫。蘇雲不明白靈劍想表達什麽,又苦於無法一頭紮進夢裏再跟白衣小姑娘聊上一會,隻好研究這種顫動的原因。


    一般來說,靈劍身上有微鳴反應有三種情況。


    一種是蘇雲麵對強敵的時候。


    一種是蘇雲體內的“氣”連接上靈劍的時候。


    還有一種是蘇雲不住對靈劍說話的時候……


    除了這三種情況,靈劍一半都很安靜,看起來就是一把結實古舊的東方武器,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如果非要說特別,大概製成靈劍的材料算是特別的,從未有人見過靈劍這種材質的金屬和晶石,單是看這種材料的結實程度,已經足以笑傲大多數兵器。


    蘇雲拿著靈劍在房間裏轉了一圈,他發現靈劍在朝著城市北方出口那個方向的時候劍身的顫抖程度急速加劇,心中就是一動。


    “這是……”


    “怎麽了?”安妮湊近蘇雲一起往靈劍上看,自從剛才兩人手挽手回來之後,兩人都覺得相互之間不再那麽生疏。


    “一點點小發現。”蘇雲扭頭朝安妮一笑,美人的臉和他近在咫尺,能聞到花香一樣的味道。


    “什麽發現?”安妮察覺道蘇雲臉上噴出的熱氣,向後縮頭,“你這把劍好像很珍貴的樣子。”


    “是挺珍貴的……”蘇雲心中主意已定,開始繼續收拾東西,“我們準備動身吧,我想這一次我的運氣不會像以前那麽糟糕了。”


    夜色慢慢降臨,許多聞風而動的人一起出現在城市的角落。


    “真是退魔師的盛大聚會。”


    隨便感慨一句之後,換上適合夜行衣服的蘇雲跟著安妮從酒店出發,繞過許多監視他們的治安隊員,朝城市公路出口奔去。


    蘇雲和安妮知道現在城市幾乎被各種靠非正常手段謀生的人占據,索性直接走燈光明亮的公路,按照他們的經驗,現在這種時候僻靜角落裏的人反倒應該更多。


    正所謂同行是冤家,找麻煩的人依然不少,蘇雲和安妮在踹翻了幾個低階退魔師之後,所有在旁邊想打他們注意的退魔師們都紛紛散了。


    低階退魔師在行業也算是實力過硬的標準了,這兩人能像砍蘿卜切菜一樣踢翻了幾個人,其他人考慮一下自己實力,都覺得還是渾水摸魚比較好。那幾個找蘇雲麻煩的人碰上這種硬點子隻能算他們倒黴。


    隨著兩人不斷前進,蘇雲感到手中的靈劍已經不再顫動,從靈劍上傳來一陣一陣更加強烈的振蕩衝擊著他的手臂。蘇雲心中忍不住想要狂嘯了,他小時候聽祖父說過關於所謂有靈性的寶物之間能夠互相產生共鳴的說法,現在看來果然是真的。靈劍本是一件有靈性的寶物,由此看來另外一件寶物也應當有一定的靈性。


    看來這裏有東方修行者留下的寶物這種傳聞果然確有其事。


    安妮跟在蘇雲身後,看著蘇雲不斷向前,她也隻能不斷向前。在她的心中有許多疑問,卻一句也問不出口。現在的蘇雲看起來和她所知道的那個嬉皮笑臉又是不是故作深沉的少年有著完全不同的感覺。


    安妮明白,那是一個人專心做事時的感覺,是最動人的感覺。


    比別人更懂得珍惜生命的安妮能明白那種感覺,她定居龐貝這麽多年,曾經把自己想要做的事都認真做了一遍。


    越是用心,安妮越是珍惜逐漸失去的生命。


    周圍的景物如逝去的時光一樣在身邊匆匆掠過,安妮跟著蘇雲朝希望山穀中心飛快地衝刺。


    在安妮心中有一個疑問。


    究竟是希望承載著人生,還是人生承載著希望?


    安妮覺得,也許眼前的少年能讓她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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