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不過走出去數百米遠,三人之中身體最虛弱的安妮忽然抽動了一下鼻子,小聲道:“不對。”


    “不對?”蘇雲聽到安妮的聲音,瞬間放慢了腳步。


    “有些不對的味道。”安妮慢慢調整呼吸,終於在不到十次呼吸之後確定了問題所在,“前麵的空氣,好像有毒……”


    “……”蘇雲這次徹底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的森林,帶著深深遺憾地罵了一句,“媽的,還有多少防護措施?”


    “這才像退魔師公會能幹出來的事。”拉克西絲在旁邊悄悄開口,“看來以前我們碰到的幾次守備……在他們看來都不算是什麽重要的事吧?”


    蘇雲點頭:“看來確實是了,不過我們現在沒法回頭。”


    拉克西絲透過蘇雲看了一眼站在蘇雲身邊的安妮,原本麵色紅潤的少女現在麵色已經蒼白得猶如白紙一般。看到安妮這個樣子,拉克西絲心中狠狠地猶豫了一下,從小受到利益至上教育的她明白,安妮的命在旦夕對她來說其實不算壞事,但和蘇雲在一起的經曆讓她也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一個人死去,對於活著的人來說她就是完美的。


    拉克西絲心中猶豫隻有片刻,她做出了決定。


    不能讓安妮死,不能讓安妮成為蘇雲心中完美的存在。這不僅僅是救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也是在挽救自己的感情。


    拉克西絲鬆開蘇雲的手,失去了蘇雲支持的她在鬆手的同時受到強烈的壓力衝擊,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吐出。


    “你這是幹什麽?”蘇雲大驚,拉克西絲吐血的模樣讓他心中猛烈地一痛。


    拉克西絲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對著蘇雲微微一笑:“我……有對付毒氣的辦法。”


    “什麽?”


    蘇雲想要去抓拉克西絲的手,卻被她輕輕滑開:“忘記告訴你了,我在退魔術上最大的成就是藥劑……”


    說話間拉克西絲緩緩張開她被血淬紅的櫻唇,吐出兩枚淡黃色的圓形藥丸。


    “這是我最得意的東西了……”拉克西絲吐出這兩枚藥丸之後,伸手在空中輕輕揮動了一下,一個同樣淡黃色的星辰圖案在空中一閃而現,這是蘇雲和安妮都從未見過的圖案,對退魔術了如指掌的他們也不明白這是什麽。


    “我沒有最好的退魔師當老師,”拉克西絲的笑容有些慘白,也有說不盡的讓人疼惜,“我學的東西你們都沒聽說過……但是一定很有效,這是能屏蔽一切毒氣的唯一方法,在正式退魔術裏沒有記載的方法……”


    隨著拉克西絲的說話聲,淡黃色的光芒籠罩了三人,蘇雲和安妮的身上都多了一個懸掛著的小小圓球,在小圓球的周圍有許多閃爍的符號不斷跳動。


    蘇雲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正不知道說什麽好,拉克西絲已經輕輕朝他靠過來。


    “傻瓜……還不扶我一把……”


    ※※※※


    退魔師公會秘密設置在山脈中央的人造生命研究所並非一無是處,就在蘇雲進入森林強大壓力的範圍內之後,研究所內部一些人已經有所感應。


    人造生命研究所的內部結構並非如泛亞政府那樣是級別森嚴的方式,各個獨立部門之間都沒有明顯的上下級關係。得到有人入侵的消息之後他們沒有第一時間反應,並非是沒有足夠的對應策略,而是由於大家在互相推托責任。


    “到底該怎麽辦?”在研究所的最深層,一個頭發花白的長發中年人站在會議桌前厲聲問道,“所長不在,現在的麻煩不小,你們就沒有一個人願意先去應付的嗎?”


    他的話沒有引起任何反應,所有人都在低頭沉默。大家心中清楚,這種時候第一個出去的往往就是用來試探入侵者實力的炮灰,盡管已經有許多年沒有人侵入過生命研究所了,能夠站在這個研究所的人都有著各自的想法,沒有人願意挺身而出。


    “你們總是這個樣子!”白長發氣得幾乎跳了起來,“是不是隻有敵人進入研究所你們才肯出麵?”


    依然沒有人說話,在場的十幾個人互相各自看看,嚐試從其他人的表情裏捕捉出什麽蛛絲馬跡,卻一無所獲。


    沉默的氣氛依舊,大家互相尷尬地等待一個人打破僵局。


    白長發看依然沒有人說話,終於怒氣爆發:“好了!你們都是膽小鬼,我去當傻瓜!先派二十個人過去試一下他的實力,如果還是不行,我去動手!”


    聽到白長發這麽說,其他一些人臉上陸續露出了依稀的笑容。在他們看來,這個已經很多年沒有被卷入到紛爭的研究所是他們最好的避難所,比起外麵的政治鬥爭和退魔師之間的勾心鬥角,他們更喜歡這裏。


    當然,喜歡這裏並不代表一定要守護這裏。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這些研究生命的退魔師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隨意揮手結束了臨時會議,會議室裏的人紛紛回到自己所在的崗位上,沒有一個人對於白長發的行為表示佩服或是尊敬,在這些人眼中,除了自己的生命,其他一切生命都不過是一堆數字而已。


    ※※※※


    身邊淡紫色的濃霧已經粘稠得像空氣中被蘸了口水一樣,蘇雲和兩名女孩依舊麵不改色地走在其中。


    現在拉克西絲的臉色並不比安妮好看多少,她臉色蒼白地緊緊抓著蘇雲的一隻手臂。安妮偶爾透過蘇雲的側麵偷偷看一眼這個比自己年紀小不少的妹妹,心中回想剛才拉克西絲的表現,原本生性對人多少抱有一定懷疑態度的她這一次相信拉克西絲是真心想要盡力幫助自己,如果說安妮這種直覺有錯的話,那也是蘇雲帶來的錯誤。


    拉克西絲注意到安妮的目光不時落在自己臉上,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對是不對,不過能讓安妮和蘇雲一起衝進這麽強蝕毒霧裏的方法,她隻知道這一個。


    對於蘇雲來說,一個方法已經足夠。


    “快要到了。”蘇雲輕聲安慰身邊的拉克西絲,“我能感覺到有人的氣息在附近了。”


    拉克西絲抬起頭虛弱地看了蘇雲一眼,沒有說話。此刻蘇雲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重擔,自己身邊的兩名女孩都極其虛弱,她們敢於身陷險境僅僅是因為出於對自己的信任,他不能辜負這種信任。


    想到這些,蘇雲腳下的步子更加堅定了。


    踏過重重疊疊的淡紫色迷霧,蘇雲超於常人的目力終於能捕捉到一絲建築的影子,同時周圍的陷阱也變得更多更複雜。蘇雲不得不放慢速度,一邊考慮如何破解這些讓人惱火的退魔術陷阱一邊前進。哪怕是不起眼的樹木也蝕刻著讓人頭疼的咒語,這種環境下蘇雲能夠帶著兩名身體虛弱的女孩前進已經是一種超常的奇跡,當一個白長發的中年男子出現之後,這種奇跡終於要被打破了。


    就在蘇雲將附近方圓一百米內的所有退魔術陷阱都破解掉的同時,一道疾風迅雷的力量從遠處呼嘯而至,蘇雲兩隻手都架著人,不敢硬拚,隻能側身閃過。


    在蘇雲確認了攻擊自己的物體是一隻人手的同時,白長發的男子已經出現在蘇雲麵前。


    白長發知道蘇雲能夠找到當今人造生命研究所肯定是他獨到的本事,自然不敢小看蘇雲。剛才那一下借助器械發出的流彈不過是試探蘇雲的深淺,當他走近發現蘇雲身邊還有兩個拖累之後,白長發男子臉上的笑容立刻綻開了。


    ——帶著這樣的拖累,想不被打倒都很難,居然還妄想進入人造生命研究所?


    白長發男子是人造生命研究所的首席長官秘書,平時負責調動防衛措施和組織人手監視研究所所有部門的一舉一動,也正因為負責這些消耗甚多精力的事物,他並沒有隨時跟進外麵的退魔師公會情報。如果他能夠多知道一點退魔師公會的情報,也許就不會把這件事看得這麽簡單了。


    蘇雲雙手像是拖著兩團棉絮一樣帶著兩名少女在空中打了個旋才落回到原來的位置,在他看來眼前這個白長發實力一般,根本不可能發出剛才那讓人駭然的雷霆一擊。向白長發的背後看了看,蘇雲心中已經篤定,對方使用了本來應該對付更可怕戰爭機器才會使用的退魔師專用器械。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研究所重視蘇雲的表現。


    白長發看蘇雲輕鬆躲開了自己的伏擊,心中隱約估計出蘇雲的戰鬥水平,雙手一展,一聲尖銳的呼嘯聲從他口中發出。在短短幾分鍾內已經布置好的許多人造生命在幾百米外組成了一個三層交迭的包圍圈,開始步步靠近蘇雲,縮小包圍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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