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梵手插在兜裏,看著灰蒙蒙的天,違約金幾乎是全部家當,再不想個法子她的開銷都成問題。


    約好的地方在一家武館,夏梵到的時候,那裏已經候著不少人了。


    都是些身材高大的男人,這些人要麽是從業多年的資深人士,要麽是武術比賽的冠軍,肌肉橫生看著就不好惹,像是群黑|社會。


    夏梵夾雜在當中,反倒是最起眼。


    眾人以為她是走錯了地方,小姑娘實在和武替這兩個字扯不上任何關係。有人開口詢問。


    夏梵笑了笑,“我也是來應征的。”


    杜家班一向隻求精不求多,成員穩定在十幾個人,這次有人受傷退出,補缺就招一個人,應征者都不合格的話就會留空。


    武館裏麵擺滿了武器,刀木倉棍棒皆是真的,隻不過沒開封不會傷人。


    第一輪就是自由選一件武器的身手展示。


    有的選了雙刀,有人打了套拳,輪到了夏梵,她撿起了其中的一隻長木倉。


    眾人見小姑娘拿起長木倉,心裏想著果然是鬧著玩。


    夏梵顛了顛手裏的槍,輕了點,不過湊合吧。


    刹時意動,劃出了一個木倉花。


    她使搶的手法異常輕盈詭異,雙手虛抬,仿佛那輪長木倉沒有重量一般,身法奇快。


    一杆木倉靈動細膩,或點或挑或鉤,浮雲出軸,渾然天成,眾人睜大眼睛,屏住呼吸想要看得更清楚,卻也看見幻影重重。


    木倉頭落地,“叮”的一聲讓所有人心尖一顫。


    夏梵有些失望,果然不順手,連著從前的一層功力都不到。


    “好,就……就是你了!”杜蔚指著夏梵說,激動的難以自持,舌頭都不好使了。


    眾人回過了神,眼神複雜都盯著夏梵,一群大老爺們落選難免失望,卻也明白輸得不怨。


    他們是在表演,而那個人卻像是跳脫了出來……像是真的武林高手。


    夏梵正準備跟著一群人離開,卻被杜蔚拉住了,“你……你等一下。”


    他的漲的臉通紅,像是下一秒就會暈過去一般。


    夏梵疑惑道,“不是明天正式報到嗎?”


    那四十多的硬漢,咬了咬唇,眼裏波光盈盈,看得人起雞皮疙瘩,半響才有些羞澀的說:“那個……你可不可以,再把你剛剛的木倉法在耍一遍。”


    平日眼高於頂杜家班眾人,此時同樣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夏梵,“可不可以?”


    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對方說個“不”,願望落空。


    夏梵笑了笑,撿起一遍的木倉:“有什麽不可以。”


    這樣的眼神似曾相識,曾經她一杆木倉挑開了蕭山鐵騎十一人的兵器,那些誰的不服的兵就是這種眼神看著自己。


    從武館出來,一眾人意猶未盡,又拉著夏梵去吃飯,說是要慶祝她的加入。


    杜蔚問夏梵想吃什麽,夏梵思考了兩秒答道:“火鍋。”


    去的是武館附近的火鍋店,幾杯酒下肚,眾人話茬兒就都打開了,儼然是把夏梵當成了自己人。


    夏梵混在一群老爺們裏,竟然絲毫沒有違和感,初次見麵,一眾人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和人一見如故……


    眾人邊說邊喝,夏梵很少插嘴,隻是笑著聽著。


    她天生就有種讓人傾訴的*,讓人想要崇拜靠攏,這種手魄力並非一朝一夕成就,不能光憑著一身武藝,軍隊十幾萬人,除了兵還有隨軍的家屬,無論大小事物她都統籌安排,再刺頭的兵也對她也言聽計從。


    一身本事又性格磊落,便隻是稍稍懷有善意,就能叫人想與之親近。


    眾人聊著聊著一時竟忘了時間,等到服務員提醒要打烊了,這才幡然醒悟居然拉著人胡侃了這麽久,都頗為歉意。


    夏梵揮手說沒事,眾人覺得她豪爽好感更甚。


    ———


    徐小嵐看到手機上舊友的來電,當下歎了口氣,看來是落選了……


    不想她一接電話徹底呆了,自己那個酷到不行舊友,居然和她各種打聽夏梵,這語氣……


    越聽越像她那個瘋狂追星的十二歲妹妹……


    這是串線了?


    ———


    已經結了婚的除外,杜家班其餘的人都住在一起。


    楊添從浴室出來,看到一眾喝得醉醺醺的人,隨口問道:“遇到什麽高興的事兒喝成了這樣,明天沒有拍攝任務吧,可別誤了事。”


    杜蔚打了個酒嗝,傻笑著說:“今天來了個新人。”


    “招了新人進來?情況怎麽樣?”


    有人插嘴道:“是個女的。”


    楊添頗為意外,女的?隨即笑了,杜家班全是公的,這次招了個姑娘難怪這些光棍這麽開心。


    他又問,“長得漂亮嗎?”


    杜蔚想了想說,“漂亮……不過更厲害!”


    楊添沒把對方的話放到心上,想來這些家夥是真的喝高了,女武替一向是來難尋,哪兒有漂亮的女人會想著幹這行。


    這些人平日裏也沒少見女明星,這審美怎麽就提不上去呢……


    他沒問,轉身走回了房間,他今日心情也不錯,找了兩天終於尋到了蛛絲馬跡。


    沿街的有個攝像頭,拍到了和那兩個人其中一個人的正臉,雖然並非當事人,但隻要查到這人,就一定能得到另一個的消息……


    看來今天是杜家班的幸運日,大家都有好事降臨。


    楊添雖不親自上鏡頭,卻是杜家班的核心人物,他是杜老爺子的助理和楊家班的經紀人,負責洽談各種事宜。


    武行高手如雲,基本功都一樣,想要拔到頭籌必須得有過人之處。武術片裏最有市場的往往是偏寫實、又稍帶點渲染的風格。杜家班的每場動作戲都要流暢、清晰的打出招式,讓觀眾能帶入自己,在此基礎上有渲染與誇張,又能讓人看得過癮。


    隻是近來老爺子倒是不愛從前那種“拳拳到肉”的風格,偏好古典飄逸的風格,也就是這樣,新電影的女主角才來回折騰了幾個月。


    好不容易有了苗頭。


    ———


    夏梵來報道的時候,眾人正在練基本功,見她進來都停了下來,眼中迸發出熱烈的光。


    要能實質化,怕人燒個對穿。


    昨天夏梵耍了三次長木倉,大家卻覺得不過癮,應該讓來四次,不,最好是十次……


    而那根平日無人問津的長木倉,今早成了香饃饃,每個人都搶著來弄幾下。


    夏梵目不斜視的穿過一眾裸著上身的人,她也先來熱身好了,她抽過雙刀,然後放下又拿起了劍。


    熱身完畢,這才把放了下去。


    本來想把長木倉遞還給人的杜威,手一鬆,木倉“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一眾的人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強忍住才沒跪地上!


    杜蔚擦了擦口水,他現在看夏梵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一尊閃閃發光的佛爺。


    杜家班一眾老爺們沉寂了幾十年的少女心,撲通撲通,簡直成了一首交響曲。


    短短幾天,夏梵已和眾人打成了一片,她除了每天耍兩輪木倉,就坐在旁邊看電視或者書。


    無論排練什麽動作,眾人都喜歡請教夏梵,對方的建議總是一針見血,動作再經過調整後,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杜蔚詫異於夏梵的老道,也曾問過對方師從何人,夏梵笑著說自己學的雜,什麽都學點喜歡自己瞎捉摸,就這樣搪塞過去了。


    幾天後,杜家班接到了新的工作,這次不需要女武替,但想著夏梵還沒進過片場,杜蔚還是把人帶去了。


    《彎月圓刀》是部武俠片,出身低微的青年闖蕩江湖,幾經沉浮,最後練就一身本領名揚天下。


    古裝劇多是空中打鬥的鏡頭,吊威亞更是家常便飯。


    杜蔚邊化妝,邊笑著和夏梵說:“十年前吊鋼絲不像是現在,現在拇指粗的鋼絲吊著,你知道不會斷心裏這關就過了,以前後期不發達,為了不穿幫細的像牙簽,還在“嘎吱嘎吱”的響,你怕它突然斷了,分了心怎麽還能做得出動作。”


    但是你卻必須硬著頭皮去做,因為杜家班不能“不行”。


    眾人回憶從前頗為感概,安順又說,“咱們是不危險的不拍,片場通常停著一輛車,一出事馬上抬上車送醫院。醫院有個我們的專門病房,大家每年總是要進去幾次,每次我去看見護士就說‘我又回來了’,都是老熟人。”


    安順就是徐小嵐的小學同學,他當初不好推辭,才勉強應下做了個推薦人。


    事後徐小嵐都快被安順不是感謝,就是詢問的電話給煩死了。


    一個男人話這麽多!嘰嘰歪歪,婆婆媽媽!


    劇組的人也注意到跟著杜家班來的夏梵,她和杜家班肌肉橫結的男人顯然不是一個畫風。


    不少人默默腹議,長得漂亮果然受待見。


    卻也隻是注意到杜家班對夏梵的照顧,不明白這照顧中是帶著幾分敬意的,不是單純的男人對女人的那種。


    淩薇薇看到人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她在這個劇組客串了個配角,第一天進組就看到了一個嚴重影響自己心情的人。


    夏梵身邊還站著幾個男人,正在低聲說什麽,其中有個她倒是認識。


    杜蔚,既是武替也是武術指導,很是難請,連著投資方都對這人有幾分敬意。


    杜蔚據說是杜德深看中的接班人,前途不可限量,很多人都想要討好。


    杜蔚,杜家班……


    夏梵怎麽會認識他們,而且看起來關係還不錯……


    那件事之後,淩薇薇以為夏梵不會出現在自己眼前,就算偶有露麵,也應該是狼狽不堪的。


    一定隻是巧合……


    這人不過是在討好杜家班的一眾人,垂死掙紮罷了。


    淩薇薇壓下了心裏的煩悶,換上了張笑臉,朝著人走了過去。


    “夏梵,你怎麽會在這裏,好久不見。”


    他們曾經一個組合,上前打聲招呼也是應該的,而且她心裏很不安,決定親自求確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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