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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曉沐記得有句歌詞是這麽說的——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形。


    有時候思念到深處,甚至能痛到無法呼吸,好比如她。


    像景衍這樣一個很少將感情外露的男人,現在說很想她,很想很想,她的心情很複雜。十年的堅持,十年的感情如潮水般湧來,她得拚命忍住了眼淚才不會往下流,她不得不承認,直到現在她還是很愛他,很愛很愛,即使他們分開了,他在她心裏的位置還是無人可替代。


    她料想錯了,離開他,並不能讓自己變得輕鬆變得快樂。


    狹窄幽深的胡同小巷隻有他們兩個人,天空偶爾綻放一朵煙花,瞬間照亮他們的臉龐,隻不過一人在深思,一人在沉醉。


    半晌以後,蘇曉沐才緩過神來,反握著他的手,摩挲上麵那個淡淡的牙印,輕輕地低喃他的名字:“景衍……”


    聞言,景衍醉得模糊,下意識地抱得她更緊了些,親吻落在她的秀發上,溫溫地應聲:“嗯……”


    她轉過頭看了一眼,他依然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的樣子毫無防備,微勾的唇角柔軟了他輪廓冷峻的線條。以前在一起的晚上,她睡得不深,老是半夜咳醒,他更是比她睡得更淺,幾乎每次醒來都能聽到他柔聲的安撫:“嗯?是不是很難受?要不要喝水?”從來沒有半點不耐煩。


    離婚這一個月來,沒有這個人在身邊,半夜醒來麵對一室的黑暗和孤寂,她竟然是不習慣了。


    新年的煙花似乎已經放完,一切回歸寧靜。


    她扳開他的手,憑著習慣從他外套的右邊口袋拿出手機,翻出他司機的電話,想了想,又沒撥出去,她給自己的理由是,現在是新年,讓人家休息吧。


    “景衍?你能自己走麽?”她拍拍他的臉給他醒神,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吃力地扶起他一步一步往院子走去。


    屋裏很溫暖,開了盞小燈,蘇曉沐讓景衍躺在門口邊的長沙發上,鬆開他衣服的領子,鞋也脫了,又去浴室拿了條熱毛巾幫他敷臉,蓋上毛毯,忙活了好一陣子,見他沉沉地睡了過去,她才長舒了一口氣。


    又這般靜靜地看了他許久,隻覺得彼此天涯咫尺,咫尺天涯,他們的感情總是差那麽一步。明明靠得這麽近,卻像是隔著千山萬水。


    蘇曉沐移開目光,無聲地看出窗外若有所思,夜很沉。


    沒想到自己就這樣靠著沙發睡著了,隻聽到微弱的□□聲,她倏地醒了過來,隻見景衍顫抖著身體,眉頭皺成“川”字,表情也繃得很緊,似乎在壓抑著什麽。蘇曉沐還沒來得及反應,景衍就側了頭嘔吐起來,略腥的味道在暖氣裏蔓延開來。


    蘇曉沐大驚,猛地站起來,沒料到踢到了小茶幾,發出很大的聲響,放在上麵的水杯也砸在地上,頓時亂作一團。她什麽也顧不得,湊近他的身邊,伸手探去他的額頭,是冰涼的,還不斷地冒出冷汗,她霎時害怕起來,焦急地問:“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見他捂著腸胃的地方,她想起他平日裏作息就不算正常,沒人督促就不會按時吃飯,今晚又喝了那麽多的酒,她心裏涼了一片,“是不是胃疼?”


    可景衍本就喝醉了,又疼得根本沒辦法回答,臉色極其的蒼白,蘇曉沐想扶他起來,摸到他背上已經被冷汗全打濕了,她咬了咬唇,當下決定送他去醫院。


    這時,剛跟同事慶新年晚歸的錢小小聽見了東廂不尋常的聲響,忍不住走近,聽到蘇曉沐焦急的聲音,她心裏一緊,在低矮的窗戶前敲了又敲,關心地問:“蘇姐?發生什麽事了?要我幫忙麽?”


    蘇曉沐正愁沒人幫她,當下跑去開門,也不跟她客氣地就說:“小小,快進來,幫我一下,我要送他去醫院。”


    “好。”錢小小聽出她語氣裏的急切,答應得很快,卻在看到沙發上的景衍時怔了好一會兒,情不自禁地喊,“景先生?”


    “你,認識他?”蘇曉沐遲疑地問道。


    錢小小暗叫不好,尷尬得不知道怎麽跟她解釋,後來靈機一動,接著說:“蘇姐,我看他的情況得馬上送醫院去,至於其他的……等到那裏再說可以麽?”她得爭取點時間想一想該怎麽補這個禍。


    聽了她的話,蘇曉沐又看一眼景衍,點點頭:“好吧。”


    她們倆合力把景衍扶到巷子口,叫了一輛計程車迅速來到醫院。盡管已經有醫生在照看他了,可蘇曉沐還是不放心,臉色比病人還要難看幾分。


    錢小小握著她的手安慰道:“蘇姐,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感覺到她還在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冷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麽。


    很快護士就告訴她們,景衍是得了急性胃炎,值班醫生已經及時處理了,現在正在輸液,並且需要留院觀察兩天,蘇曉沐直到這時才真正放鬆下來。


    等景衍打完點滴,又送到住院部,已經快早上六點了,冬季的天色亮得特別晚,外頭還是一片漆黑。錢小小到醫院食堂買了兩杯熱豆漿和小籠包,和蘇曉沐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蘇曉沐沒有胃口,隻是捧著溫熱的豆漿暖手,也沒有說話。


    錢小小將兩隻小籠包下肚,有了點底氣才忐忑地開口:“那個……蘇姐。”她看了一眼蘇曉沐抿緊的下頷,又忽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蘇曉沐喝了口豆漿,緩緩道:“你說吧,我聽著呢。”


    見她的表情有些嚴肅,錢小小有些不敢麵對她:“我的確是叫錢小小,也是電影學院畢業的,不過我沒有光頭表哥需要出租房子,我,我現在在景先生的公司工作。”


    “他讓你們合夥一起來騙我?他想監視我?”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錢小小連連擺手否認,又小聲嘀咕,“要是有像景先生這樣的人來騙我,我也心甘情願被騙啊。”


    蘇曉沐愕然地轉過頭定定地凝睇著她。


    錢小小歎了口氣:“蘇姐,不瞞你說,我也有輕微哮喘。”她頓了頓,真誠地回看著蘇曉沐,“我想也是因為有這方麵的知識,我這個冷門專業畢業又沒有一技之長的人才會被景氏錄取的。搬到你隔壁住,在你需要幫忙的時候及時出現,是景先生對我的唯一要求。”


    景氏的人事麵試景衍很少直接參與,隻不過有一天在人事部偶然看到了錢小小填的簡曆,在病史那欄填了輕微哮喘,他直接約見了她。錢小小一開始還有些緊張,不過景衍提出的幾個問題她都能對答如流,便自在了許多,盡管她有疑問,為什麽這位大老板問的問題全與業務技能無關的?


    他似乎看穿她的想法,清冷地說:“我太太有哮喘,如果你工作後願意住在她隔壁,在她有需要的時候幫一幫她,你就被錄取了。”這個要求有點奇怪,卻也不算過分。


    錢小小剛出社會,人又爽直,條件反射地問:“為什麽您不親自照顧她呢?”他們不是夫妻麽?


    她的話剛說出口,一對上景衍冷冽的眉眼又頓時後悔,恨不得把舌頭給吞了,人家這麽做自有理由,自己隻管答應就是,還多問什麽?她隻是個沒背景的小本科,景氏,多少碩士博士海歸爭著進來?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景先生和他太太剛離婚,兩人準備分居,可依他關心的程度他們的關係似乎不至於走到那一步,明明,還愛著啊。


    錢小小努力地回憶當時的情形,越說越羞赧,低聲說:“蘇姐,你人好,對我也好,我不該騙你的,可是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她低垂著腦袋看自己羽絨服上的印花,“你生我氣是應該的,不過不該我說的那句我也厚著臉皮跟你說了吧。我希望你別怪景先生,他真的挺不容易的。還記得最冷的那幾個晚上麽?你咳得厲害,連我都替你心疼,後來景先生問我你的情況,我就跟他說了,沒想到他那幾天都來了四合院,就坐在回廊下守著。”


    “他一直在?”蘇曉沐有些難以置信,眼眶熱了。


    她才病過一場,身體不算好,那幾天天氣也不好,一到後半夜她就反反複複地咳了。


    “嗯!天多冷啊,可景先生又怕你知道似的,每次都半夜來,天沒亮就離開,公司的事也沒見他落下半分,我們同事私底下都覺得他是鐵人。”錢小小用力點頭,她不是故事裏的主角,卻首先被這份心意感動了。


    他不是鐵人,是鐵人的話今晚就不會這麽狼狽了,他隻是比一般人堅毅隱忍罷了。


    蘇曉沐沉默了一陣,才輕輕地說:“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小小。”


    “蘇姐……”錢小小有些猶豫,醞釀了一會兒才說,“對不起。”無論如何,撒謊是不對的。


    蘇曉沐拍拍她的肩膀,搖頭說:“沒關係,你先回去吧,這裏有我。”


    等錢小小離開以後,她又坐了一會兒,才推開病房的門。


    景衍不知道什麽時候醒的,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對望著。


    而後他虛弱地笑了笑:“新年快樂。”


    “你也知道是新年,卻這樣嚇我。”蘇曉沐說得很慢很慢,到最後纖細的手指握成拳頭,淚水忍不住從眼角落下,“景衍,你到底還想我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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