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人動搖了,一個瘦的皮包骨頭的駝背老頭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左手拄著一根木棍,右手握著一把菜刀,拎著菜刀的右手還直發抖,深陷的眼眶裏是一雙灰暗的眼球,帶著一絲希冀,蠕動了一下幹裂的嘴唇,扯開嗓子,用蒼邁的聲音問道:“投降……真的有……有飯吃嗎?”


    林南斜眼看了一下這些人準備吃的飯,鍋裏麵煮的是發著暗黃的野菜,混合著從周圍的樹林裏扒下來的樹皮,在沸水裏咕嘟咕嘟的冒著泡。[..tw超多好看小說]他看到這一幕時,心裏不禁蒙上了一層陰影,抬起頭看著五百多雙眼睛裏的恐懼已經頓時散去,映射出來的是一雙雙透著對食物的饑渴。


    林南從烏龍駒的背上跳了下來,將手中的遊龍槍插在了地上,從馬鞍下麵解下了一個小小的包袱,包袱裏裝的是幾個發幹的白麵饅頭,他將饅頭從包袱裏掏了出來,捧在手心裏,大聲喊道:“隻要投降,就有飯吃!”


    一陣唏噓聲後,五百多個人都陸續放下了手中的農具,全部跪倒在地上,朝著林南拜道:“求將軍給口吃的吧……”


    “全軍下馬,將幹糧全部分給老百姓吃!”林南親自將手中的饅頭遞給了幾個饑餓著的百姓,並且朗聲對所有的部下喊道。


    所有的騎兵全部下了戰馬,將自己身上所攜帶的幹糧全部分發給了五百多個人。隻這麽一瞬間的變化,一場不必要的衝突就此化解了。


    林南看到那些人一拿到饅頭都狼吞虎咽了起來,平日裏他最不愛吃的東西,到了真正饑餓的人手裏,就成了天底下最香最可口的食物,他第一次感到有飯吃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


    五百多個人裏。雖然都是男丁,大多是老弱病殘,真正的青壯年卻隻有十幾個人,而且身上還這樣那樣的受了傷。林南借機詢問了一下癭陶城的情況,並且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答案。


    原來,這五百多人都是冀州的百姓。因為忍受不住饑餓,便跟隨著張牛角躲進山裏開始造反,攻擊附近的郡縣,搶掠糧食。後來,有一個叫褚燕的人找到了張牛角,帶著大約兩三千個漢子要和張牛角聯合在一起,計劃襲擊巨鹿郡的郡城癭陶。張牛角答應了下來,帶著三萬多男丁從山裏走了出來,在五天前包圍了癭陶城。駐紮在高邑城的冀州刺史公孫度聞訊便帶著所有的兵力去解救癭陶。被張牛角打敗之後,就龜縮在了癭陶城裏,借助城防堅守了四天。


    了解到這些情況之後,林南便對所有的百姓說道:“我是遼東太守林南,今天我放你們回去,希望你們別再造反了,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可以帶著你們的家人一起去遼東。我會讓你們人人有田耕,每個人都能吃飽飯。”


    說完之後。林南便和所有的騎兵翻身上馬,餘下的五百多個人都對林南是感恩戴德,將這個還沒有上任的遼東太守的名字默默地記在了心裏。


    癭陶城還有六裏路,林南帶著一千輕騎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馳。這一次,林南先派出了卞喜和二十名擅於射箭的人,先到前麵開路。怕的就是遇到了賊兵的暗哨,不管有沒有,他都必須小心行事,畢竟包圍癭陶的賊兵有兩萬多,而自己才帶了一千騎兵。


    林南騎著烏龍駒和大部隊保持著一致。向前奔走了三裏路時,見到道路邊有幾具剛剛死亡的屍體,看樣子是賊兵的暗哨。他讓部隊停了下來,摘去了馬脖子上的鈴鐺,並且用早已經準備好的布裹住了馬蹄,這樣一來,馬蹄在前進中就不會再發出那麽大的聲響了。


    又向前奔跑了幾百米,卞喜便帶著二十名騎兵回來了,見到林南時,便拱手道:“主公,前麵的暗哨都已經解決了,現在賊兵正在南門攻擊癭陶城,一大半的兵力都集中在了南門,有騎兵五十個,三百弩手,五百弓手,其餘六千多人都是握著各式各樣兵器的青壯年,其他三門都是一些老弱。”


    聽到卞喜的回報,林南覺得有點欣喜,這也是他最為看好卞喜的一個地方。卞喜做過飛賊,除了能夠偷盜一些東西外,還擅於隱藏自己,他憑借著自己對環境的熟悉,能夠順利的找出敵人隱藏在附近的暗哨,這是一個特殊的本領,也是一個很有用的本領。


    林南自從在涼州之亂後,基本上都是讓卞喜充當斥候這個角色,而且他的部隊中也缺少像卞喜這樣敏銳的斥候,所以,他就給了卞喜二十個人,讓卞喜訓練他們成為真正傑出的斥候。


    “很好,現在都歸隊!”林南滿意地道。


    卞喜等人歸隊之後,林南便讓所有的騎兵取下了弓箭,帶著部隊向前走了不到兩裏路,便赫然看見黑壓壓的一片人。


    那些穿著各種各樣衣服的賊兵,一手舉著手中的兵刃,另外一隻手扶著抗在肩膀上包裹好的麻袋,以一種大無畏的精神向前衝了過去。窄小的護城河已經被黃土給填平了,賊兵踩著墊在護城河上鬆軟的泥土衝到了城牆邊,將麻袋裏的黃土倒了下來,然後再拿著空袋子返回。


    賊兵的陣營裏,一千多個人正在不停地從地上挖掘著泥土,將泥土裝進麻袋,還來不及紮上口,便被一些強壯的漢子用肩膀抗走了。從賊兵裝卸泥土到前麵的城牆邊,黃土灑落一地,形成了一個不太規則的雙黃線,右邊是扛著麻袋運送黃土的賊兵,左邊是拎著空麻袋回來裝土的士兵,左右兩邊的賊兵雖然相向而行,互相卻並不阻礙。


    城牆上,一位身穿鎧甲的中年漢子手持長劍不停地大喊著“放箭”,正在指揮著弓箭手用無情的箭矢招呼那些扛著裝滿黃土的麻袋的人。可是城牆上的弓箭手也就三五百人,而且從他們射箭的方式上來看,顯得疲憊不堪,射出去的箭矢也沒有什麽準頭,或落在地上。或射在了裝滿黃土的麻袋上,難怪那些賊兵有恃無恐了。


    林南看到麵前的這一幕,眼前感到豁然開朗,不禁暗自佩服賊兵的這種攻城方式。雖然費時費力,但至少很有成效。因為他已經看見那些黃土堆積起來的結果,一條鬆軟的泥土大道已經堆到了城牆的一半高度上。隻要在有點時間,那條泥土造就的大道遲早會堆積的和城牆一樣高,到時候賊兵就可以沿著那條斜坡登上城樓了。


    “主公,城裏的守兵隻有少許的幾百人,賊兵光在這個城門投入的兵力就有一萬多人,再這樣僵持下去的話,再高的城牆也會被登上的。請主公下令出擊吧!”龐德看到賊兵這種特殊的攻城方式後,按捺不住,便主動請纓。


    林南大致地看了看賊兵的分布情況。大約有七千人在那條黃土運送線上來回奔跑,左邊的空地上約有三千個手持兵刃的賊兵嚴陣以待,看那稍微有點整齊的隊形,應該可以確認為整個賊兵部隊的主力。另外,最右邊的偌大空地上是賊兵搭建起來的簡易營寨,營寨內外約有一千多人把守。


    他將視線移向了東、西兩座城門,隻看到了兩座營寨的一角,其他的都被城牆給擋住了。回過頭。他看了一眼卞喜,問道:“東、西、北三門的賊兵如何?”


    “啟稟主公。三門的賊兵各有一千多人,都堅守在營寨裏,通向城門的道路也被賊兵築起了土牆堵死了。”卞喜回答道。


    林南沒有再說話,而是將目光注視在了前麵不遠處的三千嚴陣以待的賊兵上,看到賊兵的最前麵排列著五十個騎兵,兩個大漢並肩騎在馬背上。


    他猜想張牛角、褚燕就是那兩個領頭的。當即指著前麵的三千人,對身後的騎兵喊道:“看見那三千人的方陣了嗎?那是整個賊兵的主力,隻要擊潰了那三千人,其他的賊兵就會膽寒。不過,今天我們要先進城。連續一夜的奔波已經讓身體疲憊了。一會兒我一聲令下,你們就隨我順著那到運送黃土的道路衝過去,用你們手中的弓箭去招呼兩邊的賊兵,隻要衝到了城牆下麵,城牆上的守將就會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去的,衝進城裏休息一夜後,明天再和賊兵決戰,都清楚了嗎?”


    “諾!”


    林南將長槍從馬鞍下麵穿了過去,懸掛在馬鞍附近,取下自己身上背著的弓箭,大聲喊道:“出擊!”


    隨著林南的一聲令下,一千騎兵排成了長長的隊形,以五個人為一列,紛紛拉開了手中的弓箭,如疾風一般呼嘯而去。


    癭陶城外,張牛角強健的身體上罩著一件掉了黑漆的鐵甲,頭上帶著一頂鐵盔,騎著一匹頗為健壯的馬匹,腰中懸著一把長刀,兩條粗眉下麵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目光正在盯著癭陶城的城牆,看著那座寬五米的土山一點一點的堆積了上去,心中是不勝的歡喜。


    褚燕騎著一匹栗色的馬,他的雙腿在馬肚下麵晃蕩,上身雖然是騎在馬背上,可乍一看之下還以為那馬匹是六條腿。他的身體比張牛角要粗壯許多,他不帶頭盔,散落的長發隨便挽了一下便紮在了後麵,卷須的頭發如同他的胡子一樣,都像是泡好的方便麵,一雙劍眉緊緊地皺了起來,兩隻閃著精光的眼睛不停地在凝視著城樓。他不披甲,全身隻罩上了一件單薄的外衣,在初春的天氣裏看起來有點另類,衣襟口露出了他寬闊的胸膛,胸口上有著一片黑絨絨的毛,粗壯的手臂彰顯著緊繃的肌肉。他一言不發,臉上帶著一絲凝重,麵相上也就自然多了一份凶惡。


    “再有一個時辰,咱們就可以到癭陶城裏擺酒席了!”張牛角側過臉,對身邊的褚燕輕聲說道。


    褚燕還來不及回答,便聽到了背後傳來了一陣悶響,定睛看見一隊漢軍的騎兵挽著弓箭衝了過來,他大吃了一驚,急忙對身後的人喊道:“擋住他們,絕對不能讓這撥漢軍進城!”


    未等賊兵這邊反應過來,那邊的林南率領著整支騎兵隊伍便縱到了搬運黃土的賊兵陣營邊。那撥賊兵早已經因為搬運黃土而變得疲勞,此時一見一彪漢軍湧了上來,根本不去阻擋,紛紛作鳥獸散。朝四周跑去。


    林南率領著騎兵借助馬匹的衝撞力撞飛了一些來不及逃走的賊兵,並且保持著馬匹勻速前進,手中的弓箭則射向兩邊企圖前來阻止他們的賊兵。這些弓馬嫻熟的涼州健兒射出去的箭矢無不命中,但聽見一陣陣痛苦的喊叫聲,數百人便喪生在了箭矢之下。


    一通箭矢放完,第二波箭矢便緊接著射了出去。兩通奔射完畢,已經倒下了一千賊兵,而林南等人則順利的衝到了城牆下麵,一切都是如此的簡單。


    癭陶城上,指揮士兵作戰的冀州刺史公孫度看見這一股千人的騎兵奔馳而來,早就命人打開了城門,等到林南等人一到城牆邊,便可以調轉馬頭沿著城牆向城內跑去。騎兵巨大的機動力給這次行動減小了阻力,使得林南等人在短短的二十分鍾內進入了城中。


    褚燕、張牛角看到進入了癭陶城的一千騎兵。都有點懊惱,本以為他們已經將整個冀州的兵力全部牽製在了這裏,隻要一攻克癭陶城,就等於奪得了整個冀州。可是他們誰也沒有料到,會有一撥騎兵從背後殺來,而他們的軍隊卻無法阻擋。


    林南等人一進入城中立刻都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帶著自己的弓箭登上了城樓,彌補了城樓上的兵力不足。同時使得城樓上弓箭手受到鼓舞,紛紛用心射出了自己的手中的箭矢。加強了對城下賊兵的攻擊力度,一時間城樓上箭矢如雨,賊兵被射倒一片後,便不再敢靠近城牆。


    兩軍僵持了一小會兒,張牛角見官軍士氣又上來了,強攻也不是辦法。便下令暫時退回了營寨。


    賊兵暫時撤退後,公孫度便急忙朝著林南拜道:“將軍的兵馬到的真是及時了,要是再晚點來的話,隻怕癭陶城就要被攻破了!”


    公孫度三十多歲年紀,白白淨淨的圓臉膛。劾下蓄著須,穿著件藍綢長衫,腰間係一條掐金絲繡花腰帶,外麵罩著一件鎧甲,渾身上下都落著灰塵,人透著一股子精明。


    “刺史大人被圍在此地,我剛好路過這裏,又怎麽會坐視不理呢?”林南客氣的拱手道。


    公孫度打量了一下林南,卻發覺自己從未見過,當即問道:“請恕我眼拙,還未請教將軍姓名?”


    林南拱拱手,道:“在下奮威將軍、遼東太守林南。”


    “林……林南……你就是鼎鼎大名的林南?哈哈,真是沒有想到,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林將軍。在下公孫度,字升濟,是遼東襄平人。林將軍,賊兵已退,短時間內不會再進攻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請林將軍隨我到太守府,今天我要宴請林將軍的到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下了城樓,公孫度命人將林南的一千騎兵安排在空置的軍營裏,並且命人給士兵送上酒肉,自己則帶著林南來到了太守府。


    賊兵攻打癭陶的當天,巨鹿太守就戰死了,巨鹿郡的長史就率領軍隊繼續抵抗賊兵,一直堅持到公孫度親率五千大軍前來。後來,長史隨同公孫度出擊賊兵,不想中了賊兵的埋伏,損兵折將不說,還差點丟了性命。於是,公孫度就一直堅守在城裏,隻期盼著援軍到來。


    太守府的大廳裏,公孫度擺好了一桌酒席,他先給林南倒了一杯酒,緊接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將酒杯高高舉起,對林南道:“林將軍此次前部就有一千騎兵,那後麵的大軍少說也有幾萬吧,這一次我終於可以高枕無憂了,那幫反賊把差點沒把我弄死。有了林將軍帶來的大軍,一定能夠將那幫反賊鏟除。哈哈,哈哈哈,來,林將軍,我敬你一杯。”


    林南看著滿桌的酒菜,再聯想起來支援公孫度的路上遇到的那些餓的不成人形的百姓,這酒說什麽也端不起來。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緩緩地道:“公孫大人,實不相瞞,這次來救援公孫大人的,就隻有在下的這一千輕騎而已。”


    公孫度開心的臉上立刻變得憂鬱起來,隨後尷尬的笑了一聲,問道:“林將軍是不是覺得我招呼不周啊。你不滿意就說出來,也犯不著和我開這種玩笑啊。”


    “你看我的樣子像開玩笑的嗎?來救援公孫大人的,就隻有這一千騎兵。”


    公孫度猛地灌下了一杯酒,自言自語地道:“一千騎兵頂個屁用,外麵的賊兵有一萬多呢,而且張牛角和褚燕的手下還有三千精兵。我就是小看了他們的實力,結果吃了敗仗。林將軍這一千騎兵我看也頂不了幾天。”


    “那倒未必,我來的時候仔細觀察了一番,賊兵雖然多,可是經過這幾天的攻城戰,也都顯得很疲憊了。就算褚燕手下有三千精兵,我也能用那一千輕騎將其擊潰。”


    公孫度聽到林南如此說話,便冷笑道:“林將軍的口氣好大啊,不過我可有言在先。褚燕的那三千精兵都是能征善戰的山賊,當初我在常山圍剿他們的時候,還費了不少周折呢。到時候真打起來了,林將軍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


    林南“嗯”了一聲,他心裏明白,自古以來步兵對騎兵就很吃虧,他有一千騎兵,褚燕的三千精兵都是步兵。以他的一千騎兵對付褚燕的三千步兵,隻要指揮得當。絕對能夠將那三千賊兵給擊潰。他緩緩地道:“公孫大人,我們長途跋涉而來,需要好好的休息一夜,明日一早,請大人看我如何破敵。”


    公孫度看著自信滿滿的林南,緩緩地道:“林將軍。不是我潑你冷水,當初你平定黃巾和涼州之亂時,那都是各部互相配合作戰的。現在你沒有援兵,我看你還是和我一起堅守在城裏好了。城裏糧草充足,隻要賊兵登不上城牆。堅守半年不成問題。何況朝廷也不會放任這些賊兵為亂,必定會派兵前來圍剿的。”


    林南笑了笑,朝公孫度拱手道:“大人請放心,我自然會有辦法擊潰那三千人。不過,外麵剩下的那一萬多的賊兵,就需要大人從中出點力了。”


    “我?”公孫度驚訝地看著林南,連忙擺手道,“不行不行,我的五千兵就剩下一千多人了,還得把守四個城門,我抽調不過來那麽多兵力。林將軍,對不住了,我也無能為力啊。”


    林南嘿嘿笑了笑,道:“不用大人出兵,隻要大人答應的話,明日一天之內,我就能有辦法讓城外的賊兵全部瓦解,歸順朝廷。”


    “有……有這等好事?你快給我說說。”公孫度聽後有點欣喜若狂地道。


    林南道:“大人,城中府庫裏有多少存糧?”


    “尚有三萬多石……”公孫度似乎有所領悟,急忙問道,“你該不會是想動府庫中的糧食吧?”


    “嗬嗬,這存糧可不少啊,一石糧可供一個成年男子二百天食用呢,這三萬石糧食,要是拿出來對付外麵的賊兵,這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嗎?”林南笑道。


    公孫度道:“不行,府庫中的東西都是朝廷的,怎麽能隨便亂動呢?沒有朝廷禦旨,誰敢開倉放糧?”


    “他媽的,公孫度占據遼東的時候,自立為遼東侯,怎麽這會兒對大漢如此忠心?要是他不答應的話,那我就得想其他的辦法了。”聽到公孫度堅決的回答,林南的腦海中便緩緩地想道。


    “既然大人不同意,那就再想其他辦法吧,等明日我破敵之後,再看賊兵的反應吧。”林南道。


    公孫度“嗯”了一聲,道:“林將軍,請!”


    林南現在也是饑腸轆轆,縱使他心中覺得吃這麽好的東西對不起那些百姓,可是如果不吃的話,他就會餓死,他要是餓死了,又怎麽能利用他的雙手來救更多的窮苦百姓呢?一想到這裏,他就趕緊填飽肚子。酒足飯飽之後,他走回了軍營,腦海中還在想著怎麽退敵。


    林南回到軍營後,親自視察了一下士兵的情況,連續一晝夜的奔波,人困馬乏,士兵們一吃飽飯便回軍營去休息了,而他們座下的一千匹戰馬,則受到了公孫度所部兵士的照顧,全部給予了上好的草料供給。


    他將趙雲、華雄、龐德、周倉、卞喜五個人叫到了自己的營房中,對於他而言,公孫度就像是一個阻礙他的絆腳石一樣,他向公孫度建議的策略沒有被采納,這就給擊敗賊兵帶來了一定的困難。他曾親眼目睹過食物的威力。在食物麵前,他不費吹灰之力便瓦解了五百多個饑餓著的賊兵,他堅信,用這種方法對付城外的賊兵,也一定能夠使其瓦解。


    “如今大敵當前,城外有著兩萬饑民。我向公孫度獻策,讓他開倉放糧來瓦解城外的饑民,卻遭到了拒絕。這樣下去的話,那些餓瘋了的饑民打起仗來就會更加拚命了,我們兵少,就算能擊敗了他們的主力,自己也會有一定的損傷。”林南對眾人說出了他心中的憂慮。


    趙雲道:“主公,兵法有雲,上交伐謀。屬下在城中打聽了一下。那褚燕是常山真定人,和屬下是同鄉,屬下想利用這層關係勸他改邪歸正,還請主公予以準許。”


    林南搖了搖頭,道:“不!這樣做太危險了,褚燕這個人我們都不太了解,加上現在形勢對賊兵有利,估計不會投降。”


    龐德朗聲道:“主公。賊兵雖多,卻終究是一些未加訓練的老百姓。隻要明日主公帶領我等一千騎兵出擊,定然能夠讓賊兵聞風喪膽。隻要擊敗了主公說的那三千主力,其餘的人肯定會不戰自退!”


    華雄接話道:“對啊,飛羽是主公帳下訓練有素的部隊,打起仗來,無不以一當十。羌胡叛軍咱們都能打贏,別說這些小小的山賊了。”


    “你們可千萬別小看城外的那撥賊兵,公孫度的五千正規軍都能折損在他們的手上,可見其作戰的實力。雖然飛羽是一支精良的部隊,但是我不想硬碰硬。畢竟飛羽是我們的家底,要是打沒了,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損失。殺敵一萬,自損三千。硬拚的話飛羽部隊肯定會受到創傷,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保存實力,盡量減少傷亡。”林南不願意讓自己的飛羽部隊受到創傷,又搖了搖頭,否決了龐德和華雄的提議。


    “主公,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們就坐以待斃嗎?”周倉一直沒有發話,此時聽到林南拒絕了兩種不同的意見,便按耐不住了,終於說出了話。


    卞喜勸慰道:“周兄,主公把我們叫來,必定有破敵的策略,我們不妨聽聽主公的策略吧,也許不用打仗就能解決了外麵的賊兵呢?”


    “對,大家跟隨主公都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主公每戰必勝,我們應該聽一聽主公的策略,不戰而屈人之兵,方是克敵製勝的最高謀略。主公,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就請吩咐吧,屬下等必將竭盡全力的去完成主公的吩咐。”趙雲當即拱手道。


    林南嗬嗬笑了笑,道:“很簡單,隻需殺一個人就行了。”


    “殺誰?”趙雲等人都好奇地問了出來,瞪大了自己的眸子望著林南,期待著林南的話語。


    “公孫度!”林南淡淡地說道。


    趙雲尋思了一下,急忙問道:“主公是想殺了公孫度,借機控製住整個癭陶城的局勢,然後開倉放糧,招誘那些賊兵投降?”


    林南點了點頭,緩緩地道:“不錯,城外都是一群快餓瘋的人,與其堅守城池和他們作戰,不如采取懷柔策略,隻要他們投降,就給他們飯吃,這樣一來,從士氣上和精神上就可以瓦解賊兵。賊兵造反無非是為了有口飯吃,有個活路而已,隻要我們給予他們一線生機,誰願意去造反?公孫度不懂這其中的道理,身為冀州刺史也不去體恤百姓,這樣的人留著也是一個禍害,不如及早鏟除。至於死因嘛,完全可以推到賊兵的身上,我們也可以洗脫掉了幹係。”


    趙雲臉上一喜,當即抱拳道:“主公,請讓屬下去做吧,屬下保證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像上次殺周慎一樣將其殺死。”


    林南見趙雲臉上顯出了一絲興奮,便問道:“你這次怎麽會主動要去做這樣的事情?殺朝廷命官是不是上癮了?”


    趙雲嘿嘿笑道:“殺了公孫度一個人,卻能挽救上萬人的性命,這是在救人,屬下當然義不容辭。何況屬下也是冀州人,能夠讓冀州的百姓過上好日子也是屬下應該做的。主公,就請你下命令吧。”


    未等林南說話。便聽華雄搶話道:“子龍,這等好事可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做,我還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呢,這次就讓我去做吧。”


    “你們都別爭了,還是我去吧。”龐德也來了精神,搶話道。


    林南見趙雲、華雄、龐德三人藝高人膽大。隻輕輕的笑了笑,道:“你們都不要爭了,這次你們三個人一起去。不過,這次不是暗殺,我要讓你們將事情鬧大,最好鬧的城裏的人都知道。我和周倉、卞喜會接應你們的。”


    趙雲、華雄、龐德三人都點了點頭,齊聲道:“主公,那就請吩咐吧。”


    商議過後,林南便將整個計劃給說了出來。趙雲、華雄、龐德三個人都默默地記在了心裏。不過,現在還是白天,行刺這樣的事情,當然是要放在夜晚去做了。商議完畢,眾人各自回營休息,為晚上的行動而養精蓄銳。


    林南登上了癭陶城的城樓,看到那些守衛在城牆上身心疲憊的士兵,心裏默默地念道:“過完了今夜。你們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他又眺望了一下城牆邊那堆尚未完成的土山,赫然發現黃土中間埋葬著許多屍體。被黃土墊起的護城河裏,也都是堆積如山的死屍,怪不得他進入癭陶城的時候沒有發現一具屍體,敢情都被賊兵用來當做填護城河的材料了。護城河中,混合著血液和泥土的河水已經變得渾濁不堪,而與護城河相距不遠的地方。便是賊兵搭建的簡易營寨。


    夕陽已經隱沒在西邊天際那一蔓烏黑的雲團中,夜幕緩慢地朝大地籠罩下來。癭陶城垣近處的賊兵營地裏,從四麵八方陸續趕回來了一些抱著野菜的賊兵。他們在城外升起了篝火,將從四處搜刮而來的野菜混合著新鮮的樹皮倒進了燒滾的鍋裏,眼睛裏充滿了對食物的饑渴。整座癭陶城外圍。賊兵升起的篝火將夜空點亮,使得癭陶城在這夜色中漸漸地變得朦朧模糊起來。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茅草燃燒過後的灶火氣息,混合在護城河裏發出來的陣陣屍臭,讓城中的人倍感煎熬。


    夜幕徹底落下之後,站在城頭上的林南卻沒有一絲困意,他目睹了官民之間的差別,城外的賊兵吃的野菜、樹皮,可城內吃的卻是讓那些賊兵夢寐以求的糧食,美酒、鮮肉無論如何都不是一般百姓能夠奢求的。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身走下了城樓,自言自語地道:“今夜過後,一切都會結束的,希望我這樣做能夠阻止到以後黑山軍的崛起。”


    再次回到兵營後,林南躺在床上,稍微做了一殿短暫的休息,閉上眼睛時,他看到是那些因為饑餓而眼巴巴的望著他的窮苦大眾,心底的善念徹底被激發了起來,睡夢中還在不停地念叨:“得民心者得天下!”


    不知道睡到了幾時,林南聽到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他從睡夢中喚醒,醒來後,卻發現自己的頭有一陣眩暈,眼睛也幾欲睜不開了,眼珠子上也布滿了血絲,這一切都是因為睡眠不足所致。


    強忍著那種眩暈,從床上坐了起來,努力的睜開了眼睛,適應了屋子裏的黑暗,然後跳下了床,徑直走到了門邊,拉開門,看到趙雲、華雄、龐德三人個個頭裹黃巾,身穿一身普通的衣服,手中拎著一把長刀,那裝扮乍一看之下和城外的賊兵沒有什麽兩樣。


    “屬下參見主公!”趙雲、華雄、龐德三人都一起拜道。


    趙雲的臉頰上不知道怎麽多出來了一道皺巴巴的刀疤,臉也被塗抹的黑了,還整了一部絡腮胡子,看上去有幾分猙獰。華雄、龐德二人都披頭散發,一個戴著眼罩,另外一個歪著嘴巴。


    林南看到三個人如此模樣,若不是提前知道是自己安排的,肯定也會被嚇一跳。他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們三個這身裝扮別人很難認出你們來,現在幾時了?”


    “子時三刻,城中的士兵差不多都休息了,就連太守府裏的燈火也滅了,公孫度早就睡下了。”趙雲道。


    林南“嗯”了一聲,揉了揉略微有點生疼的眼睛,對趙雲、華雄、龐德三個人喊道:“開始行動吧!”


    “諾!”


    林南殺過不少人,反賊也好,叛軍也罷,甚至連當朝的皇帝也都死在他的手上,今夜再殺一個公孫度,也算不了什麽。他已經離開了京畿,自己的行動自由了太多太多,公孫度一死,他就能夠直接控製住癭陶城,為了減少傷亡和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戰爭,他也隻能這樣做了。


    來到這個時代已經有大半年了,從平定黃巾軍的一個小小的軍司馬,再到陳倉令、討逆將軍、羽林中郎將、少府,然後到現在的遼東太守,他的仕途可謂是坎坷的。流血的仕途、混亂的局勢,造就了他堅毅的性格。在這樣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亂世裏,如果不想被別人殺掉,你就隻能殺掉別人,這是亂世的生存法則,隻有用戰爭來結束戰爭,天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和平。


    今夜月黑風高,給趙雲、華雄、龐德三個的行刺工作帶來了極大的便利,這個不平凡的殺人之夜,將會以一個人的死亡,來換取上萬人的生存,林南覺得這樣做,值!


    太守府中,守門的士兵拄著長戟不時的打著盹,遠離了白天的喧囂,寧靜的黑夜本應該是睡覺的時候,可是為了給自己的大人站崗,這些士兵又不得不強打著精神前來守夜。賊兵造反是為了一口吃的,這些士兵這樣不辭辛勞的守夜,又何嚐不是為了生活呢?


    黑暗的夜裏,三條人影快速地晃動著,那輕盈的腳步,矯健的身姿,加上可以容納他們的黑夜,使得守衛在太守府門口的六個士兵誰都沒有注意到。


    “砰!砰……”


    六聲沉悶的倒地聲音,守門的六個士兵被那三條黑影給擊昏了過去。那三條黑影直接推開了太守府的大門,以最快的速度闖了進去,將房廊下的守衛全部打昏了過去,三個人便朝後堂跑了過去。


    公孫度拖著疲憊的身軀躺在後堂的房間裏,擔心賊兵會發動夜襲的他,穿著盔甲睡覺,懷中抱著一個榆木枕頭,嘴角上浮現出來了一絲喜悅,不時地說著夢話,叫著一個女人的名字。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房間的門被一腳踹開了,房門外,三個黑影手持長刀闖了進來。剛剛驚醒的公孫度“唰”的一聲便抽出了腰中的佩劍,看到門口站著高低不同的三條黑影,臉上微微現出了一絲恐懼,一個鷂子翻身直接朝窗戶那邊撞了出去。


    木製的窗戶被撞的稀巴爛,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公孫度整個人落在了外麵的房廊上,身體慣性的滾了幾滾,撞到了房廊的一根柱子上,才停了下來。他用手撐地而起,看到三條黑影圍了過來,當即便大聲喊道:“有刺客!快來人啊,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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