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還有什麽風光可談,現在就是一個陳宮,就能將你我二人打的像狗一樣,我們是大勢已去。”


    侯成眼中放光,緩緩地道:“林南發布了討伐主公的檄文,天下諸侯無不響應,主公留在洛陽的兵力不過兩萬人,我看也是危險。你我二人雖是主公所救,但是救命之恩都已經在數次戰鬥中報答給了主公了,也不欠主公什麽了,樹挪死,人挪活,我看我們不如投降燕軍算了,好歹也能當個縣令、太守之類的享受一下清福。”


    宋憲急忙接話道:“你的意思是……”


    侯成道:“很簡單,殺了陳宮、眭固,將壺關獻給燕軍,我們二人必然能夠獲得燕侯寬恕,說不定還能混個太守當當。”


    宋憲道:“你心意已決?”


    “怎麽?你我多年兄弟,你不願意?”侯成瞪大了眼睛看著宋憲,驚奇地問道,“你無錯。s。要是不願意的話,你可以現在就將我抓起來,交給陳宮處置,就說我通敵賣國,陳宮一定會大肆的獎賞你的……”


    “你看你,我又沒說什麽,我隻是問你是不是心意已決。再說,你我多年兄弟,我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嗎?我是那種踩著兄弟的血肉往上爬的人嘛?咱們兄弟向來是共同進退的,就算主公也不能將我們分開,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自然會緊緊跟隨著你。”“那你為什麽還有一絲的顧慮?”侯成見宋憲的臉上帶著一絲的不安,便問道。


    宋憲道:“是有一絲疑慮,若換成攻打壺關的是別人,我會毫不猶豫的跟你一起投誠,可是偏偏攻打壺關的是太史慈。你難道沒有聽說嗎,太史慈在燕軍中殺俘虜是出了名的。我擔心……”


    “你擔心他會把我們兩個也一起殺掉?”


    “嗯,就是這個意思。”


    侯成道:“你不用擔心,太史慈殺的是俘虜,我們是主動投降的,他肯定不會殺我們。再說,我聽說他自打來了冀州之後。就沒有殺過俘虜。不如這樣吧,我們先派人出去和太史慈表明降意,讓他知道我們不是有意跟燕軍為敵,一切都是被陳宮逼迫的,他肯定就不會對我們怎麽樣了。”


    “這個主意好!”宋憲歡喜地道。


    侯成、宋憲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隨後便叫來了兩個人都十分信任的一個親兵,讓親兵夜晚墜城而出,去向太史慈表明降意。


    子夜時分,太史慈率領的大軍還在壺關城外駐紮。他一個人尚坐在大帳中還沒有休息,腦海中想著那堅固的壺關城,他就犯了難,自言自語地道:“壺關城雖小,卻很難攻破,我帶領的都是輕騎兵,沒有帶攻城器械,步兵要到壺關至少也要個兩天時間。這兩天時間裏,難道我就這樣閑著?”“進去!”一聲暴喝。太史慈的副將李鐵便將一個人推進了大帳。


    太史慈看了一眼摔倒在地上的人,抬起頭看了李鐵一眼,問道:“怎麽回事?這人是誰?”


    李鐵抱拳道:“將軍,此人在營寨外鬼鬼祟祟,被我軍巡夜的士兵拿住了,他口口聲聲說是晉軍將軍侯成、宋憲的心腹。說有要事要見將軍,我便將他帶來了。”


    太史慈立刻感到事情出現了一絲轉機,瞟了地上那人一眼,問道:“你要見我?


    被李鐵推進來的那個人急忙跪在了地上,向太史慈拜道:“是的將軍。小的是侯將軍、宋將軍的心腹,受兩位將軍的委托,前來拜見將軍。(。ttz365。)……


    太史慈冷“哼”了一聲,問道:“侯成、宋憲乃晉軍大將,他們兩個人派你前來有何事情?”


    那人道:“啟稟將軍,侯將軍、宋將軍派小的來向將軍表明降意,準備在關內殺了陳宮和守將眭固,以壺關城獻給將軍。壺關是上黨之屏障,一旦壺關城被將軍拿下,那上黨就唾手可得,而且兩位將軍也甘願為將軍所驅策,替將軍不費一兵一卒的占領上黨。”


    太史慈抬起眼皮看了李鐵一眼,朝李鐵使了一個眼色,表情卻很是木訥,端坐在那裏,並不說話。


    李鐵會意,立刻來到了那人的身邊,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領,將那人整個給提了起來,喝問道:“你說侯成、宋憲要投降了,有什麽憑證?這兩個人若是真有降意的話,早在巨鹿郡就投降了,幹什麽非要等到現在才投降?”


    那人急忙道:“這個……這個兩位將軍也是有難言之隱,一切都怪國相陳宮,陳宮手裏攥著兩位將軍的家人性命,二將將軍若稍有不從,便以家人的性命相威脅,二位將軍也是逼不得已啊。”


    “那他們現在為什麽要投降了?”李鐵問道。


    “因為……因為有人已經從晉陽將兩位將軍的家人給救出來了,陳宮失去了要挾兩位的將軍的把柄,兩位將軍這才決定殺了陳宮,奪取壺關城,獻給英明神武的燕侯……”


    李鐵鬆開了手,被他舉著的那個人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徑直地朝太史慈走了過去,躬身道:“將軍,看這人並不像在說謊。”


    太史慈的目光一直在盯著那個人,見那個人目光閃爍,不敢和他直視,而且臉上也帶著一絲的緊張,便輕聲地道:“李副將,你不覺得這個人對答如流,回答的太順利了嗎?”。


    李鐵轉過頭看了那人一眼,也覺得有一絲不對勁,便再次走到了那人的身邊,用他粗壯的胳膊,巨大的力氣將那個人再次拎了起來,喝問道:“你敢騙我?我讓你嚐嚐做人棍的滋味!”


    “人……人棍……是什麽?”那人驚恐地道。


    李鐵嘿嘿笑道:“人棍嘛,就是砍掉你的雙手和雙腳,然後將你放在一個酒缸裏,隻露出你的頭,再挖去你的雙眼,割掉你的舌頭。刺聾你的雙耳,等時間泡的久了,就可以用鐵棍串起來,放在火上烤著吃,那美味一定很可口!”


    “啊……不要啊,我不要做人棍。我不要做人棍,那是生不如死啊……”那人掙紮著,卻怎麽也掙紮不開李鐵的手。


    李鐵道:“別亂動,動一下就讓你去做人棍!”


    那人果然不在動彈,渾身卻在抽搐著。


    李鐵道:“我問你,你到底要不要說實話?”


    “我說,我說,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兩位將軍讓我這樣背好的……”


    太史慈直接站了起來。走到了那人的身邊,朝李鐵使了一個眼色,李鐵便將那人放了下來,他則蹲在地上,一把抓住了那個人的頭發,往上提了提,問道:“侯成、宋憲是不是讓你來詐降了?”


    那人哭喪著臉,見太史慈一臉的猙獰。雙眼十分的毒辣,看起來十分的恐怖。便急忙道:“不是的不是的,兩位將軍真的是讓我來表明降意的……”


    “嘿嘿,如果是真的,為什麽要你這樣騙我?”太史慈問道。


    那人道:“這個……這個…………


    “說是不說!不說的話,立刻拿你去做人棍!”太史慈暴怒了,猛地揪了一下那人的頭發。大聲喊道。


    那人疼的要命,急忙喊道:“我說我說,隻要不讓我做人棍,我什麽都說!”


    太史慈鬆開了那人的頭發,站了起來。走回了原位,坐下之後,便冷笑道:“我以為晉軍都是一些硬骨頭,沒想到還真有你這樣貪生怕死的人,看來呂布的部下也不過如此嘛,什麽陷陣營、什麽狼騎兵,都是狗屁!”


    那人伏在地上,連連點頭:“將軍說的是,都是狗屁,都是狗屁……小的在將軍的眼裏,更是狗屁不如……”


    太史慈沒空跟這人打哈哈,便直接問道:“你實話實說,侯成、宋憲到底派你來幹什麽了?”


    “兩位將軍……不,兩位狗屁派小的確實是來向將軍表明降意的,隻是……”那人抬起頭瞥見太史慈一臉的陰沉,便急忙低下頭,接著道,“隻是兩位狗屁聽說將軍愛殺俘虜,心中有點疑慮,特派遣狗屁不如的小的來向將軍表明降意,可又怕將軍追究起以前的過錯來,這才教狗屁不如的小的那番話……”


    太史慈聽完之後,臉上怔了一下,暗暗地想道:“我隻當是陳宮使用了詐降計,卻不曾想侯成、宋憲是害怕我殺俘虜不準他們投降……沒想到我太史慈在別人的眼中是一個隻會殺俘虜的人,我一定要改變別人對我的看法才行!”


    李鐵抱拳道:“將軍,看這小子說的應該不是假話,他的褲子都尿濕了,已經嚇得屁滾尿流了。(..tw)”


    太史慈笑道:“你回去告訴侯成、宋憲,就說我太史慈準他們投降了,不管他們過去做過些什麽,隻要他們願意投降我軍,我就會接納他們,並且在燕侯麵前替他們美言,還可以做我的部將,我要讓他們看看,我太史慈並非是一個隻會殺俘虜的人!”


    那人道:“諾,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這就回去稟告給兩位將軍!”


    太史慈道:“你現在回去?壺關城就像個沒有縫隙的雞蛋,你是怎麽出來的,又要怎麽回去?”


    那人道:“小的自有人接應,一切都是兩位將軍安排好了的。”


    太史慈“哦”了一聲,忽然想到了什麽,急忙追問道:“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你回不去了,是不是就意味著侯成、宋憲要與壺關共存亡?”


    那人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口說道:“兩位將軍如果投誠被拒,那也隻能拚死抵抗了,就算抵抗不了,或許也會帶著殘部逃遁到匈奴人的部落裏,伺機而動。”


    太史慈擺擺手,道:“你回去吧,就說我太史慈接受他們的投降,讓他們放心的顯出壺關城,我不會殺害任何一個投降的人!”


    那人唯唯諾諾的退出了營帳。


    太史慈扭頭對李鐵道:“李副將,擱在以前,我在士兵的心裏,真的隻是一個會殺俘虜的人嗎?”。


    李鐵怔了一下:“額……這個問題嘛……”


    太史慈見到李鐵的表情,便擺手道:“你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你要說什麽了。李副將。從現在開始,我要你見證一下我太史慈是如何蛻變的,我要向天下人證明,我太史慈並不是一個不講道理,隻會殺俘虜的人!”


    李鐵抱拳道:“末將願意為將軍見證!”


    太史慈笑道:“好了,忙了大半夜了。該歇息了,傳令下去,全軍從明天開始休整,長途奔襲了那麽幾天了,也該好好的休息一下了,我們就在壺關城下坐等侯成、宋憲的好消息吧。……


    “諾!末將告退,將軍早點歇息!”李鐵抱拳道。


    太史慈擺擺手,李鐵便退了出去,他解去了身上披著的戰甲。摘去了頭盔,平躺在了臥榻上,自言自語地道:“主公,你看著吧,我會讓你看到一個全新的太史慈的,我會努力成為你最值得信賴的左右手的……”


    ……


    侯成、宋憲一直在營房裏焦急的等待著,大約過了醜時,被派出去的親兵終於回來了。帶回來了太史慈的答複,兩個人的心裏也稍稍有了一絲安定。


    屏退親兵。宋憲對侯成道:“這下我總算放心,既然得到了太史慈的答複,那我們就開始布置吧。”


    侯成道:“眭固是張揚心腹,整個壺關城裏,大半的兵馬都是他的,我們帶回來的隻有三千殘軍。他卻有一萬人。張揚非常信賴陳宮,兩人關係匪淺,若想殺陳宮,就必須先殺掉眭固,你可有什麽好辦法嘛?”


    宋憲想了想。道:“不如設下一個酒宴,邀請眭固前來,然後就席間殺之。陳宮隻需兩名力士便可將其擒獲,不足為慮。”


    侯成點了點頭,道:“那以何名邀請眭固呢?我們和他來往較少,並不是很熟悉啊。”


    宋憲道:“你的生辰不是快到了嗎,就以生辰酒宴為名,邀請他前來,連同陳宮一起邀請,省的麻煩了,就在酒宴上,將二人一同斬殺,我們便可乘勢奪取此城。”


    侯成笑道:“此計甚妙,還有三天就是我的生辰了,我們必須好好的精心策劃一番,千萬不能走漏了消息。”


    宋憲道:“放心吧,一定能夠將眭固、陳宮一網打盡的,到時候獻了城,再去說服上黨太守,引得太史慈進了並州,那麽我們的功勞就是有目共睹的了。就算在燕侯麵前,也會受到嘉獎的。”


    侯成、宋憲二人一同陰笑了幾聲,開始著手策劃著一場陰謀……


    壺關城外,太史慈所立下的燕軍大營這兩天一點動靜都沒有,不僅僅是燕軍,就連壺關城裏也是風平浪靜的,壺關城內外的雙方士兵,在這兩天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到了第三天,燕軍一萬四千名步兵押運著糧草、攻城器械趕到了壺關城外,和太史慈合兵一處,一萬七千名燕軍士兵浩浩蕩蕩地將壺關城堵得水泄不通。


    燕軍大營裏,太史慈剛剛從營寨的望樓上下來,向城內眺望了一番,看見城內風平浪靜的,便帶著一絲的疑慮回到了大帳。


    中軍大帳裏,李鐵、白宇、李玉林等將校一字排開,見到太史慈進帳,便立刻抱拳道:“屬下參見將軍。”


    太史慈見白宇、李玉林在此,便徑直走到了座位上,朗聲道:“白校尉、李校尉,這幾天辛苦你們了,糧草、攻城器械等輜重都是由你們押送的,給予你們的騾馬又十分有限,一路上肯定沒少吃苦,既然還能準時到達壺關城下,確實令我值得欽佩。”


    白宇、李玉林一起拱手道:“將軍過獎了,屬下隻不過是做了應該做的而已。”


    太史慈看了一眼李鐵,問道:“壺關城內還是沒有消息傳來嗎?”。


    李鐵道:“沒有,將軍,是不是侯成、宋憲那兩個小子在故意拖延時間,好給壺關城裏一個喘息的機會?”


    “何以見得?”


    李鐵道:“因為他們二人從未和我軍約好期限,我軍怎麽知道他們何時舉事?……


    白宇道:“李副將,但凡投降獻城者,豈有約期舉行的?這種事情隻能見機行事,伺機而動,不可能提前做好計劃的。”


    太史慈笑道:“白校尉說的在理。不過也很難排除侯成、宋憲沒有這種嫌疑啊。畢竟陳宮足智多謀,如果不是他存在的話,我們早已經將冀州的兵力一網打盡了,何以讓他們還帶走數千人潰敗回壺關來,而且我軍的傷亡也不會如此慘重了。”


    “那以將軍的意思……”李鐵拱手道。


    太史慈環視了一下大帳內的眾將,齊聲道:“反正我軍所有將校都已經到齊。再這樣拖延下去也不是辦法,今夜我軍正式攻城,先用攻城器械猛攻城樓,如果侯成、宋憲真的是有意投降,我軍做出如此大的動靜,必然能給他們帶來機會!李副將、白校尉、李校尉,你們三個好好的安排一下,若是城內沒有什麽動靜,便強攻進去。我可不想在落在韓猛的後麵,必須要盡快拿下壺關,占領上黨才行。”


    “諾!”李鐵、白宇、李玉林都異口同聲地答道。


    ……


    經過兩天的調養,侯成身上的傷勢漸漸好轉了,至少可以下床走路了,宋憲這兩天一直陪在侯成的身邊,兩個雖然受傷不同,但至少都是同病相憐。彼此也有個照應。這兩天兩個人也是很小心,都將自己手底下的幾個校尉叫了過來。問明了情況,除了將一個不願意投降的人殺了之外,其餘的人都表示願意和他們一起投降。


    這天,恰巧侯成的生辰到了,於是兩個人一合計,便準備在夜晚擺上一個酒宴。共同宴請陳宮和眭固,並且派人去發請帖。


    官邸裏,陳宮和眭固正坐在一起商量著怎麽樣退敵,忽然見外麵走來了眭固的一個親兵,手中捧著兩張請帖。陳宮不等那親兵報告,便發問道:“哪裏來的請帖?”


    親兵道:“是侯將軍的親兵派發過來的,給軍師和將軍的。”


    陳宮和眭固一人接過去了一個,同時打開了看了看。


    匆匆掃視過一遍之後,陳宮皺起了眉頭,怒不可逾地道:“這個侯成,死不悔改,剛剛挨了軍棍才幾天啊,現在竟然又要大擺筵席了?”


    眭固身材魁梧,看起來高大威猛,奈何相貌略醜,讓人望而生厭,不過他力能舉千斤重,倒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力士,一直是張揚的貼身護衛,隻今年才外調到壺關當守將。


    他見陳宮動怒,便嘿嘿一笑,兩腮幫子上的肉便擠成了一團,把眼睛趁的十分的小,讓他看起來也十分的難看,當即道:“軍師息怒,這生辰一年才有這一次,尋常人都過的,為什麽偏偏將軍過不得?再說,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軍師何必為此動怒呢?侯將軍再怎麽說也是主公帳下八健將之一,在軍中頗有威望,軍師當日已經當眾責罰了他,這次我看就不必再動怒了。”


    聽人勸,吃飽飯。偏偏這陳宮是個固執的人,他將手中的請帖隨手一扔,冷“哼”道:“要去你去,我才懶得去呢!”


    眭固到底是跟隨張揚身邊的貼身護衛,才剛剛外放做守將,張揚和呂布的關係雖然不錯,可是掄起履曆和地位他根本無法和侯成相比,他隻嘿嘿笑了兩聲,將請帖放進了懷中,緩緩地道:“軍師不去自有軍師的道理,我和軍師不同,必須要去赴宴,再怎麽說,作為一個偏將,能夠受到主將的邀請,也是很大的麵子了。……


    陳宮白了眭固一眼,冷冷地道:“什麽麵子不麵子,能守得住壺關就是最大的麵子!”


    眭固嘿嘿笑道:“軍師身為國相,可以不買侯成的麵子,可是我不可以,畢竟我和八健將還差一個等級,我隻是一個力士而已。”


    陳宮見眭固圓滑通潤,身體和腦子成反比,思維的方式和張揚也差不多,便不再說話,隻埋頭苦思退敵之策。


    眭固則抱拳道:“軍師,我要去準備一番,這燕軍已經兩日沒有攻城了,但是防備我不會鬆懈的,一切全憑軍師做主了。”


    陳宮不答,聽到眭固的腳步聲遠離了大廳,便斜眼看了一下地上的請帖,心中想道:“我打了侯成,侯成卻並未懷恨在心,反而主動遞上請帖,人家大喜的日子。我幹什麽要掃人家眉頭?”


    一想到這裏,陳宮便站了起來,走到那請帖的身邊,彎腰將請帖再度撿了起來,悄悄地放進了懷中。


    入夜後,壺關城內燈光通明。城樓上的火把映照的螢光足以將周圍的黑暗照亮,晉軍士兵絲毫沒有一點鬆懈,反而加強了夜間的巡邏和防守力量。


    陳宮在官邸苦思冥想了一番,絲毫沒有想出任何擊退強敵的計策,除了堅守,別無他法。夜已深,他打了一個哈欠,略帶著一絲倦意,吹滅了辦公桌案上的蠟燭。便出了門。


    抬頭看了一下夜空,見今夜月朗星稀,略微估算了一下時間,忽然想起今夜還要去侯成那裏赴宴,便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換了一身比較體麵的衣服,手持請帖,這才出了官邸。


    壺關城小。官邸離侯成所在的軍營路途並不太長,而且城中分為東營和西營。東營是眭固的兵馬,西營是侯成和宋憲的部下,陳宮獨自一個人出了官邸之後,便大踏步地朝著西營走了過去。


    陳宮向前走著,走著走著隻覺得越走越黑,抬頭看見烏雲蓋月。心中暗想道:“剛剛還好好的天氣,怎麽突然間就變天了?”


    臨近西營時,陳宮遙遙望見眭固的車架停在那裏,正準備上去打招呼,卻突然看見一波士兵在一員將軍的帶領下手持兵刃衝著那輛車架旁邊的人便是一陣亂砍。他嚇了一跳,差點叫了出來,恰巧邊上有一條小巷,他便急忙躲在了那裏。


    西營門口傳來了聲聲慘叫,當聲音停止時,陳宮便聽見那邊傳來了一聲十分熟悉的聲音,他一驚之下,便急忙聯想到了一個人:“是宋憲?”


    陳宮在混亂聲聽到的聲音並不敢確定,於是便壯著膽子,朝那邊探頭望了一眼,但見宋憲正在擦拭著手中帶血的利刃,臉上露出猙獰之色,在朦朧的夜色下顯得甚是恐怖。他此刻膽戰心驚,捂著胸口撲通撲通亂跳的心,便想道:“是宋憲不錯,他居然殺了眭固的部下,那眭固也一定被他殺死了,他居然謀反?”


    “候老哥,裏麵完事了嗎?”。


    “嗯,已經完事了。不過眭固這小子力氣倒是很大,弄死了好幾個親兵,幸虧我及時出手,才將他製服,最後一劍結果了他,算便宜這小子了。”


    “唉,隻可惜那陳宮沒有一道過來,否則的話,便可以一網打盡了……”


    陳宮靠著牆壁,聽的真真切切,就仿佛侯成、宋憲就在他們身邊說話一樣,他整個人都驚詫不已:“侯成、宋憲,謀反?……


    來不及多想,陳宮又偷偷地看了一眼侯成手中拎著的人頭,正是眭固的,他當即做出了最快的決定,拔腿便小心翼翼的從那條小巷子裏跑了過去,之後便轉向東營。


    陳宮跑得飛快,他第一次感到自己跑的是那樣的快,似乎後麵有什麽凶惡的猛獸在追趕著他一樣。剛跑到了東營,陳宮便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晉國的將士們,你們的將軍已經被殺了,城內有人謀反,有血性的都跟我一起去平叛,替你們的將軍報仇!”


    寂靜的夜晚,幽深的壺關城,頓時變得熱火朝天,東營的士兵在陳宮的指揮下,迅速帶著兵器、穿上盔甲朝西營跑了過去,喊殺聲響徹整個山穀。


    西營這邊,尚沉浸在喜悅當中的侯成、宋憲還沒有來得及去派人殺陳宮,反而聽到了東營那邊的聲聲怒吼,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後,覺得很有可能是事情敗露了,二人當即決定死守西營營房,讓所有士兵都進入營寨內,讓弓箭手占據製高點,步兵堵門,騎兵在後,已經做好了防守的準備。


    東營的士兵憤怒到了極點,聽說侯成、宋憲無故殺害了他們的將軍眭固,每個人都是義憤填膺的,情緒一度失控。


    “殺啊!”


    東營的士兵很快便衝到了西營來,那些士兵見到西營之後,便一個個像出了閘的猛虎一樣,憤怒的嘶吼著,捂著手中的兵器大無畏的叫喊著便衝了上去。


    “放箭!”宋憲、侯成見到之後,早有所防備的他們立刻便大叫了起來。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朝著人群中射了出去,立刻射死一大片東營的士兵。


    但是,東營的士兵不但沒有退縮,反而快步用身體衝撞上了西營的寨門,人越聚越多。眾人一起使力,幾經搖晃,西營的寨門便在眾人的合力之下被推開了,厚重的營寨大門直接將那些來不及逃跑的西營士兵拍死在了寨門之下,而東營的士兵便快速地湧進了西營,和西營的士兵混戰在一起。那些被壓在寨門之下,還沒有死亡的人,也被東營的士兵給活活的踩死了。


    陳宮站在遠處,望著失控的局麵,見西營和東營在營寨中混戰了起來,除了能夠聽到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聲和嘶喊聲、慘叫聲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營寨內,侯成、宋憲立刻帶領著數百親隨退到了營寨裏麵,固守一隅。頑強抵抗,凡是前來的人,都皆死在了刀劍之下。


    陳宮看到這混亂的局麵,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便大聲喊道:“都停手,都停手……”


    可是,殺紅了眼睛的士兵哪裏還停的下來,扭打在一起的人也都奮力的攻擊對方。絲毫沒有任何顧忌。隻一小會兒,營寨門口屍體堆積如山。鮮血匯流成河。


    陳宮癱坐在地上,仰天看著那被烏雲遮蓋住的天空,歇斯底裏地喊道:“賊老天,你到底要我如何做才滿意?你這個賊老天,為什麽總是不幫助我……”


    “轟隆隆!”“劈裏啪啦!”


    一時間夜空中密布的烏雲裏電閃雷鳴,狂風呼嘯。偌大的雨點開始不住的落下,狂風暴雨毫無征兆的降落下來,像是什麽人激怒了老天爺一樣,老天爺要給予最為嚴厲的懲罰。


    “轟!”


    一聲聲悶響從壺關城的城門傳了過來,早已經準備就緒的燕軍在黑夜中架起了投石車。用一塊塊巨石猛烈地砸著城樓、城牆和城門。


    “哇呀……”


    “啊……”


    壺關城的城樓上,剛落下來的雨水澆滅了所有的火把,使得城樓上一片黑暗,狂風夾雜著暴雨,伴隨著燕軍投石車所發出的的巨石,以及那陰霾的天空中所落下來的聲聲巨雷和道道的閃電,都像是一種懲罰,在懲戒著壺關內那個指天大罵的人。


    太史慈頭頂鋼盔,身披龍鱗甲,手持風火鉤天戟,胯下騎著一匹青蔥獅子馬,背後三千騎兵嚴陣以待,在瓢潑的大雨中,毅然地站立在那裏,雷劈不到,風吹不倒,電擊不住,整個人顯得是威風凜凜。


    “給我轟!猛烈的轟!我等這一刻等了已經很久了!”太史慈大聲地叫嚷著。


    滅趙之戰中,太史慈由於擊殺趙軍名將顏良有功,林南便賞賜了他現在的一身行頭,官加一品,俸祿也多了五百石,這次又成為了左路先鋒大將,整個人顯得神清氣爽。


    李鐵、白宇、李玉林三個人各率領一千騎兵隨後,以每一千騎兵為一個梯隊,向後排成了三個梯隊,由於壺關城門前道路狹窄,隻能如此排列。


    “轟!”


    一聲巨響伴隨著雷聲落下,壺關城的城門經過巨石不斷的衝擊,終於抵擋不住,被活生生的砸開了,一扇大門坍塌,露出了一個巨大的城門的門洞,而城樓上的士兵也被投石車砸的不敢露頭,有的幹脆直接退到了關內。


    太史慈眼疾手快,看見城門被砸破的那一刹那,便將手中的風火鉤天戟向前一招,大聲地喊道:“殺進去,取陳宮人頭者,賞千金!”


    一聲令下,李鐵領著第一梯隊的一千士兵,便緊隨著太史慈殺了過去,在投石車的掩護下,毫無任何弓弩箭矢的阻攔下,以千鈞之勢快速的奔馳進了城門,將守在城門口的受傷的士兵盡皆踏死,後麵所過的馬匹將那些屍體踏的血肉模糊。


    壺關城東西二門,一道直通,太史慈一衝進城池,舉起風火鉤天戟便是一陣亂刺,那精鋼鑄就的鉤天長戟在太史慈的手裏,倒真是被舞動的風風火火,所過之處士兵皆盡皆奔走,不走的也隻在太史慈手下走不到一個回合,便被一戟刺死。


    李鐵手舞馬刀,帶著背後的騎兵緊隨太史慈的身後,舞動著鋒利無比又帶有流線型的彎形馬刀,任意收割者敵軍士兵的頭顱。


    兵敗如山倒,守城的士兵見太史慈勇不可擋,士氣頓時大跌,紛紛向後退去。


    白宇、李玉林的第二梯隊、第三梯隊的騎兵還沒有來得及衝上去,敵軍便潰敗的不成樣子,而投石車也停止的攻擊。


    風雨震撼著壺關城,天地之間飄搖著狂風和驟雨,電閃雷鳴間,全身早已經濕透的陳宮從地上緩緩地站了起來,看著還在混戰著的西營,以及帶來極具震撼快速奔跑的馬蹄,他稍微轉了一下頭,看見太史慈一馬當先的衝了過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張開雙臂,仰起頭顱,大聲地朝天空罵道:“賊老天!若有來世,我一定能夠鬥的過你……”


    太史慈緊握風火鉤天戟,在電閃雷鳴中看見晉軍士兵亂竄,而陳宮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他聽完陳宮的那一聲大喊,眉頭便皺了起來,已經刺出去的鉤天戟旋即收回,同時對身後的李鐵喊道:“李副將,將陳宮綁起來!……


    李鐵聽後,頓時感到很奇怪,他搞不明白為什麽一向嗜殺的太史慈突然轉變了心性,竟然收起了殺伐之心,開始收俘虜了。他暗想道:“難道這就是將軍讓我為他見證的事情嗎?將軍怎麽轉變的那麽快?”


    來不及細想,李鐵策馬從陳宮身邊掠過,對身後的士兵道:“綁起來!”


    留下兩名士兵將陳宮綁起來,其餘的士兵卻紛紛從陳宮身邊掠過,瞬間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由太史慈帶著去追趕敗兵,一部分則由李鐵帶著殺進了西營。


    西營裏,侯成、宋憲的部下越來越少,正自感突圍不出的時候,忽然見到李鐵帶著騎兵從背後衝殺過來,一夥人才重新燃起了希望,紛紛抖擻了精神,向外猛攻,和李鐵帶領的騎兵合力將軍心渙散,失去主將的東營士兵殺的殺,俘虜的俘虜。


    平明時分,大雨漸漸停止了,東方的天空中升起了金色的太陽,昨夜的風雨飄搖過去了,換來的是今早的彩虹橋。


    赤、橙、紅、綠、青、藍、紫,七彩的虹橋架在天邊,映照著壺關城裏的狼藉,顯得格外的不合時宜,索性彩虹橋隻存在了一會兒,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壺關城裏,燕軍的士兵已經接受了整個關隘,開始負責清掃戰場,收集屍體,整理關內的一切狼藉。


    官邸裏,太史慈威風凜凜的端坐在正中,李鐵、白宇、李玉林、侯成、宋憲五個人站在兩側。


    “帶陳宮!”太史慈一聲大喝地道。


    “帶陳宮!”李鐵隨之朝外更大聲的喊道。


    不多時,兩名士兵推搡著五花大綁的陳宮便走了上來,一夜不見,陳宮竟然須發皆白,倒是讓人吃驚不已。


    太史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陳宮,見陳宮毫無懼意,便問道:“你就是晉國國相陳宮?”


    “哼!知道了還問?”陳宮冷冷地道。


    太史慈嗬嗬笑道:“我怕一會兒找錯了人……在下燕侯帳下虎翼將軍太史慈,見過陳先生!”


    “要殺便殺,何必廢話!”陳宮見太史慈如此客氣,便已然明白太史慈有什麽想法了,當即道,“我生死晉侯的人,死是晉侯的鬼,將軍也不必多費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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