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懷遠麵如死灰,渾身癱軟在地,驚懼地望著冷凝著臉的無心,眼裏浮現絕望。


    無心神情冰冷地問:“劉大人,決定將你繼續留在朝廷,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說,是誰指使你的?”


    劉懷遠微顫著說:“要殺要剮痛快一點!”


    他對於眼前的左相,從心底裏畏懼,還是第一次看到冷麵如閻王的左相。


    “嗬嗬……劉大人,你在殺人時可有想過給別人痛快嗎?活活地挖其雙目?那是怎樣的痛苦?想嚐嚐嗎?”無心拿起匕首,抵在劉懷遠的臉上,奇瞳內閃過殺意。


    “你……你不敢……我……是朝廷命官……”劉懷遠驚懼地說道。


    “劉大人,你掌管刑部的刑罰,有看過‘人棍’嗎?”無心輕聲地問,奇瞳內浮現好奇,冷芒迸出。


    “‘人棍’?人……棍……”


    劉懷遠渾身發抖,那是僅次於淩遲的殘忍刑罰,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敢這樣對自己。


    無心點點頭,蹲在他麵前,冰冷地命令:“來人,將劉大人綁到架子上!”


    侍衛將嚇得快暈過去的劉懷遠綁在架子上,後者嚇得瘋了似地吼叫:“左無心,你沒有這個權利!”


    無心聽若惘聞,站在似瘋子的劉懷遠麵前,嘴裏念念有詞:“三十九條人命,至少要三十九刀。來人,算好刀數,斷其四肢。要一刀一刀地慢慢切割,少一刀或多一刀,唯你是問!”


    最後一句話,帶著陰森的寒意,連執行的侍衛都渾身一顫。


    無心根本不去看劉懷遠徹底崩潰的扭曲麵容,坐在他之前坐過的太師椅上,左手支撐著下頜,揮手準備行刑。


    “慢著……”劉懷遠驚慌地大叫,慌亂地說:“是……是我自己仇視黑族人,我……”


    “動手!”無心冷冷地打斷他的話,奇瞳緊緊地鎖視著劉懷遠驚恐扭曲的表情。


    侍衛的刀剛準備落下,劉懷遠歇斯底裏地瘋狂大叫:“我說……我說……我說……”


    無心臉上的冰冷隱沒,從椅上站起來,不無可惜地說:“劉大人,我還以為你至少能撐過幾刀再交待呢!你總算知道了吧,能痛快地死去,那也是一種恩賜!”


    無心話裏濃濃的諷刺和寒意,讓劉懷遠的心跳幾乎停止跳動。


    眼前的少年左相,能溫文儒雅、能淡然處事、能仁慈寬厚、亦能狠厲如閻王,更是說到做到,擊潰了他的神誌,使他徹底臣服。


    …………


    昱日清晨,晨夕剛剛露出,右相府前麵突然來了一隊精兵,將右相府團團圍住,聞聲出來開門的管家在看到這陣勢時,清冷的眸子裏也浮現難得的震驚。


    從馬上跳下一位清瘦少年,揚起刑部的逮捕令,讓管家看一眼,直接揮手讓刑部士兵衝進右相府,管家不得不讓開身子,精明的眼睛,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大名鼎鼎的銀麵左相。


    無心神色肅穆,他采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此事鬧大,在找到證據之後迅速逮捕右相。


    宇川斯銀一身便服站在院子中央,略為淩亂的衣服,說明他對此事亦毫無準備,黑眸傲然地望著踏進院子的無心。


    他淩厲地質問:“左相這是為何?大清早就讓刑部的士兵來右相府,右相府何時成了任人想進就進的市集了?”


    無心微微一笑,奇瞳裏卻無丁點兒笑意,淡然地說:“本相最近一直在追查一件牽涉三十九條人命的殺人案,在證據確鑿時,目標直指右相,請右相配合去一趟刑部。”


    “哼……荒謬!一切都還沒有定案,就敢直鬧本相府,有沒有將右相放在眼內。”宇川斯銀冷笑著回擊。


    無心從懷裏掏出刑部的拘捕令,遞給他看,說:“就因為是右相,所以才需如此費心,請吧!清者自清,配合查案是每一個淄京官員最基本的職責,不分官位大小。”


    宇川斯銀看了無心半晌,他深深知道眼前人行事之慎密,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是不可能如此冒然行動的,難道……


    他不動身色地轉身,眼神瞥了管家一眼,管家領會地靜靜退出院子,往王府的方向急奔而去。


    “請吧!右相!”無心再次提出邀請。


    宇川斯銀傲然地轉身,冷聲安排:“備馬車,本相要去一趟刑部。”


    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刑部行去,無心坐在馬上,他的身旁是一輛華貴的馬車,路上彼此無言,都在想著如何進行博弈。


    …………


    “什麽?左相突然調集刑部的士兵去圍攻右相府,並將右相請到刑部?”梵禦麾難掩震驚地問著王府管家,對於門外那個哭得肝腸寸斷的女人,藍眸裏露出不耐。


    “豔妃,你先下去,本皇正要上早朝。”梵禦麾身穿上朝的禮服,踏出書房,往停在門外的黃金馬車行去。


    梵禦麾坐在馬車裏,凝神想著這件突如其來的事情,左相直接上門逮捕右相的事情,這在淄京的曆史上尚是頭一遭。


    一向行事低調穩重的無心,是遇到什麽重大的案子,非要親自上門去逮捕宇川斯銀呢?這兩人不對盤是朝野上下共知的,但以往都是宇川斯銀攻擊,無心僅是沉穩地進行反擊而已……


    淄京有史以來,為了一件案子而取消了早朝,兩位帝王更是將左相叫到崇遠殿。


    “左相,何事如此魯莽,造成朝野哄動。”梵禦極的聲音裏有著責怪之意,似還有著失望。


    “左相,右相涉嫌什麽案子,使你如此衝動。”梵禦麾冷靜地注視著一臉冷然的無心。


    無心單膝跪下,沉聲報告:“右相指使劉懷遠殺害三十九條人命,將其活活挖掉雙目,任其鮮血流盡而亡。微臣在宇川雄的墳墓處找到一個盒子,裏麵有三十九對眼睛,每一對都是宇川斯銀親自放進去的。”


    兩人聞言一震,神色各異,深思地看著無心,梵禦麾問道:“他所殺的是何人?”


    無心抬頭望著二人,一字一字地說:“全是黑族女子!挖掉其銀眸做祭祀!”


    梵禦麾微怔,露出恍然的表情,難怪無心如此狠決,原來是觸犯到他的底限。


    梵禦極則不以為然,試著勸道:“左相,右相乃我淄京不可或缺的重臣,孰輕孰重,左相衡量一下吧!”


    無心再次低頭,堅決地說:“回文皇,微臣隻知道,人命關天,殺人償命!律法講究的就是公平,人命在律法麵前都是平等的。”


    “你……左相似乎並不隻是因為這幾十條人命,而是因為這些人是你的同胞,你才如此憤怒!”梵禦極犀利地問。


    “回文皇,微臣既是黑族人,又是淄京人,如此枉顧人命,死者無論是誰,微臣都會誓查到底。”無心淡淡地回答,不為所動。


    “淄京的律法隻適用於淄京人,黑族人屬於外族人,並不享有淄京的保護和淄京人的權利。”梵禦極冷漠地擺出事實,幽深的黑瞳深沉地注視著無心。


    無心抬頭幽然一笑,奇瞳沉靜如井,他就知道會有如今的局麵,才動作迅速地將事情鬧大,不管這次的審判結局為何,都讓人不敢再動黑族人,為此,他要堅持到底。


    “回文皇,死去的黑族女子是隸屬於淄京官妓藉。律法中有明確規定,凡隸屬於官妓藉,都享有淄京人該享有的一切權力。而且,黑族人在淄京無故死去,對黑族不好交待吧?”


    “我泱泱淄京大國,一直以來以□□自居,容納六國的商旅在淄京自由經商、出入、遊玩,現在以不是淄京人為由而不去追查殺人凶手。試問,將來其他國民還敢來我淄京嗎?對一個生命無保障的地方,他們還敢來嗎?在六國中,我淄京又將以何來立威信,又將以何來表現我□□的雄威?”無心淡聲陳述,態度堅決。


    梵禦極第一次切身體會到無心犀利的口才,以往看著無心和眾臣對弈於朝政時,聽著無心精彩的辯論和新穎的觀點,他往往將其視之為一種享受。今天,他卻感受到一股迎麵襲來的淩厲和堅定,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他有一種感覺,無心的心,仍在黑族。


    梵禦麾一直看著無心,研究著他的表情,感覺到他今天誓不罷休的決心,心裏想的是如何解決此事。


    左右丞相對簿刑堂,史無前例,更是朝廷的一次危機。


    他想了想,溫和地說:“左相,此事非同小可,不宜操之過急。此案由本皇親自審理,定給你一個答複。”


    梵禦極看了麾一眼,明白了他欲拖延的想法,終於露出笑容。


    無心垂眸掩飾情緒,恭敬地回道:“微臣領旨,微臣先告退!”說完,靜靜地退出崇遠殿。


    梵禦極看著退出去的無心,搖搖頭,歎息著說:“我第一次見到這麽淩厲又冷硬的左相,他就像個迷,你永遠不知他真正的麵目和想法。不過,對於黑族的維護卻是唯一可以肯定的。”


    “宇川斯銀不該觸犯他的底限!看來,外麵謠傳右相是被左相害死的說話,宇川斯銀是當真了,所以,才如此仇恨黑族人,而報複無心。”梵禦麾藍眸裏盛滿複雜。


    “你準備如何去做?”梵禦極感興趣地問。


    梵禦麾歎息著說:“此案,無心已經搶盡先機,從案情爆發、抓人、信息的發布,都是在今天清晨,以前一直都是在暗中調查,他是算準了我們的偏頗而做了精心準備。我是將主動權先奪過來。”


    “朝廷不能沒有宇川斯銀,黑族人本就是要征服的對象。”梵禦極鄭重表態。


    梵禦麾點點頭,頭痛地捏捏太陽穴。


    他第一次看到無心身上的悲痛,是在老族長死去之時,這一次,他又在無心的身上看到這種悲痛,還有堅決要一個答複的決心。


    今非昔比,他今天是淄京的左丞相,可以利用手中的權力去要一個滿意的答複。這個小鬼認真執拗起來的那股子強勁,他可是早就領教過的。


    左相於清晨帶兵包圍右相府的事情,在幾個時辰之內傳遍東都,人們議論紛紛。


    隨即,有小道消息說,右相涉嫌謀殺三十九條人命,死的都是黑族人。


    左相是黑族人這是淄京上下共知的事實……


    各種猜測和小道消息,散布於東都各處,眾人評說的情緒高昂,尤其是各國的商旅,都津津樂道,睜大眼睛看著淄京欲如何處理此事……


    …………


    “桀,你真要這樣做?”屈浪看著手中的信,再次確認,俊臉上是難得的凝重。


    藏嘯桀點點頭,不容拒絕地望著他。


    “桀,他是左無心,不是任人擺布的人!你這樣做,後果將不堪設想。”屈浪慎重地再次確認。


    “兵行險著!用其他的辦法,不僅淄京不會放人,無心也不會離開。我清楚無心最擔心的問題,你將這封信傳給埃米爾,讓他調兵準備,相信有翼國的行動,黑族沒有問題。而且,黑族現在也並不弱。”藏嘯桀沉聲安排,話裏有著堅定的決心。


    屈浪不清楚那一晚兩人在郊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回來後的桀變得坐立難安又霸道瘋狂,對於無心的左相之位,更是將之視為眼中釘,誓要無心脫離淄京,甚至不惜出此險招。


    此次如果處理不好,不僅淄京和黑族對立,鷹王和虎王直接對上的危險都有,唉……


    “你覺得無心能接受嗎?”屈浪有著非常不好的預感。


    “我有一輩子的時間讓他去接受!行動!”藏嘯桀直接命令,後者神色複雜地離開。


    藏嘯桀撫摸著左手的水晶鏈,喃喃自語:“我隻要結果,隻有當她是我的時,才能去談奪下她的心。我已經對目前的局麵失去耐心了。”


    …………


    “夫人!”管家在院子外麵恭敬地喚道。


    “進來吧!”清冷的聲音傳出來。


    管家掀起簾子進入內室,滿頭雪絲的女子盤腿坐在榻上,麵前擺著一本書藉,她清冷幽靜的眸子望著管家。


    管家在這樣的眼神麵前,甚至比在老爺麵前還要拘謹,恭聲說:“夫人,相爺今晨被刑部帶走了!”


    雲兒平靜的眸子微微晃動,冷靜地說:“哦……知道原因嗎?”


    管家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夫人,沉穩地回道:“是……是相爺殺了三十九個黑族人,做為祭品祭祀老爺,為老爺報仇。相爺說,老爺是黑族人害死的。”


    “什麽?”雲兒雪白的娥眉輕輕皺起,手上的書掉在榻上。


    “今晨來抓相爺的,就是當今的左相,他有一半黑族人的血統,肯定是極其維護黑族人的。”管家在說到那個譽滿淄京的左相時,聲音裏是冷意和不以為然,他也相信老爺是左相害死的。


    “左相?還有一半黑族人的血統?”雲兒喃喃念著,她十七年沒有踏出這個院子,對於外界的一切都不曾知曉。


    “嗯!一個戴著銀色麵具的怪人,眼瞳的顏色還是一黑一銀,現在權橫朝野,是相爺的勁敵!”管家帶著鄙意地報告著他所認識的左相。


    “銀麵?一黑一銀的眼瞳?一黑一銀?”


    雲兒從榻上驀地站起來,直接奔到管家麵前,顫微著問:“他是不是還不到十八歲,不對,馬上就快要十八了,就在後天……是他……肯定是他……是他抓了銀兒?”


    “夫人,您別激動!”管家擔憂地望著神情激動的夫人,她臉上亦喜亦悲的表情,讓他極為擔憂她的身體。


    “我沒事,你退下吧!有銀兒的任何消息,都要通知我!”


    雲兒扶著窗戶,微抬手,示意他出去,漆黑的眸子癡癡地望著那個男人親自給她栽種的花園,眼裏是悲痛和迷茫。


    真的會是“她”嗎?如果真是“她”,姐弟對簿刑堂,老天爺,你為什麽要如此殘忍地對我水雲兒?


    2008-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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