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這樣做,我就會去跟隨你嗎?鷹王,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答複,我不會!”無心決然地直接拒絕。


    藏嘯桀身子微微晃動一下,似是不能接受這樣的打擊,他陰鷙地緊盯著眼前讓他沉淪的容顏,怒聲說:“你明明對我心動,為什麽要拒絕我?我在盡一切方法讓你回到我身邊,難道,那一點錯誤,就要讓我付出失去你的代價嗎?無心,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你對所有的人都有心,唯獨對愛你的男人,沒有心。”


    無心幽幽地一笑,奇瞳裏泛出水光,她瞪大眼睛望著他,心似撕裂開般疼痛起來。是啊,唯獨對愛著她的男人無心。


    “你說得很對!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決擇而負責,我選擇了當淄京的王妃,就作好了承受一切後果和責任的準備。放手吧……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所有的人……”無心帶著乞求的眼神望著他。


    “哈哈哈……放手?我寧願失去一切,也不願意放開你!你的心裏至今都隻有我,卻在乞求我對你放手,嗬嗬……”藏嘯桀諷刺地笑著說道。


    無心退離他幾步之遠,眼神在地上搜尋著什麽,從花圃旁抓起一把小石子,握在手中把玩著。她抬頭看看湖邊靜謐的走廊和燈籠,其倒映在湖中的美麗景致,悠遠地一笑。


    湖如一麵光滑的水鏡,倒映著一切,包括岸邊兩個為情所困的人。


    藏嘯桀一直緊盯著她,在看到她唇邊悠遠縹緲的笑容時,褐眸一沉。


    無心先是抬頭俏皮地望他一眼,然後右手執起一顆石子往湖中扔去,石子在水麵連飄兩次,然後沉入水中,激起陣陣漣漪,水波不斷地往湖的四周擴散,反射出層層波光,絢麗極了。漸漸地,水的波紋漸緩,終至消失,湖麵恢複平靜。


    無心看著恢複平靜的湖麵,喃喃地說:“曾經,有個小女孩因為親眼見到自己的母親殺死父親,一直苦苦地自問,母親為什麽要殺死父親,為了擺脫惡夢,她選擇一人躲在湖邊想心事。她發現無論往湖裏扔多少東西,湖裏永遠隻有瞬間的反應,然後就平靜如常,無論是什麽東西出現在湖麵,它都能將其倒映出來。”


    “它不像河流彎沿曲折,不像大海狂濤洶湧,但它的寬容深沉、它的純淨無私、它的容納百川,讓小女孩深深震撼。就在湖邊的沉思中,她找尋到了平靜,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心湖。”


    她略為停頓了一會兒,望了正聽得出神的藏嘯桀一眼,又扔出一顆石子,這次石子連續飄起三次,激起的水紋也更大,說:“看到石子激起的漣漪了嗎?湖麵在它擊入水中時是平靜無波的,它的擊入激起了漣漪,引起陣陣波紋,然後又歸於平靜,仿佛那顆石子不曾出現過似的。一如人的心湖,它在為某一人而心動時會激起漣漪,心潮澎湃,但總會有歸於平靜的一天,雖然平靜了,但那顆‘石子’並沒有真正消失,而是溶入了心湖,成為心湖的一部分。雖然心中有他,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就像現在平靜的湖麵,心湖再次恢複平靜。”


    “這樣平靜的湖麵,如果激不起漣漪,那又有何意義?”藏嘯桀不讚同地問。


    無心欣慰地望著他,突然拋出手中所有的石子,但不是用打水漂的方法,而是直接讓其散落,石子如雨點般灑入湖中,瞬間沉沒湖底。


    她輕輕拍掉手上的泥土,說:“看到了嗎?愛情,隻是心湖中最能攪起狂濤的東西之一。在你以為心中隻有一個人時,其實,每個人的心湖,能裝下的東西遠遠超出你自己所認為的,包括友情、親情,甚至是自己的霸業和雄心 。所以,桀哥哥,你是真正的王者,更是一個胸懷天地的獵鷹之王。你曾經說過,獵鷹鷹目所及的範圍,就是你的領土,但東方卻不是適合獵鷹發揮優勢的地方,不要讓無心成為遮擋鷹王視線和雄心的人,那對於她來說,不是幸福,是一種痛苦。如果因她而讓各國紛爭,她寧願徹底消失於這個世上,也不會讓那樣的情況發生。”


    這一聲久違的桀哥哥讓藏嘯桀握緊了拳頭,在聽到她所說的話之後,更是垂下了眼簾,麵無表情。


    “無心,為什麽每次麵對著你,總讓我感覺自己魯莽又束手無策。心如湖靜,心如湖廣,你的心湖之中,可曾有過你自己,你何時能為自己而去活一次呢?”藏嘯桀困難地提出質問,褐眸裏是成熟和睿智,心疼地望著她。


    “桀哥哥,你又何曾為自己而活過呢?我們的身份注定了我們都不曾為自己而活過。無心請你放手!”無心鄭重拜托。


    藏嘯桀望著她良久,問道:“你現在幸福嗎?”


    無心瞥開跟他對視的眼神,打量著平靜的湖麵,淡談地回道:“我現在很平靜!”


    “平靜!嗬嗬……曾經,我想成為你心湖中唯一的人,成為你唯一的世界,現在卻發現,你的心湖注定不會成為一個人的。你要平靜,無論是你心的平靜還是當今各國的平靜,我給你!我這輩子,最大的成功和失敗,都在你身上找到了。你能再叫我一聲桀哥哥,是我今晚最大的收獲。小鬼,保重!”


    藏嘯桀抬手摸摸她的腦袋,一如以前麵對著那個令自己喜愛不已的小鬼頭時寵愛的舉動,強忍住想擁她入懷的衝動,重重地歎息一聲,消失於黑夜之中。


    她是左無心,一個永遠能控製自己情感的特殊女子,她的心裏,盛裝的東西太多太多,卻又無欲無求,甚至沒有她自己。這樣的女子,她的心是金貴的,亦是最難奢求的,除非她自己走向你,否則,任何人都無法得到她的那顆心。


    藏嘯桀選擇停手,選擇徹底尊重她,因為他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對自由強烈的渴望,如果對她的愛中,牽涉太多的人,她隻會離自己越來越遠而已。


    要愛她,就得先讓她隻做她自己,讓她一身輕鬆。她重獲自由的那一天,方是談這一切的時機,而不是現在……


    他能做的,就是去等待……他這輩子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一次等待,也許,是一輩子……


    無心席地坐在湖邊,毫無形象,甚至不去在意昂貴的禮服被泥土弄髒,在這個無人的庭院中,她不想再被束縛,望著湖麵深思,一如腦海中那個最深刻的影象:親眼目睹悲劇的小女孩,為了不讓姐姐擔心,隻能選擇獨自在湖邊自閉沉思的孤獨身影。而這一世,這具身體的親生母親水雲兒也親手殺死了丈夫宇川雄,嗬嗬……這也會是她的宿命嗎?不……


    “無心,很累了嗎?怎麽不去寢殿休息?”不知何時,梵禦麾來到湖邊,已經是深夜,擔憂又詫異地望著坐在湖麵靜思的人兒,這樣的無心,讓他在刹那間仿佛回到在鐵郡一役中,那個用手抓菜的機靈小鬼。


    “晚宴結束了嗎?我們回王府吧,宮裏的氛圍讓我壓抑,無法安寢。”無心跳起來拍去身上的塵土,垂頭整理思緒,然後揚起淡淡的笑容望著他,眼底是深深的疲憊。


    “好!馬車上先睡一會兒!”梵禦麾摟著她往東宮外麵走去,藍眸犀利的打量著黑暗中的某處,卻選擇漠視,眼裏有著深思和恍然。


    …………


    翌日清晨,王府外麵來了一輛華貴的馬車,走下來一位陰柔俊美的華服少年,紅袍黑帶,是當今右相宇川斯銀。


    此時,他正皺眉看著王府外麵一個鬼鬼崇崇的小身影,頭戴大大的圓形帽子,不時探頭看向王府門口,似非常著急又似不敢進去,小身影不時地來回踱步,累了時就會蹲下休息一會兒,然後重複方才的動作。


    “小鬼,你在攝政王府鬼鬼崇崇幹嘛?小心侍衛將你關起來。”宇川斯銀走上前警告。


    帽子下的小頭顱猛地抬起來,水亮的圓眸怯怯地瞥了他一眼,迅速垂下,看似受到了驚嚇。


    “銀眸?你是黑族人,來王府做什麽嗎?”宇川斯銀好奇地問道,因他怯怯的表情而感到好玩。


    “我是來找無心哥……不對,是無心姐……也不對,是武王妃……”小腦袋連續搖了三次,終於說出自己要尋找的人。


    “找武王妃?你是她什麽人?”宇川斯銀欲擒住他的手腕,被他靈巧地躲開,躲得很狼狽,帽子都掉了。


    左思晨猛捂住頭發,不滿地瞪著宇川斯銀,轉身就準備走人。


    “原來是個小丫頭,喂……如果想進去就回來,我帶你進去。”宇川斯銀在她身後涼涼地說。


    “哼!我才不要進王府呢!”左思晨別扭地拒絕,她隻是想見見無心姐姐,卻不想見武帝,她討厭那個讓族長哥哥痛苦的男人。


    “既然來了,就跟我進去,王妃會非常高興見到你的。”宇川斯銀不顧她的反抗,直接拉住她的胳膊將她往王府門前走去,拿出右相的令符,兩人一路拉扯著走在王府內的小路上,王府管家在後麵跟隨著,精明的眸子裏一片平靜。


    “進去稟報王妃,就說本相有急事找她。”宇川斯銀跟菊軒外的侍女說道,緊拽著不斷掙紮的男裝小鬼,突然,她停止了掙紮,癡癡地望著走過來的人。


    無心一眼就認出了思晨,她正想著今天去寒星國的驛館看望族人,卻在清晨就見到了思晨。


    “思晨,都長這麽大了!”無心親切地拉住思晨的小手,在打量到她一身男裝之後,露出疼寵的笑容。


    “無心……姐姐……”思晨愣愣地望著她,在稱呼她時,仍不太習慣稱她為姐姐。


    無心抹抹她略顯淩亂的頭發,看向宇川斯銀,溫和地說:“右相,武皇在書房正等著你。我跟思晨去一趟寒星國驛館,先走了。”說完,牽起她的小手,走出菊軒,往管家準備好的馬車走去。


    宇川斯銀望著兩人的背影,無心語氣中的淡然和距離讓他落寞地垂下眼簾,相比同父異母的姐姐宇川豔,他卻對這個同母異父的姐姐更感親近,卻發現她並不想同自己走得太近。


    …………


    馬車上,思晨望著眼前似陌生又曾經熟悉無比的人,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思晨,你長大了,再過半年就15歲了,越長越漂亮了!”無心微笑著誇獎道。


    “呃……無心姐姐,任何女人在你麵前都不能稱之為漂亮的,你真的好美!”思晨嬌憨地回道,眼裏有著崇拜。


    “嗬嗬……”無心整理著她的發絲,轉移話題說:“此次族裏來了些什麽人?”


    “寒將軍和法師都來了,族長……不對,現在是皇上了。”說到最後,她低下了頭,聲音越來越小。


    無心看著她低落的情緒,眼裏浮現恍然,原來小姑娘情竇初開了,思晨嬌俏可愛,不會適合後宮生活的。山重坐上了帝位,將來他的後宮,就不會隻有一個女人。


    “思晨,如果愛上一個帝王,得到的痛苦要比幸福多很多,他的後宮不會隻有一個人,知道嗎?”無心試著開導她。


    “不會!他才不會呢,他的心裏自始至終隻有一個人。無心姐姐,能被一個帝王一輩子深愛著的女人,是不是最幸福的女人呢?”思晨迷惑地問道,清冽的銀眸裏有著迷茫、愛戀和矛盾。


    無心微怔,思晨的早熟超出了她的想像,這個時代的女子好像都非常早熟,過早地體會到情愛的辛酸和幸福,不知是福是禍。


    “那愛上一個心裏沒有自己的男人,幸福嗎?”無心抱抱她,犀利地問道。


    思晨嬌俏的小臉上浮現掙紮和矛盾,回道:“我不知道!無心姐姐,你教教我好嗎?教我如何能讓他喜歡上我。”


    無心心疼地望著她,柔聲說道:“思晨,愛情不是由誰教一點什麽就能成功的,要用心,知道嗎?更需要緣分。”


    “緣分?姐姐現在是淄京的王妃,那你跟族長哥哥是不是有緣無分?”


    無心再次被她怔愣住,抱住她沒有多說什麽,看馬車到了目的地,就拉著她一起走下馬車,迎麵碰上焦急著出來尋人的寒逸風,在看到無心時一愣,看到無心身後的思晨時終於籲出一口氣,滿麵笑容地朝兩人走來。


    2008-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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