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豪見無塵子殺伐果斷,雖隱隱約約聽他二人講了些其中內情,卻不禁也為之震驚,看向他的眼神不由也變得有點異樣。


    一時場中鴉雀無聲,會場不由得安靜了下來。


    無塵子閉目長歎一聲,然後緩緩睜開眼睛,大聲道:“天下英雄俱在此處,我無塵子有幾句話要說。”


    眾人都是心道,你人都殺了,還有什麽話要說。


    無塵子道:“四十多年前,餘則成被我師傅逐出門牆,通告了天下各大門派,這是老一輩人都知道的。但其中原委,卻稍有隱瞞,一直未曾告知諸位。”


    “當年我有一小師妹,年方二八韶華,與我已有了白頭之約,可是這賊子卻趁我出門辦事,汙辱了她……”


    “這賊子好話說盡,連蒙帶騙,我師傅眉姑師太心軟,便放了他一條性命。但後來小師妹不堪受辱自盡,我得知以後也一氣之下蓄發出家,當了道士,後來便當上了這個崆峒掌派。”


    “無塵子無德無能,這些年看著其他門派風生水起,崆峒派卻日漸凋零,心中有愧。現大仇得報……”


    說到此,他望著自己手中還帶著鮮血的長劍,深歎一口氣,“啪”一聲伸指彈去,指力到處,長劍立折成兩段,劍尖掉落於塵埃當中。而他一隻手卻也被震得鮮血淋漓,受傷不輕。


    “無塵子今日起,便封劍歸隱,從此江湖之事,再與我無關,崆峒掌派大印和這無相神功秘籍,我已於昨日交由五大掌門人監管,待擇出當今的武林盟主,你們便商議著定罷。”


    說罷,抬手將半截斷劍投之於地,轉身揚長而去。


    眾人見他以一指之力,便能將長劍斷為兩截,內功精純,幾可說天下寥寥,不禁又驚又羨;而他將這前因後果道出,隨即又瀟灑而去,群豪思之,不禁也有些悵然。


    未等他走出幾步,隻聽身後一聲道:“道長請留步。”


    無塵子回眸一看,卻是牛評判叫住了他,牛評判一拱手道:“請問道長,這崆峒派現下出賽之人,定為何人?”


    無塵子沉吟片刻道:“我先前受這賊子追殺,這條性命還是齊禦風小友所救,崆峒派怎能與他相爭,不比也罷。”說罷轉身走出轅門,身影不見。


    眾人聽了無塵子之言,更感驚訝,這連挫幾位少年高手的齊禦風,武功究竟練到了何等地步?連無塵子這樣的高手都需要他救援?


    當下群豪看向一邊蹲地上數石頭玩的齊禦風,眼神中情不自禁多了一絲敬仰。


    牛評判轉過頭來,看有人上來將餘則成屍體搬開,正在清理殘血。


    便溜溜達達走到齊禦風身邊,他此時對齊禦風也是大感興趣,上下兩眼,目中帶著激賞,笑道:“小夥子,還用稍微休息一會兒不?”


    齊禦風見眾人看他,便已乖乖站立起來,聽聞此言,登時活動活動身子道:“有都是力氣哩。”


    牛評判情不自禁讚了一聲:“好!年輕人果然有朝氣,日後江湖中年輕翹楚,非你莫屬。可你若是想今日名動江湖,還是得小心那幾個不要臉的老家夥。”說道最後一句,已湊近了齊禦風身邊,悄聲細說。


    齊禦風當即點頭稱謝,牛評判拍怕他肩膀以示嘉許,接著便高聲說道:“峨眉派齊少俠,已休息完畢,還有那一路英雄前來挑戰?”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沉雄的聲音喝道:“我來!”


    眾人抬眼一看不覺大驚,原來此時站起的非是旁人,乃是昆侖派長老一心道人。


    這一心道人是昆侖掌門正心的師兄,據說是個武癡,武功比正心道人還高。


    因他一心習武,不喜打理門派事務,當年才沒被師傅選為掌門。


    可是據傳現下昆侖派中,他本人在門派事務中卻也是一言九鼎。連掌門人,也要給他七八分麵子,幾乎算得上是太上掌門。


    當下有人不由得心中嘀咕,這一心道人要是拿了武林盟主之位,掌門正心道人坐不坐得上,恐怕都是未知之數。


    一心道人說完站起,腳一點地,猛然朝天一躥,直如飛箭升空,騰空跳起一丈多高,當真如龍飛九天一般。眾人登時眼睛發直,若不是親眼看見,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凡人所能及。


    隻見他在空中騰起之勢將竭之時,輕輕打了一個回旋,大袖翩翩,宛如一隻大鳥朝台下場中飛來,待落地之際,又是一個轉折,輕飄飄落地,便是連一點煙塵都沒有激起。


    這輕功一現,登時便蓋過了先前所有人的武功,場下愣了一愣,接著便是一片山呼海嘯的歡呼,不住有人叫好。


    馮評判也湊到近前,上前拱手讚歎道:“雲龍三折,果然名不虛傳。”


    一心道人漠然點點頭,心中卻陡然一動,心道,我這輕功乃昆侖不傳之秘,這人何以得知這絕學的名字?


    他養氣功夫深湛,人又年老深沉,當下也沒什麽動作,便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齊禦風,疑雲又起,這少年眉目清秀,軒昂氣度,略帶三分稚氣,怎麽一身武功如此厲害?


    當下目光炯炯,盯著他略一拱手道:“我來領教下少俠的飛狐劍術。”


    齊禦風聽聞,點了點頭,心道:“這老道耳朵倒靈,我悄悄將劍法名字說給那巴天虎聽,他居然也能聽到。”當下施禮一躬,緩緩拔劍,他側眼看去,六大派除了武當派已俱已出過一次手,這個老頭,便已經是奪取這玄金劍上,最後一個障礙了。


    一心道人見齊禦風拔劍,也緩緩抽劍出鞘,將劍尖遞到自己雙眉之間,手上輕輕一顫,隻聽劍身嗡嗡連響,顯然是已經灌注了深厚的內力,他盯著手中長劍,看也不看向齊禦風,口中說道:“年輕一輩中,以你劍術最高,可惜,可惜。”


    說著手上長劍連晃七下,挽了七個劍花,快得異乎尋常,但每一晃卻又都清清楚楚。那劍花一綻,劍尖距離他眼睛隻差了毫厘,可他卻渾然不懼,便是連眨眼都沒有眨一下。


    齊禦風見他施展如此精妙劍法,不由得心中劇跳,掌心出汗,心道這老道劍法輕功,便是與武當派無青子道長相比,恐怕也是不相伯仲。


    一心道長施展妙招,複而轉頭看向齊禦風冷笑道:“小子,還打麽?”


    本來齊禦風已頗有些膽寒,但聞聽此言,陡然激起他心中一股英風豪氣,心道你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跑來欺負我一個年輕人算什麽本事,我今天到是要看看你昆侖派有何能耐。


    當下也不答話,略一點頭,看他大大咧咧站在麵前,十分倨傲無禮,便尋思著施展連環快劍,攻他一個措手不及。


    正要運勁發力間,突然聽見圓性叫道:“徒兒,你過來。”


    齊禦風不解其意,當即朝台上看了一眼,見她目中似有憂色,便趕緊告了個罪,走到台上。


    圓性待他走到身邊,略有些為難地低聲說道:“這老頭劍術通神,我先前也是低估了他,要不,就算了吧。”


    齊禦風一挺胸膛,道:“這家夥對我峨眉派倨傲無禮,可不能這麽便宜了他。”


    圓性不由得心中暗笑,你又算什麽峨眉派了,還不是少年人不服輸的性子作怪。當下又心道,齊禦風劍術精微奇奧,卻沒受過什麽挫折,讓他敗上一場也好。


    實在不行,有她在身側看護,也傷不了性命。


    便道:“那便由你也罷,記住我先前的話,與他強攻,腳下步法一刻不可停留,另外我峨眉派中原也有一套以狐化形的劍法,隻可惜早已失傳,隻留劍訣。你現下記好,說不定用得著。”


    當下便在他耳邊說了七言四句,齊禦風記在心中,點點頭下了高台。


    一心道人見這少年人居然去而複返,倒也有些驚詫,他一向自認為全天下學武的人中,北有苗人鳳、胡斐;南有點蒼三劍;中原有少林寺、武當山的幾個和尚老道;剩下的無非就是他和紅花會等寥寥幾人。


    今日這甚麽“長白論劍”,武功值得他放在眼中的無非也就是那個峨眉派的年輕掌門。


    這等毛頭小子見過他的劍法,居然還敢挑釁與他這般當今武林的十大高手,當真讓他覺得昆侖派隱居已久,一些人已經將他這一脈漸漸淡忘了。


    當下不由得怒氣衝衝的想到,看來我昆侖派若是不在這江湖上掀起點腥風血雨,這幫年輕的小崽子,當真是不知天多高,地多厚了。


    齊禦風心無旁騖,當下再次抽出長劍,使一招“蒼鬆迎客”見過了這位武林前輩,然後長劍蓄勁彈出,輕翔靈動,向一心道人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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