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齊禦風與伏寶寒暄之時,突然隻聽山下十餘裏外,一道銀色火焰衝天而起,在空中幻化成一把銀白色的長劍,停留了好一會兒,才化作漫天流星,緩緩下落。


    令狐衝抬眼一望,不覺登時一驚,當下他皺緊眉頭,上前從伏寶手中拿過他的長劍,對齊禦風說道:“齊兄弟,咱們下去看看,這是六師弟的信號,表明華山有外敵入侵。”


    齊禦風也不禁陡然一驚,心道令狐衝剛才還分析的頭頭是道,說嵩山派不可能近日前來進攻,怎麽這便有人上山來找麻煩了?


    兩人當下疾向火箭升起處奔去,一直來到一處山崖,從高處向下看去,隻見遠遠幾道灰影正迅捷無倫的奔上山來。


    過了一會,那身影漸漸走進,看清楚灰影**有六人,令狐衝見了那六人的身形步法,暗暗稱奇:“這些人在這陡山峭壁之間居然健步如飛,內力之深厚,便是師傅在時,恐怕也不過如此。”


    令狐衝不禁讚歎道:“這幾人輕功好高!”


    齊禦風也探頭一看,隻見六個灰影越來越近,漸漸看清麵容,不禁嚇了一跳道:“我滴個親娘四舅姥爺!他們居然沒死?”


    令狐衝當即疑惑問道:“這六人是誰?”


    齊禦風見這六人正是那疑似桃穀六仙的幾人,此時身上衣衫未換,打扮相同,決計錯不了,便皺眉道:“這六人是不戒和尚派來抓你的。”


    令狐衝本來被不戒和尚揍了一堆,渾身帶傷,聞言不禁大怒道:“這還沒完沒了了。這六人武功如何?咱們二人是否能拿下?”


    齊禦風搖頭歎道:“這六人武功高深莫測,互相配合無懈可擊,便是當世一流高手,也未必能在他六人手上走過一招。”


    令狐衝眼看那幾人身形有如燕雀一般,輕輕一縱,便飛出幾丈之遠,明白齊禦風所言未必為虛,當下不禁暗歎了一聲,繼而他眉頭緊皺,又道:“你是如何從他們手中逃脫的?”


    齊禦風略微沉默一會兒,便把他如何在華山絕頂騙了這幾人的事跡說了一遍。


    令狐衝聽聞不覺好笑,說道:“這六個怪人武功雖高,卻似乎蠢得厲害,要麽……咱們再騙他們一騙?”


    齊禦風略一思索,點頭道:“現在華山派加起來,也未必是這六人對手,也隻能如此了,不過這幾人招數怪異之極,動不動就四人齊上,把人撕成四片,須得小心為上。”


    令狐衝聞聽這幾人居然有這等殘忍的愛好,不禁也一陣駭然,當下慎重的點了點頭,兩人立刻攜手下山。


    正當此時,這六人身形一晃,闖進了華山派的前院,到處大吵大鬧,喊道:“令狐衝呢?令狐衝?”


    “誰叫令狐衝?趕緊出來!”


    華山派此時正有幾位站在屋外,看著這幾人,大吵大鬧,一時都有些莫名其妙。有女弟子見道這六人如鬼如魅,似妖似怪,容顏固然可怖,行動更是詭異,不由得都花容失色,登時拔劍戒備,以防不測。


    齊禦風與令狐衝兩人商量一會兒,計議已定,令狐衝藏在牆後,齊禦風便袖著手從牆後走出在那些人身後叫道:“六位前輩,又見麵啦?”


    那幾人本來見眼前華山派之人都沉著個臉不出聲,頗為不喜,見身後有人答應,便得意洋洋道:“沒想到這華山派,也有知禮之人。”


    當下回頭一看,卻見那人身穿灰布長衫,一手持著長劍,正是在山上誆騙了他們睡了一天一夜的少年。


    當下六人臉色一變,不禁齊聲大怒道:“臭小子,納命來!”


    說罷,六人身影閃動,猛然向前竄出,上前便要抓住齊禦風四肢,將他扯成四份。


    誰知齊禦風站的頗遠,說完那一句話,立刻躺倒在地,叫道:“啊――我死了!”


    那幾人當即嚇了一跳,不由得停下步來,說道:“咱們沒殺他,他怎麽就死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咱們的辟穀神功還要著落在他身上,這家夥怎麽就這般容易的死了?”


    其中一人上前蹲到齊禦風身邊,拍拍他的臉頰道:“你快些活轉過來,否則咱兄弟六人折磨你死去活來。”


    旁邊一人道:“他死都死了,你還怎麽讓他死去活來?”


    那人不睬他,納悶道:“他明明沒受什麽傷?怎麽會死,莫非咱們方才叫的太大聲,把他嚇死的不成?”


    這時令狐衝揮手驅散了眾華山派弟子,站出來說道:“非也非也,他並非是死了,而是正在練習辟穀神功。”


    那六人聞聽“辟穀神功”這四個字當即一驚,其中一人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令狐衝問道:“練這辟穀神功,便會這般經常死去麽?”


    令狐衝正色道:“不錯,這神功乃是我華山派絕學,練成之後便可以不食五穀,吸風飲露,易筋洗髓,乃至入神坐照,天人合一,最終破碎虛空,逍遙而去。但他此時功力尚淺,不免就這樣經常暈倒,等他功力深了,便不會這樣了。”


    這六人聽令狐衝一說,登時麵麵相覷,其中一人遲疑地問道:“這辟穀神功初練時,是否要往腦門上一拍?”


    令狐衝佯裝大驚道:“前輩見識當真廣博,居然知道我華山派秘傳神功的修煉之法!”


    那六人登時麵上都有得意洋洋之色,一人淡然說道:“這有什麽難的,我們六人武功天下第一,對於諸派武學,都是了然於心。”


    隻是先前那人似乎頗為膽小,略思索片刻又續問道:“那還有些什麽其他反應的沒有?”


    令狐衝道:“會有點,第一次修煉之後,會感覺肚子餓,頭暈,全身無力,但凡有這三大反應,便是神功初成之時,此時切勿不要吃東西,以免半途而廢。若是此時吃飯,以後這門功夫,便再也練不成了。”


    那人登時嗔目結舌道:“咱剛才在那和尚廟了吃了一頓飯,這下可好,貪了一嘴,便與這絕世神功無緣了。”


    那五人也都點點頭,蹲在齊禦風身邊,其中一人憐惜地看著齊禦風道:“看來我們錯怪了這少年,他當真是好心教我們神功,隻是我們練得不得法而已。”


    令狐衝也道:“這辟穀神功,威力極大,練起來卻要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當真是極難,現在我門派之中,也隻有這一人修煉。”


    那人聽聞得不吃不喝四十九天,不由得一陣咂舌,連忙道:“不錯,不錯,這功夫非得有大毅力不可,咱們兄每天都要吃六頓飯,偶爾還要吃八頓,恐怕是注定與這武功無緣。”


    旁邊一個漢子也點頭道:“要是連吃飯都忍得住,還有什麽狠不下來心的,這等大毅力練什麽武功不能天下第一?罷罷罷,這神功不練也罷。”


    令狐衝眼見這幾人吃飽了肚子,倒還蠻好說話的,不像齊禦風所說的那般凶神惡煞,不由得心道:“這六個老兒武功既高,生性純樸,不是壞人,倒可交交。”


    於是便道:“在下久聞六位的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隻不知六位尊姓大名,是何門派?”


    六個怪人哪想得到此言甚是不通,一聽到他說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個個便心花怒放。


    那人道:“我是大哥,叫做桃根仙。”


    另一人道:“我是二哥,叫做桃幹仙。”


    又一人道:“我不知是三哥還是四哥,叫做桃枝仙。”


    指著一怪人道:“他不知是三哥還是四哥,叫做桃葉仙。”


    令狐衝奇道:“你們誰是三哥四哥,怎麽連自己也不知道?”


    桃枝仙道:“不是我二人不知道,是我爹爹媽媽忘了。”


    桃葉仙插口道:“你爹娘生你之時,如果忘了生過你,你當時一個小娃娃,怎知道世界上有沒有你這個人?”


    令狐衝忍笑點頭,說道:“是,是,幸虧我爹娘記得生過我這個人。”


    桃葉仙道:“可不是嗎?”


    令狐衝問道:“怎地是你們爹媽忘了?”


    桃葉仙道:“爹爹媽媽生我們兩兄弟之時,是記得誰大誰小的,過得幾年便忘記了,因此也不知到底誰是老三,誰是老四。”


    指著桃枝仙道:“他定要爭到老三,我不叫他三哥,他便要和我打架,隻好讓了他。”


    令狐衝笑道:“原來你們是兩兄弟。”


    桃枝仙道:“不對,我們是六兄弟,這是我五弟桃花仙,六弟桃實仙,咱們六位,叫做桃穀六仙。跟地上躺著這位……咳咳……是……朋友。”


    令狐衝當即窘道:”我師弟居然能交到幾位仙人做朋友,可當真令人羨慕,唉,可惜我武功低微,不配和諸位仙人交朋友。”


    那六人聽他不斷恭維,無不心花怒放,恨不得當場便手舞足蹈,隻覺此人實是天下第一好人。


    聽他這般一說,桃花仙當即安慰他道:“沒關係,沒關係,你雖然長得難看些,我們不會看不起你,你放心好啦。”


    桃實仙也道:是,是,你武功有什麽不明白的,盡管問我們好了,我們自會點撥於你。”


    令狐衝笑道:”如此多謝六仙美意。”桃幹仙道:“多謝是不必的。我們桃穀六仙既然當你是朋友,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桃實仙道:“我這就施展幾手,讓你們華山派上下,大家一齊大開眼界如何?”


    突然桃枝仙一聲輕咳,臉色一板、說道:“先莫說這些,這個朋友,你們這裏,誰叫令狐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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