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禦風聽得此人居然自承自己是金毛獅王,當即不由得一怔,心道那金毛獅王謝遜不是入了少林寺,不理他事了麽,怎麽這裏卻又冒出個金毛獅王?


    達斯坦看著齊禦風兩眼,目光精芒閃爍,笑著問道:“你是武當派俞二俠的徒弟?”


    齊禦風搖搖頭笑道:“不是。”


    達斯坦隨手將冰凍的一塊鹿肉敲擊記下,在火上炙烤了一會兒,偏頭道:“那就有些稀奇了,你這身功夫,我可猜不出天下有第二人能教出來,而且剛柔兼並,莫非……?”


    齊禦風搖頭笑道:“我師傅是個道人,不過我武功卻是出自多門,並非一家。”


    達斯坦恍然大悟道:“不錯,我也是如此,昔年我學藝於波斯國阿薩辛派,後來遇見了張教主傳我武功,才得以大成,前年轉回波斯辦事,也是剛剛回來。”


    齊禦風驚訝道:“張教主是去了波斯麽?他眼下人在波斯?”


    達斯坦搖頭道:“不是,你問這個幹什麽?還有,你學的既然是中原功夫,怎麽卻到這大雪山中來了?”


    齊禦風笑道:“眼下青翼蝠王韋法王和我就在這山下不遠處的卓千寺做客,咱們吃完之後,一並過去可好?”


    達斯坦目中露出一絲驚訝顏色,不禁問道:“你怎麽與我明教……你是誰?”


    當即齊禦風便把他從穿越之後的事情一一跟這位達斯坦說了一遍,達斯坦聽說眼下五散人居然雄踞涼州。自成一國,而且奉這位少年為主。與吐蕃和談,不禁驚呀萬分,搖頭歎息道:“我一年多未履中土,想不到居然發生了這樣的變化。”


    當即他沉吟一會兒,點頭道:“咱們吃些飲食,恢複些力氣,這就下山去找韋法王,說起來。我二人隻是神交,還未曾見過麵呢。”


    齊禦風奇怪道:“你們既然合稱四**王,怎麽連麵都沒有見過?”


    達斯坦道:“我本是張教主五年前在西域時所封賜,後來就回過總壇一次,拜見了楊教主與殷左使,當時五散人與韋法王俱不在總壇,自然便沒有見過麵。”


    齊禦風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心道這明教一套班子四分五裂也就罷了,居然各首領之中都沒見過麵?


    達斯坦看出他心中疑惑,便笑道:“你也須不是外人,難道看不出來,現在殷左使者自成一體,在東南一帶實力最強。而五散人也與總壇也有舊怨,平日不相往來,這其中自然要有些撮合之人。”


    齊禦風聽到這話,猛然驚醒道:“便是你了?”


    達斯坦點頭道:“不錯,本來明教之中。監察情報之職是韋蝠王所管,不過我等入教之後。張教主修書與楊教主商議,便把這職位讓給了紫白金青四法王共同所有。”


    齊禦風點點頭道:“白猿王史孟達前輩我也曾聽說過,隻是緣吝一見,不知道這紫王,卻又是誰?”


    達斯坦見他一臉好奇,不由得反問道:“蝠王沒告訴過你麽?”


    齊禦風搖頭道:“他從未說起過。”


    達斯坦哈哈笑道:“那我暫且也不說了,等你什麽時候與她見麵,自然分曉。”


    齊禦風在心中想了半天,卻始終猜不出那紫衫龍王是誰,隻是這白猿王吳孟達武功據說精強無比,早已勝過那先前的丐幫幫主史火龍;而這達斯坦武功怪異,自成一家,也堪稱一代宗師;至於韋一笑則是老牌的法王,這三人無論武功地位,都比五散人要強上不少,這世上那裏還能尋出另外一個與之相若的人來?


    當即他心中不由得一動,難道是周芷若練了《九陰真經》,跑到明教來當法王了麽?怪不得這兩人都吞吞吐吐,不肯說明。


    可是細細一思,卻覺得此事幾乎絕不可能,張無忌既然都已經離開了明教,周芷若還屁顛屁顛留著給明教賣命做什麽?而且她自己好好的峨嵋派掌門,又何必自賤。


    當即兩人一虎,吃了些熏肉,休息了一會兒,達斯坦道:“這卓千寺的波巴拉傑大師,佛法精深,與吐蕃之中,無第二人可比,雖無法王之名,卻有法王之實,據說一身功法深不可測,他既然叫你停留三日,想必自然有他的道理。”


    齊禦風搖頭苦笑道:“我看他就是想尋個民夫做事而已。”


    達斯坦略微思索片刻,便道:“如此我與你同去,咱們看看那和尚怎麽說,如能將吐蕃、西涼連成一線,對我明教複興大業,也是大有好處。”


    齊禦風點點頭,當即兩人同雪怒下山崖而去,雖然一路漆黑,密密的叢林蓋住了月光,但達斯坦辨路而行,幾乎毫無阻礙,齊禦風不由得暗暗佩服他認路之能。


    達斯坦看見他對自己隨意之路似乎略有好奇,當即笑道:“我出生在沙漠之中,有時候在大荒原上一呆就是幾日,這等小道,在我們那裏幾乎人人都會。”


    齊禦風更加驚訝,心說這夜視的本事就算武功再高明的人都不容易,論到波斯居然成了爛大街,人人都會的技能?


    兩人行經了一陣,突然見眼前一片都籠罩在雲霧之中,那雲霧越來越大,漸漸路不能視,當即達斯坦不禁皺眉道:“這下可難辦了,你打起點精神,咱們可別碰上什麽猛獸。”


    齊禦風心道,就算碰上什麽猛獸,憑借咱們二人的本事,還怕了什麽狼蟲虎豹麽?


    他心中泛著嘀咕,當即良久做聲不得,過了一會兒,兩人但覺得寒風侵皮,四下白霧茫茫,空山寂寂,萬籟俱靜之中,遠處偶爾傳來幾下野獸的吼叫之聲,當即達斯坦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道:“連眼前大樹都看不見一顆。咱們還是暫且歇息,等明日霧散了再行。”


    齊禦風點點頭答應下來。達斯坦不聲不響,從樹窟窿裏尋了些苔蘚,又找了一些幹的樹枝樹皮,拿出火折子點著,籠了一堆火,他小心地把火吹旺,把樹枝和樹皮一點兒一點兒加上去,不一會兒。篝火熊熊,燒得很旺。


    接著他笑道:“你照看火堆,我去尋些野味來,咱們再喝上幾杯。”


    齊禦風看他自山上下來,身上除了凍肉,便是烈酒,背了整整一大背囊。足有百餘斤重,當即心中不由得好笑,心道這人無酒不歡,倒是有趣。


    齊禦風坐下烤火,未等一炷香功夫,卻見達斯坦已經回來了。幾隻鬆雞掛在他腰上,搖搖晃晃的。


    “你且坐著,看我的本事。”達斯坦一聲說完,取出刀子,在方才燒火的地方挖了個洞。隨手一抹將鬆雞開膛破肚,掏了內髒。再一團一揉,那雞身登時光滑了起來,雞毛盡去,在他手上攥成了一個小團。


    齊禦風見他這一手,不禁讚道:“好功夫!”他看得出來,就是這一手褪毛的功夫,功力非得練到了極致才行,自己卻是萬萬做不到。


    達斯坦嗬嗬一笑,也不以為意,當即用隨手撿起幾片大葉子,將鬆雞裹好,放進洞裏,再隨手挖泥,塗抹上一層,隨後隨手抓柴,又在上麵燒了一堆火。


    等兩人閑聊一陣,鬆雞也燒得好了,扒開洞,就聞到一股香味,達斯坦首先取出一隻雞,丟給了雪怒道:“如非你今日大吼招引了我過來,我也不能結識上這位少年英雄,這第一隻雞,先給了你吃。”


    雪怒此時也是饞的要命,當即上前抓住,三口兩口吃完,猶自覺得意猶未盡,齊禦風不忍,當即又擇了自己那隻雞身上不少雞肉,丟給雪怒。


    此時已經快到了子夜時分,一天濃霧,遮住了萬千繁星,一夜風吹響起,陣陣鬆濤,不是夾雜著野獸怒吼之聲,荒山夜嶺,倒也甚為陰森恐怖。


    兩人吃罷,達斯坦道:“你先睡一會兒,我來守夜。”


    齊禦風這一日與他比武,也是頗費心神,當即倦意一起,便點點頭,準備就此睡下。


    誰知未等他頭沾上地,隻聽的一聲長嘯飄傳過來,其聲尖銳,動人魂魄,但一瞬間,嘯聲即住。


    達斯坦陡然一震,齊禦風也一骨碌身子,站了起來。


    達斯坦道:“怕是咱們的火堆肉香,惹上了什麽精怪,這家夥耐不住寂寞,要尋了過來,咱們可要當心。”


    齊禦風看他迅速安撫了雪怒,不讓它還口怒吼,而且一腳踢翻了火堆,不禁覺得他有些大驚小怪,便道:“如此咱們先逃走不成麽?”


    達斯坦搖了搖頭道:“聽這聲音,這獸遠在幾十裏之外,就能尋得到咱們的蹤跡,逃是逃不脫的,幹掉它就是了。”


    齊禦風心中激動,當即用力的點了點頭,心道碰上什麽怪獸,打一打舒展筋骨,自然最好。


    一邊達斯坦尚未搭話,忽又聞一聲狼嗥,緊接著嘶嗥大作,響徹山穀。


    兩人都是久走江湖之人,見聞博廣,聞得那狼嗥大作之後,立知遇上了狼群,都不禁暗暗心驚,當即齊禦風一手捂住雪怒的耳朵,一手蓋住它的嘴巴,不讓它發聲,那雪怒甚是不耐煩,當即伸出舌頭,不住舔著他的手掌。


    隻聽那群狼嘶嗥愈來愈近,片刻之後,已可聞群狼奔行之聲,優靜的山穀中忽然間沙飛石走,千百隻巨狼嘶嗥狂奔而來。


    達斯坦眼見狼群奔至,突然一躍而起,手中拿出一柄短短的彎刀,叫道:“你且等著,看我衝殺一陣。”


    齊禦風點頭答應,當即由山石草叢中跳出躍到一顆巨鬆後麵,運功戒備,神色頗有些緊張。


    要知野狼一結群,最為可怕,凡其所至之處,不論何等猛獸,均得退避逃走,隻要被群狼發現蹤跡,無一能夠幸免,不管一個人武功高到什麽程度,但要在一時之間,殺死千百隻以上的狼,實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因為狼群的結成。多是在群狼饑餓之下,是以不管遇上人獸。立時一擁而上,前仆後繼,永無休止。


    當即他看著這狼群密密麻麻,如同螞蟻一般,不禁心道:“這一群狼不下千隻,如果要向人施襲,隻怕我們都難逃厄運……”


    可是事實大出了他意料之外,隻見群狼狂奔嘶嗥奔馳而來。達斯坦手中快刀閃爍,渾然不見影子,但見狼群似乎置若罔聞,拚命前衝,他奮力搏殺,不一刻便連殺了數十隻巨狼。


    那狼群或是畏懼他的勇武,或是另有他因。當即如潮水一般,飛退而過,片刻之際,地上卻是隻留下上百匹狼屍,堆成一堆。


    齊禦風登時心中大為咂舌,心道這達斯坦不但拳掌上的功夫厲害。居然這兵刃之上,也是絲毫不差,他這身形閃爍,縱橫來去,幾乎絲毫不見喘息。而狼群一奔而過,他居然能在這短短的瞬間連殺百餘匹巨狼。這等功夫,當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他在心中略微對比了一下,發現自己若是殺上幾十頭倒還是有可能,卻也做不到如此輕描淡寫,神速如電,而若他一樣,以一柄短刀如此快的殺卻這許多敵人,就算是東方不敗複生,恐怕也做不到罷。


    達斯坦眼見狼群飛奔而過,麵上卻愈發鄭重,他走到齊禦風身邊,微一沉吟,道:“狼群的結成,大都是饑餓所迫,不管遇上人獸,必然要群起撲襲,今夜所遇狼群,竟不肯向人施襲,個中原因,實使人大為費解。”


    話至此處,他突然抬頭一看,隨即拉著齊禦風的手,隱入了草叢之中,道:“我明白了。”


    隨著他一指,齊禦風神凝雙目,抬眼望去,隻見正東方山穀中,忽現出一點紅光,忽明忽暗,乍隱乍現,逐漸向幾人停身之處移動。


    那一點紅光移動非常緩慢,大約有一盞茶功夫,才到了幾人隱身巨鬆處十丈左右。


    齊禦風在霧中隱隱約約看去,卻見那物事四蹄著地,頭上兩條犄角,背後一條尾巴,身高足有兩丈,頭顱巨大,似乎帶了個巨大的麵具一般,一時之間卻也看不清到底是什麽怪物。


    當即他手中緊握了長白劍,心道隻要你一過來,我就刺你幾下,看你還嚇唬我?


    這時候達斯坦眼見那怪物走到近前不到一丈之遙,突然身形一閃,兩道急促的火焰閃起,但聞一陣嗤嗤輕響,兩道火焰迅速地在突石草叢中穿行,昏暗夜色中,看得十分真切。


    齊禦風心中猛然一動:“他要放火照明?”


    一語甫落,忽聽砰然一聲輕響,一陣光焰閃動,山穀中驟然亮起兩堆火光,熊熊燃起來了。


    那燃起的火堆,都經過達斯坦細心設計安排,用易燃的枯枝、茅草經鬆油浸製而成,不但不怕山風,而照明之力十分強大,兩堆火光照亮了數丈方圓。


    但見那穿行在草叢突石中的紅光不停閃動,劈啪輕響連續爆起,刹那間燃起十幾處火堆。每一火堆相隔約兩三丈遠,十幾處火堆,照亮了四五十丈長短的山穀。


    這時,那怪物已暴露在十幾堆火光照耀之下。


    達斯坦手執彎刀,由隱身的草叢中一躍而起,幾個縱躍已到那怪物丈餘外之處。劈手如電,一刀砍去。


    齊禦風此時已經看清那怪獸麵目,見它頭頂彎曲雙角、有如劍戟,眼如巨碗銅鈴,兩個鼻孔足以塞的下拳頭,身上一身灰黑皮毛,一條碩大的尾巴,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卻是一隻巨大無比,桀驁不馴的犛牛。


    他隻見跟這頭犛牛一比,自己身邊這老虎雪怒儼然便如同一隻小貓一般溫順,當即不由得心道:“這高原如此貧瘠,這犛牛究竟吃了什麽,才能長這麽巨大?”


    但見達斯坦一刀如電,飛快的劈在那犛牛額頭之上,隻聽的砰的一聲,正中那犛牛雙目之間,那彎刀登時被撞擊得片片碎裂,但那犛牛的頭殼卻是絲毫未損。


    那犛牛對這強猛的一擊,似乎毫不在意,頭微一伸動,兩隻閃動著紅光的眼睛卻注視著齊禦風,緩緩向他爬去。


    齊禦風一皺眉頭,暗自忖道:“這犛牛怎麽不去打達斯坦,卻跟我較勁?”


    心念一轉,暗中潛運功力,正待舉劍擊去,忽見那犛牛長頸一伸,全身電射而起,一團灰影,直向齊禦風撲去。


    齊禦風早已有備,側身一讓,手中長劍斜劈而出。


    但見他長劍一劈,那犛牛似乎知道他寶劍鋒銳,陡然轉了個身,雙角一抵,從另外一個方向衝來。


    齊禦風不待這長劍變招,當即急縱而起,一掠躍出一丈多遠,飛縱到一顆古樹之上。


    他在空中定神望去,不禁暗暗心驚,心說這犛牛如此龐大,怎麽速度卻如此之快,當即聽得雪怒一聲怒吼,飛撲而上,他尚未來得及阻止,卻見那犛牛尾巴一甩,便將雪怒擊出老遠,然後看也不看,目光依舊盯緊了在樹上站立的齊禦風。


    齊禦風眼看它咬住達斯坦的刀柄,但聞一陣嗤嗤之聲不絕,那精鋼製成的彎刀,逐漸縮短,原來這犛牛竟把彎刀當成食物,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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