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超風,你竟然找上門來!”看到門口出現那人,陸乘風忽地一聲暴喝,雙手在座椅扶手上用力一撐,身形借力彈起,淩空撲到那人上方,右掌向她頭頂猛劈下去,招式淩厲,掌風凜冽,實為武林中第一流的手段。


    門口那長發披肩、雙目緊閉的黑衣女子正是“鐵屍”梅超風。陸乘風見麵後不由分說直接動手,這使得她心中也是大怒,又想起當年自己夫婦二人給他聯合眾多武林好手圍攻成重傷,不得已遠遁大漠,間接導致了丈夫的死亡,當即也不說話,隨手將提著的“裘千仞”摔在地上,使出“九陰白骨爪”的歹毒功夫,向著淩空下擊的陸乘風狠狠抓去。


    陸乘風借著雙方手臂交擊的力道在空中翻滾盤旋,雙手用的都是分筋錯骨的擒拿手段,這是他二十年來苦心孤詣研究出來專門克製“九陰白骨爪”的功夫,這想法倒是與“妙手書生”朱聰不謀而合。但“九陰白骨爪”是《九陰真經》中最厲害的幾門絕學之一,雖然梅超風練到了邪路上,僅能發揮這功法的一半威力,卻也不是陸乘風和朱聰可以能破解的。十招一過,梅超風左爪一探,竟反製住陸乘風的脈門。陸乘風全身一軟,再也使不出力道。梅超風本來便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這些年因誤練《九陰真經》的功夫,心性也大受影響,一旦出手便殺心大盛,將此行的目的拋諸腦後,右手五指向著陸乘風頭頂狠狠插下。


    眼看便要在對方頭上插出五個透明的窟窿,梅超風的嘴角已露出一絲隱隱透著瘋狂意味的笑意,耳畔忽地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她身軀猛地一震,似有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心境立時恢複清明。已經觸到陸乘風頭皮的手爪倏地收回,依然俏麗的臉上現出一絲苦笑,歎道:“陸師弟,當年之事,確是我們夫婦連累了你。隻是如今我丈夫已身死人手,自己也被人毀了雙目,難道還不能解你心頭之恨嗎?”說罷抖手將陸乘風拋了出去。


    陸乘風在空中翻滾了幾遭,不偏不倚落回座椅之內。


    “爹爹!”陸冠英滿臉的驚駭與關切之色,急忙撲過來扶住陸乘風。


    在陸乘風出手之時,最覺震驚的莫過於陸冠英。在他的記憶中,父親因雙腿殘廢,平日隻寄情與琴棋書畫,從未顯露過一招半式,他也隻當父親不會武功。誰知方才出手那兔起鶻落的幾招,招數精奇,功力深厚,他自問若是自己做他的對手,隻這幾招便要受製遭擒無疑。然而與父親交手的黑衣女子武功竟還遠在父親之上,方才她揮爪向父親頭頂抓下時,他的一顆心幾乎要從胸腔中跳出來。


    陸乘風初見梅超風時,心中被一股怒氣填滿,不假思索地便出手攻擊。在梅超風的“九陰白骨爪”下險死還生一遭,出了一身冷汗之後才恢複清明。他聽到梅超風的話,看一看她長發迎風的孤立身影,除了陰森外,更透著一股蕭索之意,鬱積二十餘年的恨意立時消減,更早時同門學藝的情誼湧上心頭,歎息一聲道:“陳師兄是被何人所害?師姊的雙目又是何人所毀?可報了仇嗎?”


    梅超風冷哼道:“這些不用你操心,我自會料理。”


    陸乘風問道:“看來師姊今日前來卻不是為了報當年小弟帶人圍攻你們夫婦的舊怨,不知你有何貴幹?”


    梅超風呆了一陣,忽地幽幽道:“是師傅命我來找你的。”


    陸乘風身軀巨震,顫聲問道:“師傅他老人家離了桃花島?既然他先見到了你,為何……”


    “你想問師傅他為何沒有下手清理門戶?”梅超風慘笑道,“不久前我險遭一個小人暗算,是師傅突然出現將我救下。他老人家許是可憐我這個喪父失目之人,留了我一條性命,卻賞了我三枚附骨針。”


    “附骨針!”陸乘風驚呼出聲。他知道師傅有這一宗獨門暗器,隻要伸手在敵人身上輕輕一拍,那針便深入肉裏,牢牢釘在骨骼的關節之中。針上喂有毒藥,藥性卻是慢慢發作,每日六次,按著血脈運行,叫人遍嚐諸般難以言傳的劇烈苦痛,一時又不得死,要折磨到一兩年後方取人性命。武功好的人如運功抵擋,卻是越擋越痛,所受苦楚猶似火上加油,更其劇烈。但凡有功夫之人,到了這個地步,又不得不咬緊牙關,強運功力,明知是飲鴆止渴,下次毒發時更為猛惡,然而也隻好擋得一陣是一陣了。這“附骨針”隻要中一枚針已是進了人間地獄,何況梅超風是中了三枚?


    梅超風雖看不到他臉上表情,但從語氣中也聽出他很是代自己擔心,臉上冷峻的神色略略柔和了一些,輕歎道:“師傅給我下的附骨針上的藥性,一年之後才會發作。他吩咐了三件事給我去做,若都辦成了,便可以到桃花島去求賜解藥。其中的一件事,便是尋回因受我們夫婦牽累而被斷腿驅逐的四位師弟。”


    陸乘風這一喜非同小可,不敢置信地問道:“師傅他……他準我們重歸門牆?”


    梅超風點一點頭,從懷中取出兩頁白紙,道:“這是師傅給你們幾個的?”


    陸乘風忙叫陸冠英上前將那兩頁紙接過來,一瞥之下,見兩張紙上寫的都是練功的口訣要旨,正是師傅的親筆。二十年不見,師傅的字跡更加遒勁挺拔,第一頁上右首寫著題目,卻是“旋風掃葉腿法”六字,心頭不禁狂喜。雖然這“旋風掃葉腿”是自己早年未得傳授的師門絕技,但他雙腿已廢,自是不能練習。他所喜者,實是因為師傅既然肯將這門絕技賜下,準他重歸師門之意明白無疑。當即掙紮這從座椅上下來,伏地望空拜謝師恩。


    梅超風又道:“陸師弟,師傅說過這套腿法已和他早年所創的大不相同,招數雖還一樣,但這套卻是先從內功練起。你每日依照功法打坐練氣,要是進境得快,五六年後,便可不用扶杖行走。師傅已經說了,等你可以走路,便自己走回桃花島去見他!”


    陸乘風先是一愣,隨即猜到師傅的心思。他定是一直悔恨當年太過心急躁怒,重罰了四名無辜的弟子,因此潛心創出這“旋風掃葉腿”的內功秘訣,便是想去傳給四名弟子,好讓他們能修習下盤的內功之後,得以回複行走。隻是師傅的性子素來要強好勝,雖然內心後悔,口上卻不肯說,因此這套內功明明是全部新創,仍是用上一個全不相幹的舊名,不肯稍露認錯補過之意。


    “師傅天恩,弟子粉身難報!”陸乘風熱淚盈眶地再次望空叩拜。重歸師門的夙願得償,他心中對梅超風的最後一點恨意隨之煙消雲散,起身後對梅超風道,“梅師姊,這些年小弟一直在打聽三位師兄弟的下落。隻隱約聽說武師弟已經去世,曲師哥和馮師弟則不知所蹤。我歸雲莊人手眾多,可以繼續幫你尋人。師傅交代給你的另兩件事是什麽,小弟也可以略效微勞。”


    梅超風的臉色已恢複冷峻,沉聲道:“幫忙就不必了,你隻須冷眼旁觀便可。孟尋真,我知道你在這裏。當日梅超風敗於你手,平白叫人說桃花島傳人不及全真教弟子,姓梅的丟不起這個人,桃花島更丟不起這個人,今日要和你再見個高下!”


    在梅超風現身之時,孟尋真便一言不發,坐看他們同門師姊弟解決糾紛。聽到梅超風公然搦戰,緩緩起身走出來,先對陸乘風笑笑道:“沒想到陸老哥竟是桃花島主門下高足,難怪身負這一身高深武學!”


    陸乘風麵現慚色,拱手道:“愚兄也知自己身負武功之事絕瞞不過賢弟的如電雙目,難得賢弟體諒,自始至終竟一句話都沒有多問。不知你和梅師姊之間有何誤會,不若大家都賣我一個麵子,就此握手言和如何?”


    梅超風冷笑道:“陸師弟,此事關乎咱們桃花島的顏麵,你若不想師傅不高興,還是不要插手才好。我知道你和這姓孟的有交情,便不在你的地方和他動手,免得你左右為難。孟尋真,你若有膽,隨我來便是!”說罷轉身便向莊外掠去。


    “老哥稍待,小弟去去便回!”孟尋真對陸乘風道,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補充了一句,“放心,小弟看你麵上,不難為她便了。”隨後便追著梅超風的身影飛掠出去。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被梅超風扔在地上的“裘千仞”已悄悄地爬起來溜走了。陸家父子雖然看到,但終究還是有幾分忌憚他展露的諸般“神功絕技”,便打暗號吩咐莊內上下人等不要阻攔。這老家夥的記性倒是不錯,居然還記得來時走的路線,竟循著來路逃了出去。


    陸冠英見父親眼望著梅、孟兩人消失的方向,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便問道:“爹爹,依你看孟叔叔和那梅……梅師姑此戰誰勝誰敗?”


    陸乘風道:“孟老弟年紀輕輕,一身武功卻已漸臻化境,幾可與當今武林中最頂尖的幾位前輩比肩,梅師姊的‘九陰白骨爪’雖然歹毒,卻還不是他的對手。”


    陸冠英道:“既然梅師姑不是孟叔叔的對手,孟叔叔又答應了爹爹對梅師姑手下留情,爹爹你還在擔心些什麽?”


    陸乘風苦笑道:“為父此刻回想梅師姊方才所說言語,她此次向孟老弟挑戰怕是受了師傅的指示,否則不會特別強調‘桃花島的顏麵’。若是如此,則師傅很有可能會在暗中看他們兩人比武,一旦孟老弟獲勝,以師傅好強和護短的性格,隻怕會親自出手。師傅當年與重陽真人頗有交情,倒不至於對他的門人痛下殺手,但孟老弟免不得要吃些苦頭!”


    陸冠英還待詳細詢問父親與桃花島淵源,忽見一個莊丁驚惶地奔了進來,下拜稟道:“啟稟莊主、少莊主,方才被孟爺擒住的那個藏僧逃了!”


    陸冠英又驚又怒,喝問道:“那藏僧手足都加了精鋼鐐銬,咱們歸雲莊又有奇門陣法護持,他如何逃得出去?”


    那莊丁答道:“那藏僧不知弄得什麽妖法,帶著的鐐銬都完好無損地從他手腳上鬆脫下來。然後他製住了一名給他送飯莊內的兄弟,逼著他帶路從莊後的小路逃走了。”


    “可惡!”陸冠英懊惱地揮拳擊掌,下令道,“點齊人手,我帶你們去將他捉回來!”


    陸乘風歎道:“罷了,是我一時疏忽。想必此人不僅練成密宗的龜息閉氣之術,也精通另一門柔筋縮骨之法,尋常鐐銬自是銬不住他。憑他的武功,你便是追上也奈何不了他,索性大方一點,隨他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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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渡章節,下一章會將筆墨集中的主角身上。


    在書評區刪評禁言一人,此君連發四評,每評隻有兩字,全是“傻x”之類,留之汙人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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