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同樣是一個霧天。


    清晨,身體變成米粒大小,癱瘓倉庫大門前的柳傑,被一陣寒意凍醒,自然而然地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但突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愣之下,隨即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似的,霍地從地上跳起身來,低頭察看自己的身體。


    這一看,柳傑大喜,身體又變回了原來的大小,抖抖手腳,身上沒有任何不適,還是原來的樣子。若不是被閃電球擊中的左肩上,留下一個球形的淺藍色地怪異疤痕,還有落倉庫大門前的褲衩,柳傑甚至都懷疑昨天那一切,隻不過是一場惡夢。


    一切又恢複到正常狀態,柳傑回過神來,方才現自己是光頭屁股站大門外,趕忙捂住下身,弓著身子,扭頭賊兮兮地四下打量一眼,迅地拾起地上的褲衩,躥進倉庫。


    今天是周一,柳傑一再心裏自我催眠,不怕,不怕了,深呼吸,什麽事都沒有生過。強迫自己不去胡思亂想,像往常一樣,穿衣、煮飯、洗漱,吃過早餐後,裝作精神抖擻地樣子走向校區。


    沃野第六中學是重點中學,占地千餘畝,有六個年級,每個年級擁有一個**的校區,全校有兩萬多名師生。


    柳傑是五年級八班學生。


    當柳傑施施然地進入教室時,正是早讀課的時間,四十多人的教室裏,已經來了二十多位早到的學生。讓柳傑愕然的是,天天遲到的死黨杜洋,今天居然早到了,另一位死黨女流氓貝蒂也座位上,正對自己怒目而視。


    兩人破天荒地早到也就算了,重要的是,兩人就像剛下了炮火連天的戰場似的,傷得不輕。杜洋老臉塊青塊紫,腦袋上纏著厚厚地一層紗布,兩隻眼睛腫得眯成一條縫,瞧人都要仰起頭顱。而貝蒂呢,傷得嚴重,不但臉麵腫得像豬頭,一條右臂還骨折了,打著石膏,用一條繃帶吊著脖子上。


    “老柳……你早啊!”杜洋黑著豬頭臉,沉聲很有禮貌的招呼道。


    “早,早……天災的,你們倆怎麽搞成這副德行?這也太性感吧,你們倆這麽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咱們六中變成菜市場了,改行賣豬頭!嗬嗬,說來聽聽,這是怎麽回事?”瞅著兩人慘兮兮地模樣,柳傑還真有些忍俊不禁。


    “你說呢?老…老子要掐死你個混球……”


    看到柳傑似笑非笑,一臉古怪,杜洋當即惱羞成怒,起身就掐向柳傑的脖子,嘴裏破口大罵:“你個混球昨晚死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昨晚上‘星空酒吧’老子與貝哥被一中那幫王八揍慘了?乖乖地,讓老子掐死你算了……”


    柳傑算是聽明白了,這兩混蛋之所以來得這麽早,敢情是來找自己算帳的。桂洋這家夥昨天下午跑到後山倉庫那鬼哭狼嚎,差點將自己踩得一命嗚呼,原來是找自己去幹架。


    星空酒吧,柳傑自然知道。杜洋與貝蒂就經常拉著柳傑去那裏耍樂。


    星空酒吧裏有一位嬌滴滴地小鳥依人的女調酒師,被自命風流的杜洋瞧上了,要命的是,這女調酒師,貝蒂也很鍾意。別看貝蒂一頭波浪般的齊肩金,胸大臀肥,高挑豐滿,身材火爆得讓男教師和男生們口幹舌燥,但她是柳傑與杜洋的哥們,性取向相當有問題,不喜俊男,愛美人。


    原本杜洋與貝蒂同時瞧上一個女調酒師,為女調酒師爭風吃醋,也算不得什麽,這屬於人民內部矛盾。要命的是,還有沃野市一中的一夥人也瞧上了那位女調酒師,結果,柳傑三人經常與一中那幫家夥幹架。不過,昨晚少了打架風格陰險卑鄙,下流無恥,老從背後搞偷襲的柳傑,杜洋兩人被揍成了豬頭。


    “老杜,別……別掐了,放手,放手,喘不過氣來了,我叫你帥哥成不……好吧,我說,昨天下午我去一年級部收舊書去了……”柳傑無奈地舉手投降。


    “老杜你先讓開,讓老娘來!”貝蒂伸出手一把揪住柳傑的耳朵,咬牙切齒道:“你個沒良心的!你還有臉說收舊書?要不是老娘犧牲色相去勾引‘豬頭淫棍’,你個混球收個屁書……”


    貝蒂口中的豬頭淫棍,是六中管後勒的那位王副校長。柳傑校園裏收購廢紙舊書,報廢的教學器材,這是個肥差。這樣的肥差,之所以會落到柳傑頭上,完全是貝蒂的功勞,是貝蒂犧牲色相勾引了王副校長大人。


    王副校長其實也挺鬱悶的,被貝蒂色誘進女廁所,褪下褲子,正準備幹那事,結果,柳傑和杜洋恰到好處地出現了,手中晃著錄像機進來捉奸。有了這價值千金地錄像,下麵的事,也就水倒渠成了,柳傑成了六中的破爛王。


    “淑女,要淑女!姑奶奶,我錯了,我有罪,我不講義氣,不該你們倆被人整容成豬頭的時候,我還是這麽帥呆,我做檢討……啊,別鬧了,‘眼鏡王蛇’來了,要上課了……”


    三人那鬧得正歡,教室門口轉進來一位腋下夾著教案,打著領帶,麵目陰鷙,鼻梁上架著副黑框眼鏡地消瘦男子。這男子就是柳傑他們班的班主任,諢號“眼鏡王蛇”。


    一看“蛇王”來了,杜洋與貝蒂也不敢再鬧,恨恨地剜了柳傑一眼,趕忙正襟危坐,一副三好學生的架式。


    兩人消停了,柳傑心裏暗籲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哭笑不得。


    老實說,為了個妞,與沃野一中那幫家夥幹架,柳傑三人還從來沒有贏過,次次都是被揍得落荒而逃。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一中那幫牲口,並不是普通的中學生,個個皆是覺醒了魂種的“魂武學徒”。


    說起覺醒魂種的魂武學徒,還得從魂獸說起。


    地球人類走出太陽係,進軍銀河,具劃時代意義的,並不是現了多少可居住的星球,也不是現了能源晶石礦,而是“天賜星係”的某一顆行星上,現了魂獸這種奇特的生物。


    魂獸外型千奇百怪,有些像貓科動物、有些像海洋生物、有些像植物……但無一例外,魂獸的身體像是由一種奇異的液態金屬組成。


    經過幾代聯邦科學家嘔心瀝血地研究,成功地魂獸身上提取了基團,做成了“戰神疫苗”。


    戰神疫苗很逆天,注入人體後,人體免疫力大升,而且壽命明顯增漲。幾乎每位聯邦公民剛一出生,就可以免費注射一支“戰神疫苗”。這使得聯邦公民的平均壽命急劇上升,從一百歲,變成了一百七十多歲。


    不過,戰神疫苗光是提升人體免疫力與增長人類的壽命,還不足以被稱為“逆天”。重要的是,注射戰神疫苗後,有一部分人,會胸口氣海內覺醒一顆珠子狀的“魂獸種子”,成為魂武學徒。


    魂武學徒,隻是魂鬥士初的形態,還不算太變態。隻不過,身體素質方麵,出普通人太多,個個力大無窮,健步如飛。


    但是,魂武學徒之後可就不得了,學徒之後是初級、中級、高級魂鬥士,傳說那些修煉到極至的魂鬥宗師,一擊之威,就能毀掉一顆小行星,非人類的存!


    可惜的是,魂種的覺醒,千人中才有一二。而且魂種的覺醒,還有一定的規律,幾乎所有魂武學徒都是十八歲之前覺醒魂種。十八歲之後,也有極個別的能覺醒魂種,但畢竟是極少數。


    柳傑、杜洋、貝蒂三人中,貝蒂是覺醒了魂種的怪物,杜洋雖然老吹牛說自己也覺醒了魂種,其實這隻是他的自我安慰罷了,他不是!而柳傑曾經是魂武學徒,九歲那一年,柳傑就覺醒了魂種,但後來來到沃野市求學,上一年級那一年,出了場嚴重的車禍,人倒是搶救過來了,悲劇的是,胸口氣海內初生的脆弱地魂種,卻被撞散了。


    柳傑、杜洋今年都是十七歲,杜洋並沒有過了覺醒魂種的黃金年齡,他還有希望。但柳傑已經絕望,魂種撞散胸口氣海內後,根本不可能重生。


    柳傑之所以不受舅母待見,冷嘲熱諷,其中也不無廢掉魂種的原因。沒有了魂種的柳傑,他刻薄的舅母眼裏,就什麽都不是,他隻是個鄉下窮小子,有娘生沒爹養的鄉下窮小子。


    被撞散魂種後的那段日子,是柳傑長這麽大,過得灰暗的日子。那段日子到底是怎麽過來的,現如今,也許隻能從柳傑眼底裏深藏的悲涼與漠然中,才能窺出一絲跡痕。


    柳傑與杜洋同桌,兩人都是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坐後一排靠門的位置,貝蒂也有一米七六的身高,她就坐柳杜兩人前麵。


    一節課9分鍾,“眼鏡王蛇”又拖了幾分鍾布置作業,好不容易等到課間休息,怒火未消地貝蒂轉過身來,正準備接著批判柳某人,就現杜洋手抓著原本穿柳傑身上的校服,呆若木雞地坐那,一動不動,跟石化了似的。


    “你抓著柳某人的衣服什麽神經?他人呢?”貝蒂伸手推了杜洋一把,沒好氣道。


    “啊?呃!不…不見了……”杜洋木然地轉過腦袋,看著貝蒂夢囈般的喃念道。


    “不見了?!他就跟你坐一起,他跑了你居然沒有現?你是死人啊!你逗我玩是不是?”貝蒂瞪眼大怒,還以為杜洋是耍自己。


    “就…就是不見了,那…那個突然一下子…不見了……出怪事了……”杜洋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還真不知道柳傑怎麽不見的,原本柳傑好好地坐那,但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不見了,隻座位上留下了一身空蕩蕩地衣褲,鬧鬼了,真是鬧鬼了!


    “突然不見了?你騙鬼呢!”貝蒂翻翻白眼,嗤之以鼻。


    “我騙你又不會變得帥,看到沒有……老柳的褲衩都這……”見貝蒂一臉懷疑,杜洋當即抖露出柳傑的小褲衩。


    “真是小褲衩!好像還是大前年,咱們跟他一起上街買的那條,呃……該死的混蛋,穿了三年都不丟……他還想當傳家寶不成……”自己哥們褲衩穿三年都不扔,這要說出去,很沒有麵子,貝蒂鬱悶了。


    不過,鬱悶地還要數柳傑。


    柳傑其實哪裏都沒有去,就課桌底下,本來坐那好好地,毫無征兆,毫無心理準備,刹那間自己就變成了米粒大小。又跟昨天一樣,身體變成米粒大小後,全身癱瘓,動彈不得。


    癱瘓桌底下,聽著杜洋與貝蒂對著自己的衣褲品頭論足,已經足夠鬱悶,讓柳傑暗暗叫苦的是,杜洋與貝蒂的大呼小叫,幾乎將班裏所有的同學,都吸引了過來,將柳傑的課桌圍得嚴嚴實實,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於是乎,柳傑看到的全都是一雙雙小山般的腳丫子,這要是被踩上一下……


    柳傑正想著被踩上一下,自己會變成肉餅,還是會變成肉泥時,貝蒂突然飆了:“吵吵什麽?沒見過人教室裏脫褲子啊,要不要老娘也脫給你們看看?滾!都給老娘滾遠點!”說著一把抓起柳傑的課桌,高舉過頭,作勢欲砸人。


    柳傑都快哭了,不是被貝蒂感動的哭了,而是貝蒂手一抓課桌,左腳自然而然地跨前一步,就跟泰山壓頂似的,不偏不倚,落向了癱倒地的柳傑身上。


    躺地上看,黑壓壓地鞋底,宛若天塌了似的,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柳傑眼睛裏滿是悲哀與自嘲,想不到,自己後會死於貝蒂腳下,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此念還沒有轉完,貝蒂那一腳就結結實實地踩中了柳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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