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想留下來,絕對不會再傷害你。”君欽涯溫柔的附在荷衣耳邊小聲呢喃。


    若是換了阮小魚和阮嬌娘,為君欽涯這句話,為君欽涯這般的溫柔,怕是早就像隻綿羊溫順的依著他睡去了。但是,荷衣才不稀罕一兩句動聽的情話。


    “我說,讓你出去你沒聽見?”荷衣吼道。


    君欽涯再一次哽咽,“衣兒!”第一次,他喚她得這般親切,這般愛憐。


    荷衣好笑道:“怎麽?舍不得我了?”


    “衣兒!”君欽涯除了輕輕的喚她,再找不到話說。


    “我有我的自由。再說,今晚你就是想睡我一夜也得交了錢再來吧?”荷衣重振心情。


    君欽涯輕問,“你想要自由?”


    荷衣冷冷地說:“我就不可以有自由嗎?雖然我現在隻是個青樓女子,但我接客時高興不高興是我的自由吧。你沒交錢就別來煩我,誰要做沒錢的生意。”


    君欽涯聽了荷衣這般生冷的話,有些無力地將眼簾垂落。他閉著眼,想深呼吸以緩解心情。沒想到吸氣後,那肺部的葉片就傳來強烈的疼痛讓他不敢再呼吸。就像是中了鄭水清的毒一樣。他減慢呼吸,胸膛有氣無力的上下運動。良久,他才有力氣從高床上起身,睜開眼睛無力地看著荷衣。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欽涯的眼角卻濕了。他哽咽了一口氣,不想讓淚流出來。那一口氣,像一塊大石頭壓在他心口,讓他呼吸困難。好不容易緩過來後,那淚還是不小心流出來了。他本不想讓荷衣這般討厭他的;他本不想折磨一個誓死要嫁給他的可愛姑娘;他本不想要殺人;本不想要做什麽天網尊主。可是,他不殺人,就會被殺。他不為自己謀出路,就永遠沒有自由。他五歲的時候,若大的世界似乎就他一個人。他在皇宮格格不入,連他父皇都懷疑他是別人的野種,要跟他滴血驗親。更不用說那些得寵的皇子,那些不把他當人看的太監宮女。


    生物進化論中,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之所以有長頸鹿,不是因為它本身就是那樣的種。而是它們一開始有頸長的有頸短的。它們把低的草吃光了,剩下高處的草就隻有長頸的鹿才可以吃到。這時它們要麽努力讓自己的頸變得更長,要麽就隻有餓死。


    君欽涯就是那隻短頸的鹿,但卻努力讓自己變成長頸的強者。他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道。在這個廝殺的世道中,是乎隻有具備豹的速度、鷹的敏捷、熊的力量、狼的野性你才能更好的生存。


    荷衣也沒有錯。她所遭受的,足以還清前世欠下欽涯的情。她冷漠地望著眼角有淚水的君欽涯,半點沒有憐憫,反而心升笑意,露出戲謔的笑容。


    看來,他呆在這裏隻會讓荷衣更加討厭他。他將床上的被子輕輕拉過來,滑在荷衣身上,“累了就早些休息,睡前泡個熱水澡會睡得舒服些,早上送你的禮物中有一瓶花香露用以沐浴可以緩解壓力。你可以拿來試試。”


    說罷,他準備轉身離開,卻看見荷衣的臉從戲謔轉為痛苦。荷衣剛剛氣色好好的,轉眼間滿臉發青,發烏。


    荷衣被這突來的疼痛弄得有些眩暈,隻感覺自己像是被剮了皮丟在油鍋裏被那滾燙的油炸得皮肉都炸開了。好像自己的肉還在咯吱咯吱的發出熟透的聲音。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冥界的時候,在那片火海中被烈火包圍般深黑。


    露嬌人真的太利害了,藥效後還要緾人到死去的那天。所以,天下間服了露嬌人的人沒有一個不發了瘋的找人交和的。而荷衣卻因為那時候還想堅守著幹淨的身子,硬逼自己挺過去了。也正是因為荷衣的堅強,鄭水清才對她佩服,贈送她甘甜藥丸。


    欽涯見荷衣這般難受,忙問:“怎麽了?”他把著荷衣的動脈,準備探探為何。但是荷衣痛得滾來滾去,一點也不消停。床上那質量極好的被毯被可憐的撕扯,成碎片,成一團稀爛的破布。


    欽涯明白過來了,他曾給荷衣服過露嬌人。是露嬌人在折磨荷衣。此時君欽涯疼惜、自責,像火一個包裹著他。他一樣感覺到難受,內心的痛不壓於荷衣體膚的痛。但是他尚存著理智,詢問荷衣,“鄭水清的甘甜在哪裏?”


    荷衣這個時候哪裏還知道什麽甘甜?她扯爛了被毯還不夠壓住自己的痛,就咬著自己的唇,那鮮血直流。欽涯看見了,心疼,一把抱住荷衣。不讓她再滾來滾去。荷衣沒有東西可以發泄,就咬著欽涯的肩膀以減輕自己的疼痛。那肉,血淋淋地被荷衣咬開個口腔大小的洞。君欽涯忍著,被咬痛了卻半點不表露出來,還緊緊的抱著荷衣。


    荷衣剛剛疼痛的叫喊引來了蘭香,蘭香見到荷衣這般模樣就知道是那露嬌人發作了。


    她慌張的看著君欽涯,“你......”


    欽涯沉聲道:“甘甜在哪裏?”


    甘甜?甘甜,蘭香在屋裏轉了一圈,手忙腳亂的從枕頭下取出甘甜。君欽涯一把奪過去,“去叫阮小羊找鄭水清來。”


    蘭香不解道:“找鄭水清?”


    “快去”


    欽涯倒出一粒甘甜送進荷衣嘴裏。那丸甘甜碰到熱氣後散作股股甘甜的液體和氣體送入荷衣咽喉,傳遍全身。頓時,荷衣的疼痛減輕,卻依然又軟又無力。雖然疼痛減輕了,卻仍舊如被刀割一樣火辣辣的疼。隻是,這樣的疼憑她的毅力足以忍受。荷衣鬆開咬著欽涯的口。她嘴裏滿是鮮紅,有欽涯的,也有她自己的。欽涯的那塊被荷衣咬過的肉,早已同他的身體脫開,沾在那血濕的衣衫上。


    荷衣鬆開緊抓住欽涯的手,無力的滑落。她現在沒有半點力氣抓住任何東西,卻還硬撐著從口中擠出,“放開我。”


    欽涯無奈道:“衣兒!”


    “放開我”說了這三個字,荷衣再沒有力氣了。


    欽涯痛苦的懺悔,“衣兒,對不起!”


    這個時候,再說對不起還有什麽用?露嬌人的毒已經中了。除了不定期的這樣疼痛,還會失去做母親的權力。這輩子她再也無法做一個完整的女人。女人遇上這種病,還會有什麽幸福?


    那減輕後的疼痛雖然不及剛剛利害,卻像一條蛇一樣在荷衣全身遊離。她無力的癱軟在在欽涯懷抱,想掙紮出去也沒有力氣。甚至連開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她幹脆不掙紮,軟在他懷裏歇氣。隻是,她嘴角浮著輕笑,戲謔這人間的輕笑。


    “衣兒,我錯了。”欽涯抱著荷衣,像是要把荷衣揉進他骨子裏一樣。他想,他再也不要把荷衣放開。


    荷衣稍微有一點力氣笑出聲,那聲音淒涼至極。一聲輕笑,劃破整個夜空,穿透雲霄,直射蒼穹。


    2008-8-30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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