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蜀都城的夜熱熱鬧鬧,燈火輝煌。


    那最為沸沸揚揚的事便是嶽家的拋繡招親,傳得全蜀都城都家喻戶曉了。


    百姓們議論著,這嶽家小姐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成親當晚連當今皇帝君臨尺都驚動了。


    宴席盡散。


    人走,喜氣卻仍舊洋溢著。


    欽涯心中有千百個不解。


    於子期威脅他說,若他不答應此樁婚事,要他一輩子也無法見到荷衣。


    他考慮片刻,仍舊是把繡球給扔了,堅持不娶這嶽家小姐。


    一個心已經隨著另一個女人的失憶而死的人,他還會再願意娶妻麽?


    “你不答應可以,但是我要告訴你,因為你的拒絕,荷衣很可能喪命。”


    “這話什麽意思?”


    “隻有我遠方表親才能救荷衣。所以,間接的,荷衣的命掌握在你手裏。”


    “荷衣怎麽了,快告訴我?”


    “若是你還要耽誤時間,那荷衣死得更快。”


    ……


    欽涯當時來不及考慮,一心隻想著救荷衣,“繡球呢,在哪裏,我接。”


    於子期隻說,洞房過後便會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其餘的,不肯多說,人便消失了。


    為了一個荷衣,欽涯寧願讓於子期牽著鼻子走。他也相信,子期是為了荷衣好,所以,這洞房就將就了得。


    依舊是昨日那般的大紅喜字高高掛,紅燭燃燒,帳羅前端莊地坐著他的新娘。


    隻是時隔四年,物是人非,新娘不再是荷衣,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個為害人而娶妻的冥王尊主君欽涯。


    他放眼望過去,喜床上的那人女人乖巧的等待他。不知是不是過於的思念荷衣,他怎麽都覺得這就是四年前,這新娘就是荷衣。


    良辰美景,如癡如醉。


    可於子期的話像山一樣壓來,他心口好堵,到此時還摸索不出任何線索。


    究竟衣兒是怎麽了?


    “你們把衣兒怎麽了?”


    新娘不說話,低頭靜靜聆聽。


    “堂已經拜過了,可以告訴我,衣兒有救了嗎?”


    新娘依舊閉口不答,對他的話又似聞若未聞。


    “快告訴我,衣兒究竟怎麽樣了,有救了嗎?如果耽誤了救她的最佳時機,我會踏平你們嶽府的。”


    說好了,不要再如從前像個暴君一樣。可他一想到荷衣的安危,他便情難自製。也許,君欽涯骨子裏就是暴動的。他的那份溫柔,隻為荷衣而存。


    “為什麽不說話?”


    欽涯瞪著床上的新娘,那淩厲的目光射過去,要把她的大紅蓋頭給戳穿了。讓她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冷氣颼颼地飄來。


    好冷!


    丫環們早已被撇退,府上的下人們也早已歇息。值夜的男丁們也離這新房遠遠的,把安靜留給這對新人,讓他們享受這千金的春宵一刻。


    欽涯突然覺得很怪,這麽大的嶽府,為何這麽少的人。


    殊不知,於子期早已經交待,不許任何人打擾新人,所有的下人都被撤下了。


    難道,他就不覺得這份寧靜是專為他而準備的嗎?


    許是欽涯一心隻顧著荷衣的安危,也就來不及細想什麽,“荷衣在哪裏?”


    那女子輕輕拂了拂手中的紅手絹,終於肯說話了,“你那麽在乎她,為什麽要選擇離開她?”


    那聲音?


    那聲音……


    怎麽可能?


    欽涯的大腦一片空白,被眼前的女人弄得不知所措了。


    纖纖玉指輕輕拂開她自己的紅蓋頭,目光盈盈地望向他。她眼裏已是癡,已是望眼欲穿,已是一片汪洋,“為什麽要選擇離開她?”


    這聲音,這容顏,這飽含眼淚的眼睛,她明明就是荷衣,明明就是。


    “衣兒……”


    誰知那女人臉色突變,瞬間陌生,“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你是衣兒,是我的衣兒。”


    紅蠟的燈火像針一樣,把新房的每個空隙都插了個滿,那樣微微紅火,微微搖晃。


    那人依舊如昨,連在燈火下搖擺的影子也布滿了昔日的味道。


    可那女人抹幹了淚水,很是生疏,“陸遠之,陸公子,若是你還望不了過去,那我去向爹爹說明,退了這門親事。就當作是我休你,或是你休了我,都行。隻要不勉強你。”


    新娘嘴裏繼續念叨著,“陸遠之,遠遠的離開之。大概,正是因為你這名取得這麽巧,所以,小女才沒有福份嫁給你。”


    “不,衣兒,你不要再耍我了。”


    她抬眼望去,鎮定的眼神裏沒有那份眷戀,有的隻是平靜,“陸公子,乘我們還沒有洞房之前,你反悔還來得及。至於你嘴裏口口聲聲所說的什麽荷衣姑娘,小女從來不知有這個人。也不知道陸公子究竟要如何救她。若是你真想救她,這時可趕去營救,莫要耽誤了時辰。我大可一紙休書,還你自由。”


    “衣兒!”


    欽涯肯定眼前的嶽小姐正是嶽荷衣,她方才流淚的臉,她方才那含恨的目光,她怎麽能不是荷衣?


    怎麽能?


    “陸公子認錯人了,小女嶽裙,非公子口中的荷衣姑娘。”


    欽涯找不到任何話來對荷衣說,冥王說她已經忘記了關於和他的一切,她的記憶裏沒有他這個人了。


    她是子期的妻,她是子期孩子的母親。


    那他,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一時間,欽涯被曾經的,現在的所有事情搞得思緒混亂,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來不及細想,來不及用他一向清醒聰明的頭腦來分析。


    他所剩下的,隻是那悲傷,目光黑暗,整個人就像是被開水燙了的路邊小草,奄奄一息,就快要死掉了。


    人,亦或心,都快要死掉了。


    “陸公子並非想與小女成親,還是請回吧,休書我已經寫好了。”


    很快的時間,新娘子手中攤著一紙休書,目光淡定地看著深受折磨的欽涯,見他失魂落魄,見他轉身,見他走出新房。


    頓時,這喜氣洋洋的洞房花燭夜又冷冷清清,就像是皇宮裏的冷宮,怎一個冷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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