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滿樓終於把謝文君從暴雨中帶回溫暖幹爽的屋子裏。


    伊藤葉一直目不轉睛地在門口那裏看他們,嚷嚷、擁抱。


    伊藤葉如此的幹淨優雅,使得本來就感到失落的謝文君心理yīn影又加重一層,不過,謝文君看到伊藤葉俏臉上有著友好的微笑,並且沒有任何劃蛇添足的語言。


    謝文君一溜煙就鑽進浴室裏去了,隻簡單的向風滿樓交待:“表哥幫我拿衣服來吧,我先洗澡了,現在一定難看死了。”


    風滿樓望著謝文君躲進了浴室,幾秒鍾後,才向伊藤葉微笑道:“今天晚餐真多劫難,魚腹藏羊吃不成了,現在小廚師又心情不好,難道要我風大廚親自出馬不成?”


    伊藤葉笑盈盈:“嗯,隻能風大廚出馬了,加油!”


    謝文君準備衣來伸手,伊藤葉是打算飯來張口,風滿樓明顯流年不利。不過,當他換過被謝文君染濕的衣服去廚房調查的時候驚喜地發現,原來謝文君和她不知所蹤的男朋友買的菜居然大部分是已經做好隻要簡單加工就可以大飽口福的Readytoeat!


    糟糕!風滿樓居然忘記將牆上的畫作做一下處理,現在伊藤葉在他們家寬敞的客廳裏溜目四顧,自然發現了他掛在牆上的那兩幅畫,一幅是“”,一幅是“葉”。


    當風滿樓從廚房裏出來的時候,發現伊藤葉已經站在那幅“”前麵,仔細地觀摩,如同欣賞印象派大師的傑作。


    風滿樓其實已經考慮到這兩幅畫的事情,不過沒有打算把伊藤葉帶回家裏來做客,現在正是需要危機公關的時候,他感到自己忽然間來到一個戰場上,而且一上場就麵臨嚴峻考驗。


    風滿樓無奈地來到伊藤葉的身邊,一絲幽幽的女xìng芳香飄進他的嗅覺,他與她一同欣賞“”。


    伊藤葉讚道:“畫得很好,你畫的嗎?”


    風滿樓恭謙地回答:“正是鄙人的拙作,見笑了。”


    伊藤葉揶揄道:“那幅叫作‘葉’的‘拙作’好像有點像我的樣子。”


    哎呀,本來拙作是謙虛用語,被她這麽一說,好像是對她的不敬了,風滿樓忙道:“憑著印象畫的,嗬,我覺得還算可以,當然,畫像比起真人來,差了十萬八千裏。”


    伊藤葉默默地看了兩幅畫一會兒,道:“印象畫啊,很好,不過憑印象是靠不住的,千萬不要相信一見鍾情這麽印象派的事情……”


    風滿樓無語。


    “表哥,我好了,你幫我找到衣服了嗎?”


    風滿樓忙回:“馬上馬上,等等啊!”


    他快步跑上樓去,進到謝文君的閨房裏找女孩的衣服。


    其實謝文君隻要穿著浴衣出來自己去找衣服就好了,風滿樓卻也不好給她這個建議,哎,心情不好的小女生,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吧。風滿樓在“琳琅滿目”的少女衣服中懷著惴惴的心情,將“海選”出來的一整套內外服捧出來,送到謝文君那裏,然後又目送謝文君從浴室裏伸出來的白嫩的玉臂將這包衣服收進去。她還不忘說“謝謝”,風滿樓倒是忘了說“不客氣”。


    風滿樓回到客廳裏,發現伊藤葉現在正坐沙發上,手捧著一本書,克裏希那穆提的《世界在你心中》。


    這本書原本應該呆著他的書房裏,很可能是謝文君閑得無聊,把它拿出來,一麵看電視嗑瓜子兒,一邊像翻“小人書”一樣地翻一下這本書。風滿樓可以在腦中很輕易地勾勒出謝文君漫不經心翻書時的可恨樣兒。他相信,她是肯定看不懂什麽是Youaretheworld的。


    “印度著名哲學家,20世紀最偉大的心靈導師……他是最卓越的宗教人物,是我所見過的最美的人類——喬治-蕭伯納。當他進入我的屋內時,我禁不住對自己說:‘這絕對是菩薩無疑了!’——紀伯倫。克裏希那穆提是我知道的唯一完全摒棄自我的人,和他相識是人生最光榮的事兒——亨利-米勒。那是我聽過的最難忘的演講,就像佛陀現身那麽可信,他絕不容許人們有絲毫逃避和退而求其次的選擇——阿爾道斯-赫胥黎。嗯嗯,哼哼,這個克裏希那穆提聽起來好厲害,樓主喜歡看這樣的書,怪不得,你也這麽厲害。”伊藤葉笑眯眯地抬頭跟他說話。


    她的語氣卻是充滿了懷疑和諷刺。既諷刺克裏希那穆提,又諷刺風滿樓。


    風滿樓倒是像一個偉大的心靈導師那樣,詳和地道:“嗬嗬,我喜歡你,很好……”


    他忽然發現伊藤葉有點臉紅,馬上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像你這樣持批判態度的人不多,我很欣賞,也很欣慰,要知道,我在網上搜索了很久,都是對克裏希那穆提大吹大擂的,毫無營養的讚美,很沒勁,聽到你諷刺的語調,我很高興!”


    伊藤葉調整了一下表情,道:“……原來你不喜歡看。”


    風滿樓微笑道:“這樣說也不完全,我認為,凡是對‘20世紀最偉大心靈導師’這個招牌有懷疑的人,首先已經符合的克裏希那穆提一直強調的一個jīng神:探求真理要靠自己,不要相信任何權威,包括克裏希那穆提自己在內的權威。你看,你就屬於這種有悟xìng的……施主,哈哈!”


    伊藤葉“哦”了一聲,俏臉亮起來:“是嗎?這句話倒還有點意思,喂,這個克裏希那穆提是不是真的很厲害?”


    風滿樓道:“當然厲害,他有心靈的力量……這個……我可不是說什麽神神怪怪的那種力量,而是指jīng神的力量,克裏希那穆提小時候體弱多病,幾乎天天發燒,這樣的體質的人,憑著心靈的修煉和jīng神上的修養,活到了九十歲,這就是實實在在的心靈力量的證據啊。”


    伊藤葉道:“嗬嗬,是個長壽者罷了,也許他小時候多病反而得到了免疫能力呢!”


    風滿樓對伊藤葉頓時刮目相看,雖然她說的是謬論,但她起碼知道“免疫”這種東西和一些關於免疫的基礎知識,他現在對她所學過的知識很感興趣,忍不住問:“喂,問一下,你上過大學嗎?”


    伊藤葉有些扭捏,然後簡潔地說:“沒有。”


    風滿樓好像早就料到她回答的可能xìng,立即道:“哦,沒有,很好啊,郎鹹平教授不是說嘛,凡是本科讀完能畢業的人,都是被中國的教育搞得沒有了創新能力的人,哈哈!”


    伊藤葉笑:“嗬嗬,郎鹹平自己也讀完了本科。”


    風滿樓再次對伊藤葉刮目相看,這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不是一般的騙子,博學多識啊!


    這個時候,謝文君從浴室裏出來的。


    風滿樓把注意力轉到謝文君身上,笑道:“你把李蔚趕走了?”


    謝文君幽幽一聲歎氣,故作輕鬆地道:“走了就走了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天涯何處無芳草嘛,你們說是不是?”


    伊藤葉終於說話,笑語:“文君真看得開。”她的語氣如同純出自然,像跟謝文君認識了很久似的。


    風滿樓哈哈笑:“簡直是女中豪傑!不過……我看這個小夥子挺順眼的嘛,可惜了?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謝文君搖頭如魚尾巴:“不要考慮了,我要走自己的路,誰擋在我麵前,我就……”她做了一個狠狠的足部動作,繼續道:“一腳把他踢開!”


    風滿樓憂心忡忡道:“哎呀,還真是女中豪傑,正像尼采說的那樣,為了往上爬而不擇手段,結果就是跟身邊的親人朋友越來越疏遠,越來越寂寞,所以自古以來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是要承受可怕的孤獨!”


    謝文君嘻嘻笑著:“瞎說,像你,我就覺得你一點都不孤獨,你很好呀!現在有了一個女朋友,不是更好了嗎?哎,快給我介紹一下天下第一漂亮的表嫂!”


    伊藤葉很自然地把話接過來,道:“太誇張了!文君也很漂亮!我叫伊藤葉,跟你表哥是一般朋友啦,不要硬給我安上‘表嫂’這麽可怕的頭銜!”


    咦?怎麽她不是說要保密她的名字嗎?現在又自稱伊藤葉?風滿樓有點搞不明白。


    謝文君眼珠飛快地瞟向牆上那幅畫兒“葉”,又裝作無事地望回伊藤葉,說:“嗬嗬,不好意思,我亂講話!不過我看你們挺般配的嘛,我表哥可厲害了,人也帥,有別墅,有跑車,跟你是男才女貌哦。”


    伊藤葉通過謝文君話裏的部分意思轉移話題:“你表哥是很厲害,一會兒克裏希那穆提,一會兒尼采,思想這麽高深,恐怕一般女孩子都入不了他的法眼呢!”


    風滿樓自戀地甩了一下頭發,然後得意地道:“是嗎?”


    惹得兩女咯咯笑。


    伊藤葉捧著《世界在你心中》,翻了一下,道:“文君的厲害表哥,我可不可以請教你幾個人生重大問題?”


    三人圍住成圓桌會議的格局,風滿樓道:“歡迎美女提出問題。我知道的肯定滔滔不絕,不知道的也要忽悠得你心服口服。”


    伊藤葉:“我心中充滿了恐懼,請問厲害表哥,我怎樣才能擺脫恐懼?”


    她的眼神忽然從開玩笑式的笑意轉變成了熱切地期待。


    風滿樓迎上她的眼神,溫柔如水地問:“你恐懼什麽?”


    伊藤葉咬了咬jīng致柔美的香唇,說:“很多,我恐懼死亡,我恐懼被人辜負,親人朋友與我永別,明天沒有著落,社會對我不公,我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我不能追求自己的夢想,我的期待總是不能如願,這些,夠了嗎?”


    風滿樓臉上平靜如水,他轉向謝文君:“文君呢?有恐懼嗎?”


    謝文君使勁兒點頭,說:“我也害怕死亡,害怕被人辜負,害怕生孩子,害怕爸爸媽媽不同意我的計劃,也有很多,有時候感覺人活著真是痛苦,折磨,所以我會拿起你的克裏希那穆提來看……表哥,你有恐懼的解藥嗎?”


    風滿樓神秘地眨眨眼,道:“有,不過,恐懼的解藥是無價之寶,你們願拿什麽來交換呢?”


    謝文君:“……一百塊錢,夠了嗎?我買的衣服才幾十塊錢,太貴了買不起。”


    風滿樓:“一百英磅也不賣,說了,無價之寶,你們有沒有什麽傳家寶之類的東西?可以拿來換?”


    看樣子他在開玩笑,伊藤葉沒好氣地道:“先把你的解藥拿出來,我們驗收合格之後再討價還價不遲。”


    謝文君也道:“對,先把恐懼的解藥拿出來,諒你也沒有,騙子表哥。”


    風滿樓點了點頭,道:“好,這樣吧,你們每個人答應我一件事,要發誓,為我去做一件事,隻要不違背俠義道德,不論這件事有多難,你們都要去做,這樣我就把解藥拿出來。”


    謝文君咯咯笑:“切!學趙敏那丫頭嘞!真搞笑!”


    伊藤葉決然道:“我答應你。”


    風滿樓微笑麵對謝文君。


    謝文君看了看伊藤葉虔誠的目光,也道:“好,本姑娘也答應你。”心道:“反正你不可能有解藥,就算真的有,我也不承認被解救……”


    風滿樓道:“你們相信有上帝嗎?”


    伊藤葉立即道:“不信。”


    謝文君猶豫了一會兒,道:“不怎麽信。”


    風滿樓說:“這個先放在一邊,這樣,你們現在無論相不相信上帝的存在,都要在我釋放解藥的這幾分鍾裏相信有一個萬能的上帝,無所不能的真主,它無處不在,它法力無邊,強大到沒有任何人任何東西可以抵擋它的力量。明白了嗎?”


    伊藤葉道:“好。我現在相信上帝,相信佛主,相信阿拉真主。”


    謝文君:“這麽多?”


    風滿樓:“暫時相信萬能的神的存在,要像被催眠那樣相信,明白嗎?”


    謝文君:“……好吧。”她忽然感到很好玩。


    風滿樓:“好,請兩位閉上眼睛……放鬆,再放鬆,我們要真誠地向萬能的不可抗拒的上帝祈禱……”


    風滿樓看到兩個美眉聽話地閉上了眼睛,一臉的虔誠,他滿意地深深吸了一口氣,全情投入地祈禱:“我們來祈禱,上帝——


    請讓我在生命的戰場上不盼望同盟,


    而使用我自己的力量;


    讓我不要在憂慮的恐懼中渴望被解救,


    但希望用堅強來獲得我的zì yóu。


    讓我不在成功中感到您的仁慈,


    但讓我在失敗中找到您的手緊握。


    讓我不要祈禱在險惡中得到您庇護,


    但祈禱能無畏地麵對它們;


    讓我不乞求我的痛苦會靜止,


    但求我的心能征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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