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個關鍵性人物,就是由夢的表妹----程心潔。


    懷著眾多思慮,我敲開了程心潔的房門。


    程心潔見是我,臉上綻放出了些許意外和羞怯,她隨口問了一句:“還沒睡呢姐夫?”


    我‘哦’了一聲,隨程心潔進了屋,金鈴給她安排的這個房間不是太大,房間裏單單是一張大床就占據了近二分之一的空間,但是裏麵的裝飾很不錯,幹淨舒雅,電視空調什麽都有。


    我心懷不安地坐在床頭上,發現床尾邊兒上擺放著一盆滾燙的熱水,不由得愣了一下。


    程心潔一邊收起熱水一邊向我解釋道:“準備燙腳呢,嘿嘿,睡覺之前燙燙腳,可舒服了,睡的香,對身體健康有好處。”


    我哪有心思聽她這一番健康心得,因此隻是催促道:“行了,你一邊燙腳,我一邊問你一些事情。”


    程心潔愣了一下,臉上有些紅潤地道:“那哪行呀,在姐夫麵前洗腳,心潔會害臊的!”


    我略有些汗顏地道:“行了,快點兒吧,我有事情問你。”


    程心潔見我臉色不對頭,倒是也沒再說什麽,果真坐到了床邊兒上,然後將那盆熱水放在腳下,略顯猶豫地脫去鞋襪,那雙細膩光潔的小腳便已經立於熱水之上,小心地試探著,但是熱水很燙,她試量了再三,還是沒敢把腳伸進去。


    程心潔的臉上仍然紅潤如霞,衝我問了一句:“姐夫找我有什麽事呀,說吧,我聽著呢。”


    我咂摸了一下嘴巴,直截了當地問道:“這兩天你和你表姐聯係過沒有?”


    程心潔頓時一愣:“聯係了聯係了,我們天天都聯係。”她臉上的笑容有些發僵,凝望著我的眼神也是撲朔不定。


    我繼續追問道:“今天聯係了沒有?”


    程心潔使勁兒地點了點頭,笑道:“姐夫問這些幹什麽?我又不是男的,跟夢夢姐打電話你還吃醋呀?”她不失時機地開了一個玩笑。


    但是我沒笑,而是繼續催促道:“我是在問你,你今天跟她聯係了沒有?”


    程心潔見我動怒,察覺到情況不妙,但隨即道:“聯係了!今天------今天晚上吃過飯我還跟夢夢姐打電話了呢。”


    我猛地從床上站了起來,衝她斥責道:“撒謊!你撒謊!”


    程心潔怔住了,趕快解釋道:“我沒有撒謊呀。姐夫你這是怎麽了?”


    我平定了一下情緒,心想雖然自己現在心裏很堵的慌,但也不能衝程心潔出氣。我這樣氣勢洶洶地逼問她,也許恰恰會適得其反,倒不如靜心聽一下她有什麽解釋。


    於是我強擠出一絲笑容,重新坐在床上,溫和地望著程心潔道:“你和你表姐都說了些什麽?”


    程心潔眼珠子一轉,倒也重新恢複了笑容,她伸出一隻纖纖玉指在空中比劃著,似是在回憶著她與表姐之間的通話內容,她略顯支吾地道:“還能說什麽,說了些----女孩子的心事,還有,夢夢姐問我現在怎麽樣了,姐夫有沒有欺負我。還有,夢夢姐還說,姐夫要是欺負我,就讓我告訴她,她會好好修理你!然後呢,姐夫還囑咐我,現在天冷了,要幫她照顧好你的寢食飲居,提醒你多穿點兒衣服------”程心潔一口氣說了好一通,倒是真像是跟她表姐剛剛通過話似的。、


    可笑的是,我剛才一直跟由夢打電話都打不通,她程心潔難道比移動公司還牛,能有私家信號?


    抑或是,由夢換了手機號?


    因此,聽完程心潔編排的故事後,我繼續衝她問道:“你打的你姐哪個電話?”


    程心潔正試量著將腳伸進熱水裏,但是熱水仍然很燙,她試了兩三下仍然沒敢把腳放進去。聽到我的問話,程心潔輕輕地挽了挽褲角,露出了雪白的半截小腿兒。


    我當然能看的出來,她似乎是故意利用這個小動作,兀自地推敲著什麽。


    也許她已經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兒的地方。


    片刻之後,程心潔才開口道:“我姐就那一個電話呀,當然是她的那個電話了。怎麽了姐夫,你今天問這些幹什麽,我又不是男的!嘻嘻,你還害怕我姐會紅杏出牆啊,放心吧姐夫,我夢夢姐絕對不會做那種事的!”


    她又巧妙地將話題引申開去。


    憑感覺而言,我認為程心潔肯定知道由夢的些許事情!


    但是我又應該怎麽才能讓她開口呢?


    在心裏思量了一下,我更加鬱悶起來。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值得由局長以及眾人都那樣隱瞞我,這裏麵究竟隱藏著什麽?


    我的情緒已經不由自己控製,我幾乎是再一次發怒了!


    確切地說,我的忍耐已經受到了強烈的挑戰!本來因為對由夢的各種猜測,已經使我心裏的眾多疙瘩難以解開,此時程心潔的欺騙,再次讓我感到了一種‘局外人’的待遇,甚至是有一種驚濤拍岸般的思緒狂潮在心裏不斷地作崇,急不可耐的我,怎能再平靜的下來?


    我再次從床上站了起來,怒視著程心潔。


    程心潔驚詫地望著我,性感的嘴唇抖動了兩下:“怎麽了姐夫?和我夢夢姐吵架了?”


    望著她俏美的容顏,我真不忍心責怪她。但是又有誰能體會到我此時的心情?


    愛人聯係不上,愛人的親戚家屬聯合起來欺騙我----這背後究竟會是隱藏了什麽,值得他們如此掩蓋?


    (二)


    我努力地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些,再平靜些。


    我嚐試著說服自己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跟程心潔說話,但是心裏卻有另外一種聲音,在反複地作崇。


    確切地說,我平靜不下來,也和氣不起來。


    我盯著程心潔沉默了片刻,程心潔先是與我對望,然後臉一紅,趕快將頭轉身一旁,率先興師問罪地道:“姐夫你到底怎麽了,氣勢洶洶的?”她再問了一句,然後再次試探著伸出腳放進熱水裏。


    盆子裏的熱水仍然熱氣騰騰,她的腳隻能在水麵上徘徊,卻難以徹底地放進去。她也許是有些急了,唏噓了一聲後,紅著臉衝我央求道:“姐夫,拜托你一件事,幫我-----幫我去洗漱間裏加點兒涼水好不好?水太熱了。”她低頭瞧著腳下的熱水,嘻嘻地望向我,兩隻小腳兀自地搭在了盆子的邊緣上。


    我知道她仍然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甚至是要轉移話題。


    因此我沒有理會她的伎倆,我甚至有些怨責於她,怨責於她的欺騙,她的遮掩,和她的支支吾吾。


    我終究還是沒能克製住自己的情緒,第三次從床上站了起來,提高音量地衝程心潔吼了一句:“程心潔,我現在問你,你姐究竟怎麽了,你最好是如實告訴我!”


    程心潔聞聽此言,刷地愣住了!


    臉上的笑容也擱淺了很多,她望著我,嘴唇有些顫抖,她的眼睛耷拉下去,然後又揚起來瞧向我,嘴裏卻沒說出半句話。


    我盯著她,期待著她給我一個交待,給我一個真相。


    也許是過度緊張,隻聽‘哧溜’一聲,程心潔那搭在了熱水盆邊緣上的一隻右腳,突然間就滑落到了滾燙的熱水裏。


    她‘哎喲’了一聲,條件反射一般,她那隻受了燙的腳刷地從熱水裏提了上來。


    我也足足地吃了一驚!


    我知道,那滾燙的熱水雖然已經晾了一會兒,但是絕對不會低於80度。而且,程心潔皮膚細膩柔軟,哪經得起這高溫熱水的洗禮?


    我趕快湊了過去,將她腳下的盆子撤向一旁,然後衝她關切地問了一句:“沒事兒吧心潔,怎麽這麽不小心?”


    程心潔委屈地捏著那隻受傷的小腳,嘴角處還發出陣陣喊痛的呻吟,她噘著嘴巴衝我叫苦道:“這是我第一次被燙到,都是姐夫不好,那麽凶,把心潔給嚇到了!”


    我也附和著她的責怨,不斷地自責道:“都是我不好,我不好!”一邊說著一邊朝程心潔的小腳上望去,好在熱水的溫度已經不是太高,否則她的腳上非得起滿泡不可。但是盡管如此,她的腳上仍然顯得有些通紅,有兩三處地方,水泡已經開始處在膨脹的邊緣了。


    但是處於職業的敏感性,我馬上意識到了什麽。


    這會不會是程心潔故意施展的一個苦肉計呢?


    有可能,但也不太可能!


    我在心裏苦笑了起來,望著一臉委屈和疼痛的程心潔,我哪裏還能再繼續衝向興師問罪?


    程心潔揉弄著受燙的小腳,我知趣地趕快將那盆熱水倒掉,然後重新坐在床上,衝程心潔詢問傷勢。


    好在她熱水不夠太燙,程心潔也隻是皮外傷而已。


    我稍微安了一下心,想舊事重提,再繼續跟她問一些關於由夢的事情,但是試量了再三,瞧見她那痛苦的表情,我又不忍心了。


    無奈之餘,我隻能宛言告辭,但是剛走到門口,程心潔卻突然叫住了我。


    我回過頭去,望向她。


    程心潔向雙腳攤開,臉上擠出一種含痛的微笑:“姐夫,晚上睡覺的時候蓋好被子,不然會著涼的。”


    我點了點頭,道:“你也是。”


    然後堅定地走出了房間。


    確切地說,程心潔的搪塞和掩飾,令我聯想到了很多,心裏反而也更忐忑了起來。


    本來是想找她了解甚至是揭開真相的,結果她的腳受了傷,我這人心太軟,沒好意思再逼問下去----但是難道就這樣前功盡棄了?


    當然不能!


    我邁著猶豫的步伐返回到自己的臥室,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鍾表上的啄木鳥巴嗒巴嗒地琢了幾下,鍾表開始報時:現在是晚上時刻4點整------


    我正要脫掉外衣躲在床上遐想片刻,整理一下思路。卻突然聽到門外響起了一陣輕細的腳步聲。


    根據其走路的聲音和頻率,我迅速地判斷出:是金鈴。


    然而她的腳步聲在我的臥室門口戛然而止,然後是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我迅速地走到門口,打開門。


    門外站著的,果然是金鈴。


    隻是她晚上的著裝實在是過於性感妖豔:一套黑色的連衣裙,吊肩帶子勒在肩膀上,圓潤的胳膊裸露著白皙透亮的肌膚,飽滿的胸部,收緊的小腹,身體那玲瓏的線條頗有一種貴族之氣。


    她的腳上穿了一雙高跟軟拖,玲瓏的小腳腳趾上似乎塗抹了趾甲油,散發著陣陣清淡的香味兒。


    金鈴衝我笑道:“還沒睡?”


    我淡然地道:“知道了還問。”


    金鈴一愣,臉色倒也隨即緩和:“我也睡不著,所以聽到門外有動靜,就起來看看,正好就發現你屋裏亮著燈,所以----所以就過來看看,趙隊長你是不是也失眠了?”金鈴不失時機地開了一個玩笑,歪著漂亮的小腦袋盯著我,那雙性感出神的大眼睛,仿佛是一汪湖水,深不可測。


    我叼了一支煙,試探地問道:“恐怕沒這麽簡單吧,我怎麽覺得,金總是有備而來,無事不登三寶殿呢?”


    金鈴撲哧一笑,倒是也沒再說什麽。


    我略微一思量,還是伸出一隻手,將她請進屋裏。


    畢竟,這裏是金鈴的家!人家給咱提供了一個臨時的避難所,咱總不能反客為主,將她拒之於門外吧?


    (三)


    金鈴進屋後直接坐在了床上,將右腿搭在左腿上麵,搖晃著雙腳望著我,道:“趙隊長最近可是真辛苦啊,付時昆那家夥,簡直是沒人性,說翻臉就翻臉,太不講義氣了吧?”


    我敷衍地嗬嗬一笑,道:“金總都知道了?”


    金鈴愣了一下,倒也隨即明白了我的話意,轉而笑道:“你那些事情我早有耳聞。不就是你跟付時昆的老婆-----那個叫什麽什麽的妖婦?”


    我臉一紅,沒再說話。但心裏卻兀自地猜測起了什麽,我心想金鈴消息怎麽會這麽靈通呢,什麽事情都知道。


    且聽金鈴接著道:“有沒有下一步的打算,準備----準備怎麽辦?”


    我仍然是以不變應萬變:“走一步算一步唄,我不相信付時昆能追殺我一輩子。”


    金鈴微微地搖了搖頭,道:“你還是不太了解付時昆這個人。他記仇,還真的能記一輩子!我覺得你現在-----現在最好的辦法是----是---可以先到南方去躲躲,反正男子漢四海為家,不一定非要賴在北京被追殺。”金鈴望著我,再試探地問了一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叼了一支煙,笑道:“謝謝金總的好意,我會考慮的。但是現在付時昆把火車站、飛機場、汽車站全給盯梢了,想出北京,好像不是那麽容易。”


    金鈴一語道破玄機:“那證明你還是不舍得離開北京。要是想離開北京,什麽辦法沒有?”


    我愣了一下,心想金鈴這麽慫恿我離開北京去南方是什麽意思?但嘴上卻笑道:“難道金總有什麽好辦法,望指教!”


    金鈴坦然一笑,微微地挪了一下屁股,重新疊上了修長的細腿,氣宇高雅地道:“軍車!”


    我再一愣:“什麽軍車?”


    金鈴道:“你曾經是名軍人,相信依你的為人和交際,在部隊肯定也會有不少患難與共的戰友吧?讓你的戰友開軍車送你,他付時昆能有什麽辦法再攔你?”


    確切地說,金鈴的這個辦法的確很穩妥,也很實用。但是即使如此,我能真的離開北京嗎?


    肯定不能!


    且不說自己親愛的人現在處於一種什麽境況,我還全然不知,眾多謎團未解;單單是特衛局、國家交給我的重任,我也不能為了自身安全,而離開北京,離開這座有夢的城市。


    因此我衝金鈴笑道:“還是金總想的全麵。但是我------我不甘心。”


    金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果你連小命都保不住,更不用談什麽報仇了。看看你現在,被黑白兩道外加警察到處追殺,這樣的逃亡日子好嗎?有什麽好留戀的?即使你福大命大,但是卻也將注定要跟付時昆玩兒一輩子貓捉老鼠的遊戲,你是弱點,他是強者。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你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報仇?”


    我略顯凝重地道:“那我不管。我可以等。隻要一有機會,我就會進行反擊。”


    金鈴冷笑道:“反擊?就憑你,一個人?”金鈴自圓其說地搖了搖頭,接著道:“我第一次發現趙隊長竟然還這麽天真,像個孩子一樣。胳膊肘永遠是擰不過大腿的,一個人的力量再大,也架不住一群人的進攻。我想這些你比我更清楚,難道不是嗎趙隊長?”


    我挑眉望著金鈴,若有所思地追問道:“金總讓我離開北京,恐怕不隻是想幫我逃離付時昆的騷擾吧?”


    金鈴宛爾一笑:“趙隊長真聰明!如果不是為你設計好了去路和歸宿,我肯定也不會這麽肯定地讓你去南方。現在我準備把我的影視產業南遷,搬到上海去。你是知道的,上海雖然不是中國的首都,但是比起北京,要繁華的多,而且更容易成就大事業。也就是說呢,我想----我想拜托趙隊長幫我負責一下,助助風。”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金鈴葫蘆裏賣的是這種藥!看來,她仍然執迷不悟地想對我進行拉攏,我實在弄不明白,我趙龍何德何能,竟能得到金鈴如此賞識?


    但是我肯定不能接受她的好意,於是我推辭道:“別介,謝謝金總抬愛。我隻怕是不能勝任。”


    金鈴一愣:“怎麽,跟我金鈴合作就這麽難嗎?”


    我搖了搖頭,道:“金總不要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金鈴皺緊了眉頭望著我,雙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興師問罪般地道:“以前我讓你幫我,你不同意。現在,你都----你都這樣了,我這樣做也同樣是在幫你,難道你還有什麽顧慮?”


    我笑道:“金總有了孫玉敏這個能人,要我趙龍還有什麽用?孫玉敏是我的恩師,他比我強。”


    金鈴搖了搖頭,道:“我承認孫玉敏是有點兒本事,但是他的本事隻局限在打架方麵,其它的,他比你差的遠。而且,而且在外形方麵,他更差的遠!”


    我捏了一下鼻子,苦笑道:“外形?你是說他沒我長的帥?”


    金鈴嘟噥著嘴望著我,見我臉色僵硬,倒也不失時機地幽了一默:“帥有什麽用,最後還不是被卒吃掉?”


    我臉上擠出一絲應付之笑,倒是沒再說話。我記得金鈴的這句幽默之言好像在哪兒聽說過-----記起來了,好像當初石雲也曾這樣形容過。


    但是我沒有時間跟金鈴在這裏浪費口舌,因為由夢的事情,我的心裏始終像是揣了一顆石頭,異常別扭。


    金鈴見我不說話,倒是再次主動開口道:“考慮考慮吧趙隊長,對於我來說,現在是用人之際,對於你來說,去南方也是個不錯的想法。與其在北京藏藏掩掩,倒不如換個環境,那樣會忘卻所有的痛苦和不快。”


    我仍然是搖了搖頭,道:“我意已決。”


    金鈴無奈地望著我,不由得發出一聲特殊的歎息。


    但是她沒有再作逗留,而是輕盈地站了起來,告辭。


    到了門口,她猶豫了片刻,用一種特殊的眼神再望了我一眼,才邁開步伐,盈盈而去。


    待金鈴走後,我調整了一下思路,深化了一下那個艱難的決定:我要去找由夢!


    我要親自找到她,問問她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豁出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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