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夢的歌聲,淒涼幽怨,寸寸動情,令人聽之,為之癡迷。


    這是我最熟悉的旋律。


    我嚐試著想附和她,再體會一下那種默契的感覺,但是我說服不了自己,隻是悉心聆聽著由夢的獨唱,心裏無限回憶與感想。


    返回大隊部,由夢徑直回了程心潔臥室。


    我跟了進來,程心潔洗了一些水果,放在水果盤裏,我們三個人開始聊了起來。


    上午九點鍾左右,一陣敲門聲,驚擾了我們的談話。


    打開門一瞧,竟然是齊夢燕。


    齊夢燕穿了一套很漂亮的禮服,臉上也施了妝,整個人看起來相當驚豔。


    但是當她出現在我們麵前的時候,卻是滿臉義憤。盡管她已經在克製,但是卻將憤怒之情明顯地寫到了臉上。


    我徑直站了起來,衝齊夢燕追問道:“怎麽了,這是?”


    齊夢燕出乎意料地嘴上沒有叼著棒棒糖,她皺眉瞧了一眼屋裏,以及由夢姐妹倆,眉頭擰成了一個漂亮的小疙瘩,難以舒展。


    齊夢燕將目光定格在我身上,道:“趙大隊長,明天公司就要派人過來檢查節目彩排了,你難道就一點兒也不著急?”


    我頓時愣了一下,反問道:“誰告訴你明天公司要派人來?”


    齊夢燕虛張聲勢地道:“趙大隊長,麻煩你清醒清醒吧,哪頭輕哪頭重,你總得分一分吧?”


    我從她的眼神當中讀出了相當有份量的醋意,很明顯,她是因為由夢的到來,才故意發起刁難。


    倒是由夢頗有度量,附和著齊夢燕道:“趙龍,她說的對。你不用管我,正好我跟心潔談點兒私事,你去吧去吧,去看看彩排。”


    我用一副埋怨的眼神望著由夢,道:“沒關係。彩排這事兒,齊政委一個人能搞定。”


    齊夢燕抱著胳膊道:“本小姐搞不定!要是能搞定,誰還能過來找你?”


    我皺眉盯著齊夢燕,真想厲聲怒斥於她。


    但我還是忍住了!


    盡管我明明知道,她是在故意‘找茬兒’。


    由夢衝我催促道:“去吧去吧,齊政委都親自過來請你了!”


    倒是程心潔讀懂了其中的貓膩兒,衝齊夢燕道:“齊政委,我姐過來了,我姐夫當然要陪我姐!平時你一個人負責彩排不也挺順利的嗎,也沒找過我姐夫。但是現在我姐來了,你突然過來找我姐夫讓他去幫你彩排節目。這很容易讓人有什麽聯想啊!”程心潔頗有諷刺意味地瞧著齊夢燕,漂亮的小臉上,充盈著一種幼稚的霸氣。


    齊夢燕當仁不讓地冷笑道:“輪不到你插嘴!程心潔,這裏是保安隊,你作為一個幾乎和天龍公司沒有任何關係的人,你覺得你在這裏呆的心安理得嗎?”


    我猛地出了一身冷汗,覺得齊夢燕似乎有些太過分了!


    程心潔雖然生氣,倒也學會了堅忍,繼續衝齊夢燕反擊道:“嗬,掉醋壇子裏去了吧?你對我姐夫的那點兒想法,誰看不出來?齊政委,現實一點,現實一點兒吧,我姐夫是不會看上你的。不會!”


    由夢見現場火藥味兒十足,趕快打起了圓場,衝程心潔道:“心潔你瞎說什麽!人家齊政委是大家閨秀,你姐夫這種小人物,是不會被她看上眼兒的。”


    我知道由夢話中有話,趕快焦急地擋在了齊夢燕麵前,道:“行了行了,我去我去。”


    齊夢燕抱著胳膊洋洋地道:“你本來就該去!哼,都火燒眉睫了,你屁股上還粘著雙麵膠,那哪兒行!你得以大局為重,大局為重!”


    說完後,齊夢燕率先轉回了身子,在轉身之前,她還故意挺了挺傲視天下的胸脯,炫耀一番。


    由夢淡淡一笑,衝我道:“趙龍,你們倆-----你們倆還真有緣分,拐彎抹角,成了搭檔了!”


    聞聽此言,原來已經跨出一隻腳的齊夢燕,突然轉過了身子,衝齊夢燕揚著頭道:“說什麽風涼話!趙龍他以前的搭檔,不是你嗎?隻可惜,那不是永恒。我們,才是永恒!”


    由夢麵不改色地道:“隨你怎麽說。我不爭。”


    聽由夢這樣一說,我肚子裏的石頭才漸漸落地。按照由夢以前的脾氣,齊夢燕如此咄咄逼人,由夢非得跟她明爭暗鬥一番,但是今天她沒有,她表現的很大度,也很冷靜。


    隻是,有點兒冷靜的嚇人。


    我皺眉將齊夢燕拉到了門外,然後回頭衝由夢姐妹倆道:“那你們倆先聊,我先過去看看。”


    由夢點了點頭,道:“去吧去吧。這是你的職責範圍。”


    隨後,齊夢燕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不失時機地叼起一顆棒棒糖,神氣地道:“趙大隊長,你不是還得跟我走?”


    我盯著齊夢燕,衝她罵道:“齊夢燕你今天有些過分了!”


    齊夢燕收斂住笑容,很性感地吮了一口棒棒糖,道:“過分?我過分嗎?趙大隊長,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齊夢燕對你的感情,不比那個由夢弱。我可以為你做一切,她能嗎?”


    我憤憤地道:“你今天是怎麽了?”


    齊夢燕道:“沒怎麽,就是看不慣她來。我沒找人給你們挑釁,已經算是很仁慈了!依我齊夢燕以前的脾氣,哼,她由夢能在大隊部呆一分鍾,那就算是我齊夢燕沒本事!”


    我覺得此時的齊夢燕,簡直霸道如付聖冰。難道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都是這麽自以為是,都是這麽狂妄自大?


    我叼了一支煙,衝齊夢燕怒道:“齊夢燕我告訴你,你這樣做是在砸我的台!我有些瞧不起你!”


    齊夢燕振振有詞地道:“隨便你嘍。我從來不在乎別人對我的評價。趙龍,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最喜歡最關心你的人,是我,是我齊夢燕!”齊夢燕拍了一下胸脯,一副大氣凜然的樣子。


    我怒道:“我不想聽!齊夢燕,我警告你,不要以為你父親是齊光仁,你就可以目中無人。下次,我不饒你!”


    我憤憤地啟步,齊夢燕踩著急促的腳步聲跟了上來。


    我深吸了一口煙,反複地琢磨著剛才之事。我不知道是齊夢燕真的衝動了,還是她在演戲。


    對我來說,這絕對是一種挑釁。


    懷著特殊的心情,我與齊夢燕一起走到了排練現場。


    上百名文藝骨幹正在緊鑼密鼓地排練著,齊夢燕將文藝尖子們分成了幾個組,每個組指定了一個負責人。盡管人數眾多,但是卻不淩亂,舞台也是按照順序供各個組有序使用。


    不得不承認,我對齊夢燕的節目彩排,還是很滿意的!


    齊夢燕也頗懂規矩,在合適位置站定,她像是一個指揮官,響亮地喊了一聲:立正!


    彩排現場的各個班組都迅速停止了所有動作,將目光投向這邊。


    我本想讓齊夢燕不用多此一舉,但是齊夢燕的威嚴之色,令我忍不住在心裏誕生了幾分顫栗。


    我站在原地,無意中挺了挺腰板。


    齊夢燕整隊後向我敬禮匯報:“大隊長,春晚文藝隊正在組織彩排,是否繼續,請你指示。政委齊夢燕向您匯報。”


    響亮!規範!


    每次齊夢燕如此認真地向我匯報的時候,我總會有一番莫名的感慨。


    但這一次,我卻覺得像是有一種隱隱的諷刺,與之俱來。


    我仍然是標準地還禮,衝她指示道:“請稍息。我有事講一下。”


    齊夢燕微微一愣,倒是也乖乖服從,下達了‘稍息’的口令。


    她的口令很標準,讓我懷疑她以前當過兵。


    我走到隊伍中央,掃視了一圈兒,開始做動員道:“大家辛苦了!我代表天龍公司,代表望京大隊所有骨幹,向你們的辛苦付出,表示衷心的感謝!”


    我微微地弓了弓身子,一陣熱烈的掌聲不約而同地響了起來。


    齊夢燕輕聲呢喃道:“嘿,像是大首長檢閱似的,你可真能裝!”


    我知道她這話中沒惡意,因此隻是望了齊夢燕一眼,她心虛地將眼神瞧向一旁。


    我繼續道:“付出總會有回報,就在明天,公司總部領導會過來檢查我們的排練。年關越來越近,但是我們更加需要努力!明天成功與否,直接關係到咱們整個望京大隊的榮譽和聲望。我們的辛苦,即將兌換成成績,即將展示在公司領導麵前。我希望咱們大家要樹立大局觀念,都把望京大隊當成是自己的家,我們的節目,是我們自家排練的,我們要用實際行動,向公司領導匯報。讓公司領導知道,咱們望京大隊的骨幹和隊員,是最棒的,是文武雙全的全能人才!盡管我們望京大隊剛剛建隊不久,還算是比較年輕,但是我們有著其它大隊無法比擬的朝氣和活力,在激烈的角逐中,我們必定會是勝利者,我們必勝!”


    眾位文藝人員紛紛舉起手,揮舞著拳頭跟我大聲附和:“必勝,必勝!望京大隊,必勝-----”


    歡呼聲此起彼伏,令我頗感欣慰。


    因為我的心血沒有白費,這支年輕的保安大隊,有著軍人一般的士氣,鐵血剛勁,無堅不催!


    鼓動了一下士氣之後,我告別排練場,準備回去陪由夢。


    齊夢燕不失時機地追了上來,興師問罪地道:“怎麽,講幾句話就走?”


    我皺眉反問:“那還要怎樣?”


    齊夢燕道:“至少,你也要跟進一下彩排吧?看看有沒有什麽漏洞,看看有沒有哪個節目還達不到標準,看看哪個人……”


    我知道她是在故意刁難我,讓我留在排練場上陪她,從而不再回去找由夢。


    我打斷齊夢燕慷慨激昂的問罪語氣,道:“我既然把這項任務交給了你,那我肯定相信你能勝任!現在,我也按照你的意思過來了,鼓一下士氣,沒什麽不好。”


    齊夢燕道:“就是不好!你是不是急著回去找由夢?”


    我直接回道:“是又怎樣?”


    齊夢燕沒再說話,而是賭氣地將腦袋橫向一側。


    我邁開堅定的步伐,徑直返回。


    這一路上,我想到了很多,很多。以前,我從沒想到,齊夢燕會這樣吃由夢的醋!


    不管是真吃醋也好,假吃醋也罷,我都覺得很蹊蹺,很難適應。


    返回後,程心潔正和由夢談的熱鬧,姐妹倆在臥室裏發出一陣陣爽朗的笑聲,令我久久地佇立在門口,不忍心進去打擾她們。


    直到由夢率先感應到了我的到來。


    臥室裏一陣短暫的寧靜,隨後,由夢踩著輕盈的腳步聲,過來為我開門。


    我也不掩飾,很坦然地走了進去。


    我發現由夢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一個簡易的旅行包,擺在了床頭。


    一股強悍的酸楚鑽進心裏,揮之不去。


    我情不自禁地走到了由夢麵前,站定,然後久久地凝望她,一把將她擁在了懷裏。


    由夢半推半就地道:“趙龍你幹什麽,你鬆開我,鬆開我。”口裏這樣說,實際上,她已經很配合地偎依到了我的懷裏。


    正坐在床上搖晃著雙腳的程心潔,見此情景,不由得紅著臉大喊道:“當電燈泡了,當電燈泡了-----姐夫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在我麵前表演這種少兒不宜的曖昧,你就不怕熏陶了我?”


    我沒理會程心潔的叫屈,而是繼續將由夢緊緊擁在懷裏。


    我沒說話,由夢也沒說話。


    但實際上,彼此早已心有靈犀,都在用心去交流。


    時間的腳步,永遠不會為誰停留。我們這一個深情的擁抱結束的時候,牆壁上的掛鍾清澈地響了一下。


    十點半了!


    我真想留住由夢,讓她過完年再走。


    但是我沒那個權利,也沒那個能力。


    我就這樣擁著她再傾訴了一會兒心聲,程心潔這個電燈泡,在短短的半個小時內,上了五六次廁所。她每上一次廁所,我便多出一個激吻由夢的機會。


    我們愛的太深,以至於兩唇相觸的一刹那,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臉上的濕潤。


    又過了一會兒,牆壁上的掛鍾清澈地一連響了十一下,這意味著,北京時間11點整;這還意味著,由夢就要走了!


    我不舍得她走,但是又不得不認命。


    十一點零五分,在由夢的再三央求下,我終於挽著她的胳膊,下了樓。


    程心潔沒有跟上來,這令我有些意外。


    上了長城越野車,我覺得車裏的氣氛相當凝重。


    鼓了很大的勇氣,啟動了車子,駛出了大隊部大門,上了行車道。


    由夢微笑著望著前方,不斷地深呼吸,卻不說話。


    路上,我買了一些老年補品,準備讓由夢稍給由局長和由夫人……


    地鐵站。


    我再次和由夢緊緊相擁,良久。


    直到地鐵的轟鳴聲擾亂了我們的曖昧,我們不約而同地鬆開對方,久久地對視著。


    而實際上,彼此的眼睛裏,已經都蓄滿了晶瑩。


    望著遠處漸漸駛來的列車,我突然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那首歌:我把相思寄給明月,多少話兒想對戀人說,多少話兒沒對戀人說……


    由夢也跟著唱了兩句,唱著唱著便嗚咽了。盡管這種嗚咽,很輕微,但我卻感受了一種強悍的孤獨。


    我怎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因為由夢,是我的另一半。沒有她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由夢待眾人擁擠著進了城鐵的門之後,才最後一個上車。


    我目送城鐵漸漸走近,直到消失在我的視覺範圍內。


    返回長城車上,我叼了一支煙,考慮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


    直到被一個電話鈴聲猛然驚醒。


    打開手機一瞧,我馬上意識到了什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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