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對於和陳富生的這場決鬥,我心裏沒有十足的把握。陳富生一直是高深莫測,真人不露相。在我的印象當中,我隻見到他兩次顯示身手。


    第一次,是他被李樹田控製住後,很輕易地靈活化解了局勢,並反客為主;第二次,是在岡村處,他沒用三拳兩腳,便迅速地控製住了岡村處的高手鬆井麻繩。


    雖然陳富生並沒有出過太多次手,但是僅憑這兩次的幾個動作,便足以判定他的身手,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因此,我不能有絲毫的懈怠,在進攻之時,我同樣做好了嚴密的防守。


    陳富生運籌帷幄地站在原地,根本沒有要躲閃的苗頭。直等我逼近,他才微微地一側身,利用一個後仰提膝,打擊了我試圖火速攻其下盤的‘陰謀’。


    如此周旋了幾個回合,我不敢與陳富生硬碰硬,隻能是時緊時鬆,暗自尋找他的弱點。而陳富生似乎並沒有反攻的意圖,隻是一味防守,沉著幹練,防守的恰到好處。


    對於這樣一個真正的高手,使用詐術實在是不怎麽高明。但是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任何破解的招式。於是我開始嚐試虛實結合的策略,出拳出腳,或實或虛,主動引領陳富生露出破綻,然後一擊破之。


    而陳富生這隻老狐狸,根本不上套。即使表麵上看他上了套,躲了我的虛攻,卻馬上變幻出一種詭異的防守策略加以鞏固,使我無法賜以實拳。


    我接連幾次進攻無果後,稍有心虛,於是不失時機地後撤了一步,暗思破敵之策。


    陳富生仍然是很隨意地拿捏著兩手,呈半握拳。他當然能看出我進攻的艱難,幾個回合下來,他既感覺到我的實力,又料到我很難破近攻之。他高深莫測地笑了笑,說了句:“就你這種水平,還能稱得上是中南海第一?”


    我冷哼道:“我從來沒把自己想象成第一,但隻要存在的招式,都有破解的可能。”


    陳富生道:“但是你卻破不了我的陣。”


    我皺眉道:“別得意的太早了,你會看到結果的!”


    說完之後,我繼續積攢力量引身進攻。這次我在陳富生對麵一米半處停下,拳做先鋒,腳為主攻。起腿,飛腳,一氣嗬成地朝陳富生頭部呼嘯而去。


    陳富生仍然是原地不動,隻是從容地一抬胳膊,擋擊在我的小腿部位。


    我覺得小腿處一陣痛麻,竟然像是遭了利器暗算一樣,疼痛鑽心。我趕快收腿,腳著地的同時,迅速抖動了一下小腿肌肉。


    退後一步,陳富生雙手變掌,開始主動展開向我的進攻。那威力,絕對不亞於傳說中的‘鐵砂掌’,兩隻手掌像是兩條眼鏡蛇一樣,靈巧多變,手臂也如蛇身,翻滾莫測。我很少接觸過類似的功夫,之前雖然曾經與‘蛇形拳’門派高手有過切磋,但是陳富生用的,卻大異於蛇形拳。那種多變的攻法,那快如閃電的飛噬,恐怕就連真正的眼鏡蛇,都沒有他行動迅猛。


    我被陳富生的雙掌逼的連連後退,根本沒有了反擊的餘地。這令我始料未及。


    一時間,我越來越被動,越來越難應付。


    一開始,陳富生的‘蛇拳’還有規律可循,忽左忽右忽雙拳齊攻,進攻位置也是循序漸進。但是將我逼入困境之後,陳富生的‘蛇拳’卻突然改變了戰術,雙手的進攻也沒了套路,聲東卻擊西,欲擒卻故縱。而且在我著重地將心力轉移到回避他的蛇拳攻擊時,他又巧妙地配合以腿法,上下齊發,聲勢浩大,讓我猝不及防。


    幾乎是在兩分鍾當中,我已經接連被他的蛇拳擊中腹部兩下,擊中頭部兩下。腹部還好,我有硬氣功護體,隻是隱隱作痛。頭上卻是火辣辣的痛楚,估計已經青紫。


    而且,又一個猝不及防,我的小腿被陳富生踢中,我情不自禁地膝蓋一彎,差點兒踉蹌倒地。最後硬是憑借一種匹夫之勇勉強立直了身子,忍受著小腿部的劇烈疼痛,我紮穩步子,但小腿卻像是**進了一根鋼筋一樣,拔地艱難。


    陳富生卻沒有斬盡殺絕,自信地一笑,後退半步。


    我頓時一愣,心想陳富生這是怎麽了?一味地退讓,姑息遷就,這可不是他陳富生的做事風格。


    我正積攢著體力準備再戰,眉姐已經指揮眾人圍的更近,將陳富生圍在中央。眉姐衝我焦急地勸道:“趙龍別再打了!再打下去,我怎麽向由局長交待?”


    我扭頭道:“我自己交待。眉姐,今天,我一定要和他分出個勝負。”


    眉姐反問:“有那個必要嗎?我們已經勝了,你再這樣跟他糾纏下去,勝負就很難說了!”她不顧我的反對,一揮手,眾人持槍朝陳富生繼續走近。


    我趕快嗬斥一聲:“都給我住腿-----”一時心急,我竟然又自創了一個名詞---住腿。在漢語當中,有‘住嘴’‘住手’之說,卻從無助腿之言。待眾人止步回頭觀望,我衝眉姐央求道:“眉姐,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我敗在他手裏?”


    眉姐怨道:“你再打下去,就不是敗了!你不了解陳富生,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我堅定地道:“不是對手也要打。輸了,總比當懦夫強。眉姐,你不是由局長,也不是我的上級。既然不能控製我,那不如支持我。你就當是在觀看一場擂台比武,讓大家圍成一個圈兒,看比賽!”


    眉姐苦笑道:“趙龍我真佩服你的心理素質!你怎麽這麽----這麽不懂事?”


    我道:“現在一切已成定局,相信由局長那邊也同時展開了行動,我們大獲全勝已成定數。難道,我這一個小小的願望,你都不肯讓我實現?”


    眉姐將了我一軍:“難道,你的願望,就是要被陳富生打死?看你臉上,全是傷。他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我告訴你,他以前就是無人超越的散打王,一直隱藏自己的實力。別說是你,就是世界冠軍來了,也不一定能贏他!”


    一提到世界冠軍,我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凱瑟夫。那個靠僥幸在世界警衛交流會上當了冠軍的Y國侍衛。我總預想著,早晚有一天,我一定會戰勝他,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冠軍。


    或許,這一天,就在今年三月份。


    想起凱瑟夫,我的鬥誌被激蕩的更是猛烈,望著麵前運籌帷幄的陳富生,我緊咬了牙關,準備發出下一輪進攻。


    但是眉姐仍然是死死地盯著我,不想讓我再與陳富生爭鬥。或許她是站在關心我的立場上,但我卻決意已定,她左右不了我。


    眉姐在無奈之餘,隻能號召眾人在一旁觀戰,並做好了隨時應付突發情況的準備。


    我見眉姐平息了幹擾,再次投入到了戰鬥狀態之中。令我詫異的是,陳富生一直沒有趁火打劫,在剛才我被連續擊傷,以及跟眉姐對話的過程中,他完全有能力伺機而動,對我展開瘋狂攻勢。但他沒有。


    看來,他的戰風,還算不錯。不像有些所謂的高手,總會想盡一切辦法置對於於死地,哪怕是犯規,哪怕是偷襲。在戰場上,這些投機取巧的戰術當然可以應用。戰鬥的目的就是要保護自己,殺死敵人。但是在競技場上,這樣做卻是違背倫理。而在一定程度上來講,陳富生現在已經是甕中捉鱉,卻仍然能遵守競技規則,實在是令人欽佩。


    在某些角度上來衡量,他還算是一個講原則的人。盡管他經常不按常規出牌。


    陳富生抱緊胳膊,臉色很平靜。他的情緒恢複的真快,臉上的冷汗早已風幹,此刻站在我麵前的,是一個沉穩、坦然的高手。


    我不失時機地問了一句:“剛才是什麽拳?蛇形拳?”


    陳富生微微地搖了搖頭:“不是。是龍形拳。蛇,哪有這種威力?”


    我強擠出一笑,卻不小心笑的腮上的傷口脹裂:“龍形拳?沒聽說過。”


    陳富生騰出一隻胳膊在空中一擺:“用全力吧。你的連環拳,連環腿,該用出來了。也讓我見識見識。”


    我頓時一怔,皺緊眉頭:“你放心,我不會保留的。對待你這樣的高手,我怎敢馬虎?”


    陳富生道:“那就對了!”


    短暫的對白之後,我們繼續持勢對立,漸漸劍拔弩張。


    陳富生仍然沒有主動出擊的意蘊,我腳踩緊湊五步,拳打淩空三擊,強勢地逼近,拉開了新的戰鬥序幕。


    陳富生仍然是很沉著,直到我的拳頭擊向他的麵部,他才微微一閃身,一個側身橫踢,順勢朝我劈來。


    我一扣腰,想給他來個抱腿別摔。但是剛有這個念頭,陳富生的腿已經迅速改變方向,一個重重的扒地動作,右腳震起,飛身旋轉的同時,另一隻腳像是疾飛之鷹,斜踢向我的腦袋。


    我頓時被嚇出一身冷汗,來不及躲閃,隻能低頭姑且躲過。


    更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陳富生的左腳在擊中後,沒有迅速收回,反而是在我頭部上方來了個精確定位,右腳掌配合一個蹬地動作,同時左腳像一把砍刀一樣,向下砍來。


    我的肩膀中了一擊,身體斜向倒去。一股鑽心的疼痛,油然而生。我的肩胛骨像是被屠夫的砍刀砍了個稀碎一樣,震痛無比。


    但是陳富生仍然沒有斬盡殺絕,而是停頓了攻擊動作,待我恢複了幾分氣力,才開始出手。


    沒想到,他的人品不咋地,武品卻很好。


    我揮舞著震痛的胳膊,與其繼續周旋。如此十幾個回合以後,我越來越覺得進攻吃力,防守艱難。陳富生的身手,實在是太敏捷了!


    我嚐試施展連環拳,虛實結合,無序組合。沒想到果真挽回了一些餘地,迫使陳富生進攻減少,防守加強。


    初嚐甜頭,我當然是乘勝追擊,一個大幅度的左勾拳飛將過去,陳富生引身仰麵躲過。而同時,我的右拳卻直逼陳富生腹部。陳富生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扣腹。右拳僅擊中了陳富生的外衣,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的閃身和防守恰到好處,似是不想浪費任何一絲體力。


    第三拳,我左拳已勢成順擺,一個引臂回收動作,化作勢能斜擺過去,直擊陳富生太陽穴。


    但陳富生卻似早已料及,一側身便輕易躲過。


    我艱難地施展開如風攻勢,想占據主動。陳富生卻不慌不忙地靈活防守,每防必破。


    僵持了一段時間,我的體力已經開始下降。如果再這樣打下去,待我體力耗費過半,那我將變成隨意被人屠宰的羔羊,任由陳富生處置。


    因此我隻能以逸待勞。出拳以虛拳為主,實拳為輔。陳富生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開始向我發起迅猛的反攻。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使用那種神秘的‘蛇形拳’,而是換成了勇猛有力的略有‘泰拳’韻味的組合拳,進行攻擊。


    我跟很多泰拳高手交過手,如果是一位泰拳高手哪怕是泰拳拳王跟我對決,我也絕對不會有如此大的壓迫感。陳富生的身手,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他出手的速度和力量,身體的靈活程度,讓我想到了我的恩師黃老爺子。估計隻有黃老爺子能跟他相提並論。


    眼見著自己越來越處於劣勢,我心裏是成分焦急。


    觀戰的眾人,相信也比我從容不到哪裏去。尤其是眉姐和孫玉敏,都在為我的處境而暗暗擔憂。以至於眉姐終於控製不住,衝我喊道:“穩住,穩住!穩紮穩打!”


    我心裏有些暗暗埋怨,心想你又不懂,瞎指揮什麽?你越指揮越是分散我的注意力!


    艱難之時,我又嚐試以連環腿回擊陳富生的進攻。這種以攻代防的方法倒是挺有效,迫使陳富生無法近身。但是連環腿極浪費體力,並非長久之計。


    眉姐繼續喊了一句:“他的動作幅度越大,越是虛動作。越沒有力度------”


    我一怔,心想眉姐這是在提醒我?但是我實在無法參透此言的真正奧秘。我曾與很多高手進行過對決,卻從未見到過或者聽說過這種邏輯:動作幅度越大,越沒力度。


    這根本不符合力學的原理!即使是虛實結合,頂多就是虛實力道相當,不可能是虛拳大架,實拳小架。那樣的話,很容易讓對方找到破綻。


    但是這種關頭,我還是決定嚐試一下!


    於是我積極地調整了攻防策略,對於陳富生動作幅度越大的進攻,我適當地硬接或者是四兩搏千斤;幅度小的,我則盡量躲閃。


    如此一來,竟然果真出現了奇跡!陳富生多次是拳頭打在棉花上,進攻的力量大大削弱。我心裏詫異之間,繼續沿用這種攻防策略,倒是在短時間內,逐步挽回了被動局麵,與陳富生勢均力敵了起來。


    但是我能感覺得出來,陳富生的身手究竟到了怎樣的火候啊!大幅度出弱拳虛拳,小幅度出重拳實拳。若非一般的高手,很難把握其中的真諦,更難將其引伸成一種戰術。就像是用摩托車的發動機發動挖掘機,用挖掘機的發動機發動摩托車一樣。難之甚難。


    值得欣慰的是,眉姐這一提醒,像是星星之火,點燃了我的勝利希望,扭轉了劣勢局麵。


    以至於,我的連環三腳,發揮出了更大的威力!確切地說,在遇到陳富生之前,我的連環拳和連環腳,一直是致勝法寶,大部分高手,在沒有應用連環拳腳之前,已經被我打倒。隻有很少一部分高手中的高手,能撐到我使用連環拳和連環腿。


    而陳富生,卻靈巧地將進攻與防守結合的近乎天衣無縫,讓我再勇猛的進攻都難以施展,再縝密的防守,也會漏出破綻。


    此時此刻,承接著一線生機,我將連環拳和連環腿,一一演繹出來,倒是逼得陳富生一退再退,連中三擊。


    我越戰越勇,陳富生稍顯出一絲匆亂。但是陳富生畢竟是陳富生,他在接連被我拳腳擊中後,迅速地改變了戰術,身體下蹲了數寸,防守點略有降低。他的進攻,也不再是虛實結合,而是一味地使用重拳重腳,開始逐步反攻。


    看來,他已經決定不惜以耗費體力的代價,與我進行最後一搏了!


    就在我們進行到最激烈的對決狀態之時,外麵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眼睛的餘光馬上瞟到了外麵的動靜,不由得一陣驚喜。


    而陳富生卻驚愕地收了勢,臉上冷汗,洶湧淌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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