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遇起身,發現來了不少熟人:展曉白、展越、落巍、李申、秦風、陳永信,有幾個叫不上名字,但是看著眼熟,是展曉白軟件公司的人。


    完全不熟的,就那麽兩三個。看他們跟陳浩淼相熟的樣子,應該是他的人。


    落遇發覺自己老了。場上那麽多熟人,她剛才居然一個都沒有認出來。


    連展曉白都忽略了。


    可知,自己真的觸覺退化了。


    小迪也在,手腕上搭著一塊毛巾,手中拿著一瓶水。她衝落遇微微笑,說:“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落遇朝她回笑。


    她跟陳浩淼他們打了聲招呼,走近邵炎,小聲說:“你不是在加班嗎?”


    “就開了個會,十點半就完事了。”邵炎笑眯眯說。


    他大聲說:“大家隨便坐。老板,上啤酒!”


    “來嘞!”齊文理從屋內奔出,一手拎著一箱啤酒。


    “大家好!”邵炎主動跟陳葭她們打招呼。


    “你好!”大家跟他點頭微笑。


    “小盛也在啊?怎麽樣,來不來我們公司工作?現在公司正缺人呢,待遇方麵,肯定不會虧待你。”邵炎衝盛宇說,口氣高高在上的樣子,帶點盛氣淩人。


    “他打算留校當大學老師呢!”落遇有些不高興邵炎對盛宇的態度,提醒說。


    “還這麽年輕就留校,可惜了,”邵炎說,“小盛,你考慮考慮吧。”


    “邵董,多謝您提供這個工作機會。不過,我暫時沒這方麵的意向。”盛宇拒絕道。


    “好吧。如果你什麽時候改變主意了,隨時給我們人事打電話,”邵炎拍了拍盛宇的肩,一副知心老大哥的樣子,說,“我們公司是很惜才的,定不會埋沒了你。”


    “邵董,我記下了,感激不盡!”盛宇口中雖這麽說,表情卻是淡淡的,“那您坐著歇會,我過去幫忙搬啤酒。”


    “好。”邵炎說。


    待盛宇離開了,邵炎讚許道:“小夥子挺有眼力見的……”


    “他是真正的老板,這個店是他開的……”落遇對邵炎的表現,有些無奈。


    “他開的?”邵炎一愣,隨之說,“哦,對了,聽你說過,他是你們學校的老師。他父母是誰啊?”


    落遇搖頭,說:“不清楚,沒聽他提過。”


    陳葭微微一笑,說:“他是我們盛校長的獨子。”


    在場的人俱一驚。


    “真的假的?怎麽從來都沒聽你提過?”丁魏清驚訝極了。


    “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的。他不提,我也沒好意思主動提。”陳葭說。


    “你們校長的兒子?那用得著在你們學校上學嗎?”邵炎表示懷疑。


    落遇氣得,踹了邵炎一腳,低斥:“你什麽意思?”


    邵炎嘿嘿笑,說:“大家別生氣,絕對沒有冒犯你們的意思……”


    “邵董說得挺在理。一個大學校長的兒子,越陽市的高校,他還是可以隨便挑的。不過,他自認考得不好,不肯去別的學校。”陳葭回答。


    “他考了多少分?”邵炎問。


    “離重點線差十分。”陳葭回答。


    “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學校是本一吧?”邵炎沉吟道。


    “對,二本,第二批。”陳葭回答。


    “你們學校的軟件專業很一般。他考這個分,上你們學校,還是綽綽有餘的。”邵炎說。


    他的語氣中透出讚許,說:“看來,小夥子還挺有骨氣的!”


    “我也這麽覺得。”陳葭點頭附和。


    落遇暗自鬆了口氣:這下,邵炎應該不會老針對盛宇了吧?


    “遇遇,你都多久沒見我們幾個了?還不趕緊過來!”陳浩淼朝落遇嚷嚷。


    他已經把t恤重新穿上了。


    “來了!”落遇趕緊跑過去。


    邵炎跟在後麵,說:“哥,你可別灌她酒。我們打算封山育林呢!”


    “少來!”陳浩淼說,“我前兩天還在冬索大酒店,看見你喝得醉醺醺的。”


    邵炎隻能嘿嘿笑,總不能說陳浩淼眼花,認錯人了吧?


    陳浩淼跟展越、展曉白,還有幾個他帶來的人坐一桌。他示意挨著他坐的小迪坐一邊去,拍了拍小迪讓出的位子,說:“遇遇,過來,坐這。你把這瓶酒喝了,我有話跟你說。”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點麵子還是得給的。


    落遇笑著過去乖乖坐下,說:“好話還是不好的話?酒我會喝的,不過,如果是不好的話,那還是別說了。”


    “當然是好話!”陳浩淼說,“不好的話,我會跟你說嗎?”


    落遇微微一笑,拿起酒瓶,就想對著瓶口吹。


    “等一下!”展曉白說,“女孩子喝冰的不太好。”


    他轉臉看向齊文理,說:“老板,有常溫的沒?”


    “有!”齊文理回答,“稍等,我現在就去取。”


    他回來的時候,提了一整箱酒過來。


    “老板,你真會做生意!”陳浩淼似笑非笑看他,說。


    “老總過獎了。不過,我不是老板,隻是一個打工的。”齊文理笑著說。


    他用手指了指盛宇,說:“他才是老板。”


    陳浩淼瞥了眼盛宇,說:“你們看著都很年輕,大學畢業了沒?”


    “今年剛畢業。”齊文理回答。


    他麻溜地用開瓶器開了一瓶酒,說:“你們慢用!有什麽需要,隨時叫我。”


    “好!”陳浩淼說。


    他拿眼看落遇。


    落遇自覺伸手拿酒,對著瓶口吹,心中嘀咕:陳浩淼,要是一會講的事,對不起我喝的酒,你等著,我跟你沒完!


    她咕咚咕咚咕咚,一會會工夫,把一整瓶酒,全喝進了肚子。


    “陳總,您妹妹真是巾幗不讓須眉!”陳浩淼的手下,有人拍馬屁。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妹妹!”陳浩淼得瑟道。


    他朝小迪一挑眉,小迪遞給落遇一串房門鑰匙。


    “什麽?”落遇疑惑道。


    “給你的,你拿著!”陳浩淼說。


    落遇接過鑰匙,把鑰匙放在桌上,說:“這是誰家的鑰匙?”


    “你家的!”陳浩淼笑眯眯說,“就在你們隔壁小區,新樓盤,上個星期剛交房。”


    “哦?”落遇故作驚訝,心裏其實挺緊張,怕陳浩淼鬧出什麽幺蛾子。


    上回他想買下靚都的房,落遇還沒跟邵炎提。這會又買房,還買在邵炎的眼皮底下。


    落遇真怕邵炎發飆:你咋滴咋滴?嫌我邵炎給媳婦買不起房子還是咋滴?


    “幹爸幹媽托我買的。他們說,你嫁人的時候,沒陪什麽嫁妝,他們心裏一直不安,怕你在婆家低人一等。他們前兩年給了我一筆錢,叫我幫著投資。近兩年,生意做得還行,來錢挺快的。今年,正好夠錢買房了。我就趕緊買了。”陳浩淼解釋說。


    落遇將信將疑,說:“他們怎麽沒跟我提過?”


    “不信你自己打電話問好了。我還能騙你不成?”陳浩淼說。


    落遇站起身。


    很久沒喝酒了。


    剛酒喝得有點猛,她站起來,居然頭有些暈,身子有點晃。


    邵炎趕緊過來扶住她。


    “哥,你們聊,我去打個電話。”落遇說。


    “去吧!”陳浩淼回答。


    落遇走到不遠處,給家裏打電話。


    “喂,遇遇!”範雯萱的聲音傳來。


    聽見媽媽的聲音,落遇的鼻梁一酸。她克製住自己的情緒,說:“媽,你忙著沒?”


    “不忙。你有事?”範雯萱說。


    落遇一愣,你還有不忙的時候?


    她脫口而出:“今天沒去打牌嗎?”


    “沒呢,很久沒打牌了!”範雯萱笑著說,似乎心情很好,“我在跟你琳媽每天練廣場舞呢,感覺整個人年輕了不少。”


    “那挺好的。”落遇說。


    她猶豫了下,說:“剛浩淼跟我說,你們前兩年給他錢,叫他投資了?”


    “對啊!”範雯萱回答,“他挺有福氣的,生意做得芝麻開花節節高。把錢放他那,我們放心。”


    “他說,那錢是你們給他,讓他錢生錢,給我買房的?”落遇問。


    “對啊。他上個月說,錢夠了。把我和你爸高興得。我們可算了了一樁心事了。”範雯萱樂嗬嗬說。


    “那你們怎麽沒跟我提?”落遇問。


    “浩淼說,先別跟你提,怕你操心。他說,等他把一切都搞定了,會自己跟你說。反正浩淼辦事,我和你爸放心。我們也就沒跟你提了。”範雯萱說。


    “你們之前,給了他多少錢?”落遇問。


    “不多,也就一百萬。我跟你爸想好了,你和你弟結婚,都給你們一人一百萬。剩下的錢,我們想給你們就給,不給你們,你們也別惦記。咱家是農村嘛,能出一百萬,就不錯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錢不夠了,你們自己去想辦法。”範雯萱說。


    “媽,不是說了嗎?我結婚,不用你們給錢。”落遇鼻梁一酸。


    “一人一百萬,還是給得起的。你從小就那麽乖,幫家裏做事一點都不抱怨,我和你爸都看在眼裏。其實應該給你多分點。畢竟,你弟弟沒怎麽幫家裏。而且,他還念了研究生,起點比你高。不過,現在提倡對待兒女得平等,我們怕你未來的弟媳有意見,所以就給你倆一樣的錢,你當姐姐的,吃點虧。”範雯萱說。


    “可是,浩淼買的小區,是我們這最貴的樓盤,一平米起步價三萬。以他的性子,怎麽也會至少買一百平米,那得三百萬呢!”落遇急道。


    “反正我把錢給他,就當給你了。至於那錢變多了,還是變少了,算投資嘛,我們沒法子控製。我跟浩淼說了,叫他別往裏麵貼錢;貼了也白貼,我們不會領情。他說他不會,他還給我們看賬目了,都明著呢。你就安心收下那房子吧。以後你跟邵炎吵架了,也有個地方可以躲躲。你嫁得遠,我們也幫襯不了你什麽。這是我們為人父母的一點心意,你就別推脫了。”


    “好的,我知道了。媽,謝謝你們!”


    “傻孩子,說傻話呢!你是個好孩子,我和你爸都看在眼裏。我們很高興,生了你這樣一個女兒。好了,再說下去,我都要抹眼淚了。就這樣。你安心收下那房子,知道了吧?”


    “知道了。”


    “沒別的事,我就掛了,省得浪費你電話費。”範雯萱說。


    “嗯!”落遇說。


    掛了電話,落遇反身抱住邵炎,一時沒說話。


    邵炎拍了拍落遇的身子,也沒說話。


    過了一會,落遇推開邵炎,說:“走吧,我們回去吧。”


    “好!”邵炎說。


    兩人回去,落遇向陳浩淼道了謝,把鑰匙收了起來。


    之後,大家開開玩笑,嘮嘮嗑。待把啤酒喝完,都各自散去。


    最近酒駕查得嚴,喝了酒的沒敢開車。幸好,他們是坐著公司的商務車過來的。


    陳浩淼他們,小迪開車。


    陳永信他們,展越開車。展越說,他回家得看娃,不能喝酒。他喝的酸梅湯。


    邵炎他們公司的人,分兩輛車走,一輛李申開車,一輛秦風開車。


    落遇他們,跟著秦風的車走。


    今天打球,是邵炎組織的。 展越、陳浩淼他們,是展曉白請的外援。 有意思的是,最後因為有些人不太熟,所以用抽簽決定誰在哪隊。結果,邵炎、陳浩淼、秦風、展越這四個球技好的抽到一隊,把對方虐得很慘。


    “要不是他們有展曉白,今天肯定被剃光頭了。”邵炎得意洋洋。


    “展曉白?我就沒見他投中球過!他一向都進不了球的!”落遇說。


    “你記錯了吧?”邵炎笑。


    “他球技很好的。我們幾個合起來,都防不住他。那身子骨靈巧得——他們一共進了八個球,六個是他進的,還有兩個是他助攻的,”秦風丹鳳眼亮晶晶的,說,“我很久沒見,有誰球技這麽出色了。我今天都沒打盡興。改天,我們再約出來打打。”


    “可以一個月組織一回。”邵炎說。


    “是不是有點勤啊?”落遇說。


    “我還想一周一回呢!”秦風笑,“不過得考慮那些有女朋友的、成家的、有娃的。”


    “秦風,你也好成家了!”邵炎說。


    “我?我現在都害怕見女的。現在的女的,個個被家人嬌寵得不像樣,一張口就說,你會不會寵我一輩子啊?會不會讓著我一輩子啊?如果你敢叫我受委屈,我就敢跟你離婚。我嫁你不是為了來伺候你和你全家的,而是叫你全家來伺候我的!omg!真是受不了!”秦風誇張道。


    “你少來!”邵炎大笑,“哪個女的不是慣著你,被你收得服服貼貼?誰敢跟你那樣講話?”


    秦風被人揭穿,哈哈笑,說:“反正我不明白,為啥要結婚。我還不想結婚。”


    “那是因為,你還沒遇見那個人。”邵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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