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打明陽的主意!”她停下腳步,憤然回頭,剛剛還冷清的眸子燒起來,如燃了耀眼的烈焰。


    “嗬,”西陵越輕蔑的笑:“你身邊也就還剩那個傻瓜了,不過他現在正在我公司裏做客,你想不想見他?”


    溫雨瓷憤怒瞪著他。


    如果此刻她手中有把刀,她一定毫不猶豫的刺過去!


    她不明白,為什麽人性可以醜陋到這種程度,明陽心智不健全已經很可憐,溫洛寒虐待他,楚冠爵綁架他,現在連西陵越也用他來威脅她。


    他們曾經是兄弟啊!


    曾經一起吃飯一起玩鬧,一起開開心心過日子的兄弟啊!


    為什麽說變全都變了?


    心口發虛,脊背發寒,她又氣又恨,虛弱的幾乎站不住。


    “不想那個傻瓜受苦,就老實跟著我。”西陵越冷冷走過她身邊。


    溫雨瓷無奈,隻能跟著他。


    恕她孤陋寡聞,國際排名前幾的兄弟傳媒竟在景城有分公司。


    西陵城兄弟離開溫家後,溫雨瓷才知道他們兩個是兄弟傳媒的嫡傳繼承人,因為繼承人之爭,流落景城,被人暗害,差點死在荒山野外的沼澤地,被她所救。


    後來,兄弟兩個向溫雄發布聲明,與溫家斷絕關係,溫家人再不提他們,溫雨瓷卻不放心,私下派人查了,才知道他們在舅舅的幫助下,奪回了兄弟傳媒的繼承人,活的很好。


    最初時,她心底黯然,但時間久了,也就逼著自己淡忘了。


    如今走進西陵越的地盤,才發現命運這東西真能捉弄人,以前她是高高在上的溫家大小姐,西陵城兄弟和楚冠爵都是依附她才能活下去的人。


    可如今,物是人非,她成了食物鏈的最底層,動不動就被人家輕賤,動不動就被人家威脅。


    走進西陵越整潔寬敞的辦公室,溫雨瓷問:“明陽呢?”


    西陵越回頭冷冷看她:“在你心裏,你就隻記得明陽?”


    一句話,牽動溫雨瓷的心事,多少往事猛然襲上心頭,一時情動,百感交集,她看著西陵越,緩緩說:“我也一直記得你們,雖然沒有聯係,但時常關注你們的消息,在我心裏,你和城哥,始終是我哥哥。”


    “我是你哥哥?嗬!”西陵越譏笑,“你什麽時候拿我當你哥哥?”


    他猛地撩開額前碎發,指著額角的疤痕怒吼:“拿我當哥哥,就因為我吻你一下,你推我下樓,差點害我沒命?這就是你說的哥哥!”


    溫雨瓷看著他額角的疤,一時無言。


    他失態吻她,她失手推他下樓。


    他摔破了頭,流了滿地的血,額頭留了疤痕,她足足做了幾個月的噩夢。


    有很多事,她都不敢細想,這件事是其中之一。


    在那之前,她從沒做過那麽讓自己後悔的事,後悔的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西陵越越說越怒,目光中又是冷嘲又是譏誚,“說什麽哥哥!溫洛寒才是你的好哥哥,我不過是你養的一隻狗,就像毛團兒一樣,陪你解悶供你玩樂的一條狗!”


    “狗?”溫雨瓷顫抖著唇瓣,不可思議的看著西陵越,重複著這個她連做夢都想不到的字眼。


    十年前,她用盡所有力氣將他從沼澤中救出,多年來,她用盡所有心血澆灌,最美的最好的最歡樂的,她的所有所有她恨不得都捧到他們的麵前,他卻說他不過是她養的一條狗。


    “溫雨瓷,別用你那假惺惺的嘴臉看著我,隻會讓我覺得惡心!”西陵越眼睛猩紅,伸手扣住她的咽喉,將她抵在牆上,“別說你拿我們當哥哥,你什麽時候尊重過我們的想法、了解過我們的意願?你把我們當成你私有的毛團兒,讓我們按照你想要的方式成長,甚至連我們的名字都是你給起的!就像你像你想讓你的狗叫毛團兒,我就要叫西陵越,哥哥就要叫西陵城,你很驕傲你給我們取的名字,可你從來沒問過我們到底喜不喜歡這個名字,你不知道我們多痛恨這個名字,我們有名字,用不著你給我們取名字,我們有爸有媽有祖宗有姓氏,我們痛恨你給我們取的名字,可為了生存下來,我們卻不得不背著這個恥辱的姓氏幾千個日日夜夜,你從來都沒想了解我們心裏到底有多痛苦!”


    痛恨?


    恥辱?


    背負?


    一個又一個可怕的詞語如同炸彈一樣在溫雨瓷頭上炸開,炸的她的靈魂四分五裂。


    猶記得,十年前,她才剛剛十歲,軟磨硬泡的讓爸爸陪她去深山裏打獵,遇到深陷沼澤的西陵越,站在山包上,她看到西陵越一點一點被沼澤吞沒。


    西陵城明明可以獨自逃生,卻寧死也要拉著西陵越的手,陪著西陵越一點一點在沼澤地中深陷進去。


    那一刻,她被深深打動了,她不顧爸爸的阻攔,跑下山包,朝他們兄弟倆跑去。


    沼澤地就像一片不動聲色的陷阱,看起來一馬平川,實際上稍有不慎就有被吞沒的可能,爸爸在她身後驚慌失措的叫她,連聲呼喚她回去,她卻不管不顧的衝到他們兄弟倆麵前。


    爸爸明知道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還是尾隨她追了過來,用隨身帶著的繩索係在樹上,另一頭扔給半個身子已經陷進沼澤地裏的她。


    靠著那根繩子和爸爸的力量,她將西陵越兄弟從沼澤地裏救了上來,彼時西陵城隻剩下一口氣,西陵越卻臉色青紫,連一口氣都沒了。


    爸爸疼她,總怕她遭遇危險時不能自救,從她稍一懂事就教她各種急救的辦法,她不顧西陵越滿身髒臭的汙泥,趴在他身上口對口的給他人工呼吸。


    爸爸知道剛剛的她九死一生,氣的臉色鐵青,卻仍舍不得罵她,隻能配合她,給西陵越做心髒按壓。


    西陵越就像山中生命力最旺盛的雜草,居然被他們父女救活了,她喜出望外,摟著爸爸的脖子又笑又跳。


    她和爸爸將西陵城兄弟送進了醫院,幾日調養後,他們兄弟轉危為安。


    洗去泥汙,他們兄弟倆的容貌竟是那樣出色,讓人驚歎。


    這是她用命救回來的人,她很歡喜,給他們取名西陵城、西陵越。


    是!


    沒錯!


    她忘記問他們叫什麽名字,任性的叫他們她喜歡的名字。


    她的母親叫西陵月,她爸爸經常對她說西陵是世上最美的姓氏,媽媽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子,她要姓爸爸的姓氏,她要叫溫雨瓷,那這兩個小哥哥就姓媽媽的姓氏好了,叫西陵城、西陵越。


    她從未想過,她小女兒心思的小美好,會成為西陵越恨她的理由。


    原來,恨一個人,可以這樣簡單。


    心若死灰,她黯然閉上眼。


    就讓西陵越掐死她好了,她這樣蠢這樣笨,十三年前就該死了,不該活在這個世上浪費糧食浪費空氣!


    見她不掙紮不反抗,吭都不吭一聲,西陵越緊扣著她脖子的手忽然鬆了。


    用力將她摜倒在地上,扯過一條腕骨粗的鎖鏈鎖上溫雨瓷的脖子,將她用力推進鐵籠。


    粗糙的鎖鏈磨的肌膚生疼,溫雨瓷趔趄著摔倒在鐵籠裏,鐵鏈發出刺耳的嘩啦聲,西陵越撕開一袋狗糧,揚手將狗糧劈頭蓋臉灑在溫雨瓷身上,眼裏燃著憤恨惱怒的光,“溫雨瓷,以後你就是我的狗,隻能戴狗鏈睡狗籠吃狗糧,我要把你加諸在我身上的,一樣一樣都討回來!”


    溫雨瓷不說話,隻是蜷縮著身子,將臉埋在雙臂間。


    恨就恨吧,死就死吧,她生無可戀,生又何歡,死又何懼?


    溫雨瓷不說不動,西陵越一腔仇恨無數發泄,隨手抓起桌上的東西乒乒乓乓朝溫雨瓷身上砸去。


    有尖銳的裁紙刀,也有青銅的鎮紙,有的打在身上如雪花飄落,也有的割破肌膚,刺骨的銳痛。


    溫雨瓷卻像失去了所有感覺一般,隻是一動不動,一動不動。


    門外傳來保鏢急促的聲音:“總裁,您請留步,總經理吩咐過,誰也不許進……”


    “滾!”冷冽的一個字後,門唰的被推開,西陵城一陣疾風般卷進來,一眼看到蜷縮在狗籠裏的溫雨瓷,瞳孔驟然緊縮,抬手一個巴掌狠狠甩在西陵越的的臉上。


    響亮的耳光聲響徹整個房間,愁眉苦臉尾隨西陵城進來的保鏢縮了縮脖子,識趣的退了出去,將門關嚴。


    臉上火|辣|辣的疼,西陵越抿緊唇,倔強的盯著西陵城的眼,一言不發。


    西陵城狠狠的罵:“畜|生!”


    他彎腰鑽進狗籠,將溫雨瓷抱進懷裏,“瓷瓷?”


    溫雨瓷脖子上的鎖鏈嘩啦啦的響,細白頸上黑粗的鎖鏈刺痛他的瞳仁也刺痛他的心,他驀然朝西陵越伸手,“鑰匙!”


    西陵越怒哼一聲,偏過頭去。


    西陵城咬牙,“要麽給我鑰匙,要麽滾出去,這輩子別再說你是我西陵城的弟弟!”


    西陵越身子一震,難以置信的回頭看他,卻在西陵城眼中看到從未有過的盛怒和決絕的堅持,他的心抖了下,掏出鎖鏈上的鑰匙,扔在西陵城腳下。


    西陵城將溫雨瓷脖子上的鎖鏈打開,一下又一下憐惜的摩挲細白頸上血色的劃痕,“瓷瓷,疼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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