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城乃南北水路樞紐,扼東西來往咽喉,是天下一等一的繁華所在,時值正午,大街上人頭攢動,接踵摩肩,好不熱鬧。


    包打聽曹蠻子哼著戲文,護著錢袋,不覺得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會有什麽危險的事情發生,而且最近設下賭局,身邊恰好有兩名請來的打手跟隨。


    走著走著,他突然感覺腰間有硬物抵住,一道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拐去旁邊巷子。


    陽光明媚,曹蠻子的額頭卻有冷汗泌出,不敢冒險試探抵住自己腰間的是否真凶器,也不敢質疑對方是否有當街行凶的勇氣,隻好慢慢改變方向,往著附近小巷子內走去。


    這個過程中,他發現身邊的凶人個頭中等,鬥笠前垂,遮住了大半容貌。


    此時,他的兩位打手也發現了不對,但不敢造次,一個小心翼翼地跟隨,一個飛快往前,通風報信,尋求救援。


    穿過兩條小巷子,人煙漸漸稀少,白牆黑瓦,青苔雜草。


    好了,讓後麵那個退到巷子口。孟奇繼續壓住嗓音吩咐,抵住曹蠻子腰間的食指中指沒有鬆開全力運轉金鍾罩時,他雙手堪比兵器。


    曹蠻子隻好顫抖著聲音讓打手退後,同時哀求道:這位兄台,大家行走江湖,和氣生財,你若有什麽難處,我曹蠻子絕對幫忙。


    聽說你是天定城包打聽。孟奇可沒說自己觀察兩天了。


    聽到這句話,曹蠻子心中大定,隻想快快回答問題,送走瘟神:全蒙大家抬舉,朋友多,知道的就相對多點。


    很好,如果我要請十二相神做事,需要怎麽聯絡他們孟奇低聲問道。


    十二相神肯定有對外承接任務的聯絡方式,否則都靠段向非那樣尋找行蹤上門的話,他們早就餓死了。


    當然,孟奇懷疑段向非肯定也嚐試了聯絡,得到了情報,要不然怎麽會如此恰好遇上。


    曹蠻子渾身一個機靈,可立刻感覺腰間硬物緊了緊,隻好舔了舔嘴唇道:我不知道兄台找十二相神做什麽,也不想知道,你可以去槐樹街秋蟬堂試試,問掌櫃的買七兩六錢無根花,然後直接報任務和願意給的報酬。


    若十二相神同意接下,第二日秋蟬堂就會賣一種叫忘憂的藥膏,你進去直接和掌櫃的交談便是,對了,要預付部分報酬。


    不錯,蠻坦誠嘛。沙啞的聲音在曹蠻子耳畔回蕩,接著他就聽到當一聲脆響,地上多了幾塊碎銀子。


    正當他低頭看銀子時,眼前一花,發現剛才劫持自己的人已經消失在了巷子另外一邊。


    這份身手他愣住那裏,略有後怕,若自己不是那麽配合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他武功不高,可交遊廣闊,眼力不錯。


    孟奇雖說打算通過委托任務的方式,雙管齊下地釣出十二相神,但也沒有急於一時,而是每日夜裏監視尤府,白天打坐練武,四處探聽消息,畢竟宗師決鬥和申猴盜佛的事情才剛剛傳揚出去,附近的十二相神很可能還沒趕來,此時若委托任務,肯定會由申猴接受,白費功夫。


    到了第四天,附近武林中人陸續趕來,天定城愈發熱鬧,不少客棧酒樓是人滿為患。


    吃飽喝足的孟奇剛回到掛單的寺廟,就看到院內多了兩男兩女,皆青春正茂的年輕人,男的戴卷梁冠,著大袖衫,身材挺拔,兩位少女,一個穿湖水綠長裙,著白色靴子,一個素白勁裝,身材婀娜,長得都算讓人賞心悅目。


    都用劍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好劍孟奇暗自嘀咕了一聲,這兩男兩女腰間懸掛著的都是長劍。


    有江芷微珠玉在前,又有她劍法難學難精的話語提醒,孟奇對使用長劍的人總是多了幾分審視。


    由於打探消息時不能太過醒目,孟奇並未穿自己購買的白色僧袍,這兩男兩女發現是個灰衣和尚進來後,還以為是寺內僧眾,並沒有太過關注,自顧自地說著話,議論著崔栩與洛青的宗師之戰,議論著申猴留書盜佛之事,顯得很是興奮。


    若是能一睹當世兩大劍道宗師的交手,我們的劍法肯定能突飛猛進。湖水綠裙子的少女悠然神往地說道,她五官端正,皮膚白嫩,臉上有幾點淡淡的麻子。


    身材較高的男子笑道:到時候,我們江南四英的名頭就會傳遍大江南北,水路東西。


    可是隻有得到邀請的名宿前輩才能進城主府觀戰,唉素白勁裝的少女臉蛋圓圓,透著幾分可愛。


    個人相對矮一點的男子看著對麵,期盼地道:寧兄,你不是交遊廣闊嗎有沒有什麽辦法


    幾人的討論與外麵的酒樓別無二致,孟奇實在提不起興趣,直接往自身寄居的禪房走去。


    迎麵來了知客僧,笑眯眯地雙手合十:真定法師,今日怎得回來如此早


    外麵太多人,吵得心煩,還不如回來尋個清淨。孟奇隨口說的。


    知客僧指了指院子內的兩男兩女:是啊,不少施主都找不到客房,隻好寄居禪林。


    來的江湖人士還真不少啊,連這破爛寺廟都有人來寄居孟奇腹誹了一句,寒暄片刻,推開禪房入內。


    篤篤篤,孟奇剛坐下,就有人叫敲響了房門。


    這位施主孟奇打開房門,看到兩男兩女中身材較高的那位男子笑眯眯地立於門外。


    他穿著頗為古風,有一雙讓人印象深刻的臥蠶眉,微笑道:在下江南四英中的寧道古,那三位是在下結義弟妹,紀新,樂詩詩,聶瑤,不知法師上下。


    我才不需要知道你們的外號孟奇一邊嘀咕,一邊回答:貧僧真定,寧施主所來為何


    寧道古努力讓自己顯得風度翩翩:適才在下以為法師乃本寺僧人,卻是走了眼,不知法師是哪一寺高僧可是來觀宗師之戰和申猴盜佛的


    貧僧乃野狐禪,前幾日就雲遊到了天定城,非是專程趕來。孟奇實話實說。


    寧道古哦了一聲,交談了幾句就告辭離開。


    合上房門,孟奇踱步回到通鋪,隱約聽見寧道古對另外三人道:是個普通和尚,沒什麽特殊之處。


    看他長相不凡,我還以為是與我們一樣的江湖同道,是名門高僧呢。湖水綠裙子的少女樂詩詩笑嗬嗬地說道。


    紀新嘿了一聲:長得好看卻滿肚子雜草的又不是沒有,難道名門正派是靠長相收徒的我覺得他八成是隨便練了幾手三腳貓刀法。


    不管他,後晚就是申猴盜佛的時候了,我們要不要去尤府附近等待聶瑤興致勃勃地說道。


    樂詩詩迅速被轉移了注意力,興奮地道:對啊,後晚肯定江湖正道齊聚,申猴武功再高,雙拳也難敵四手,一旦被發現,肯定難逃天羅地網,到時候,我們說不定有機會擒住他。


    要是能擒住申猴,我們的名頭就真的傳遍大江南北,水路東西了寧道古也有點浮想聯翩。


    孟奇撇了撇嘴,專心致誌地打坐入定,過了一個時辰,才踱步出門,徑直去了槐樹街。


    秋蟬堂是一家看起來很陳舊的藥鋪,掌櫃的老眼昏花,耳朵遲鈍,沒有招呼孟奇。


    孟奇身著青色常服,頭戴鬥笠,走到掌櫃麵前道:我要七兩六錢無根花。


    無根花,根本不存在的一種藥物。


    掌櫃正在撥打算盤,聞言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撥打,聲音蒼老地道:七兩六錢無根花


    是,宗師之戰前,將尤家幼子尤弘博抓給我,報酬為幻形大法。孟奇刻意改變著聲音道。


    雖然沒有全本的幻形大法,但唬弄唬弄人還是可以的,反正自己也不怕十二相神事後的追殺,有本事就追到輪回空間去


    聽到幻形大法,掌櫃眼皮一跳,猛然抬頭,愣了半響,歎了口氣道:今日無根花無貨,明日來取。


    孟奇滿意一笑,出去連續變化了路線,在僻靜處除下鬥笠,換上僧袍。


    回到寺廟,除了江南四英,院子裏又多了一些江湖人士,看起來是他們的朋友,正相談甚歡。


    那和尚是誰啊


    一個普通的掛單僧人。


    哦,難怪年紀頗小。


    簡單的交談後,他們迅速回到了自身的話題,孟奇也專心打坐凝穴去了。


    院內眾人說著說著,忽然發現又進來一位器宇軒昂的男子,大概三十出頭,濃眉紅臉,英武不凡。


    不知真定法師可是居於此處這男人頗有禮貌地拱手道。


    寧道古直覺認為這男子非是普通,於是笑著迎了上去:我們亦是今日才到,不知誰是真定法師,敢問兄台名諱,我們好請知客出來。


    穆恒天。這男子言簡意賅地回答。


    樂詩詩臉色一變,又驚又喜地道:可是南方十八水路穆少主


    什麽在場之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南方十八水路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勢力,總瓢把子穆山亦天下一流高手,與崔城主更是拜把兄弟。


    而穆恒天年少出名,傳聞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將來有望宗師的人物,與自己等所謂的江南俠客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人。


    十八水路共推總瓢把子,沒有少主這個稱謂。穆恒天表情嚴峻地道。


    是,穆大俠所言極是。紀新討好地說道,眾人一片附和。


    這時,穆恒天看到知客僧進來,趕緊詢問真定法師何在。


    知客指了指孟奇的房間:真定法師剛回來。


    什麽那普通的小和尚就是穆少主要找的真定法師寧道古聶瑤等人都愣住了。


    穆恒天深吸口氣,走到孟奇房前,拱手行禮,朗聲道:真定法師,在下穆恒天,替父洗刷恥辱而來,還請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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