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慘白臉頰因為激動而透出不正常紅暈的王思遠,孟奇脫口而出:超過掌控那你能算出我剛才登上的大船屬於何方勢力嗎


    王思遠再次咳嗽了幾聲,壓下那種病態的感覺,似笑非笑地道:你是想趁機從我這裏得到他們的情報對吧


    嗬嗬。 孟奇幹笑兩聲,算是默認。


    王思遠鄭重其事地拿出一把算籌,扔了出去,落在棋盤上,和黑白棋子夾雜,然後,他一根根拿起來,嘴唇翕動不已,在默算著什麽。


    虛他的聲音突然變大了一點,又看了看孟奇,身體虧空得到了彌補


    少頃,他微微一笑,放下算籌:流光韶華茶,對吧


    這也能算出來孟奇忽地有種寒意升起。


    王思遠笑了笑:是止虛山的人。


    止虛山外道六師的傳承之一孟奇隱約在少林聽過。


    王思遠點了點頭:傳聞佛祖證道前,曾有六人與他共研天地至理,後因理念不同而分道揚鑣,佛門稱他們為外道六師。


    他們雖各持己見,最終卻都成了上古有名的大能,分別留下道統,有物物皆物真實不虛的止虛山,亦有天生命格,一切注定的邪命派,嗬嗬,他們自稱問身派,總之,這六派的觀點都很有意思,作為他山之石,值得了解一下。


    孟奇若有所思地點頭,原來是碰到了外道六師的傳承,難怪與佛祖有舊,認得佛前青燈。


    可自己的青燈是從西遊世界獲得的啊他們認識的應該是主世界的佛祖才對


    王思遠的目光放回棋盤:外道六師的傳承喜歡探索自己的道路,不愛與江湖牽扯,你也不必強求。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道:你可以離開了,不用刻意躲藏,明日震驚百裏會認識到自己的魯莽,發現疑點。尋求你的諒解和合作。


    雖然孟奇自己也覺得蔣橫川不會一直被怒火充塞腦袋,冷靜下來自會解決,但聽到王思遠說得如此篤定,還是忍不住反問道:你怎麽知道


    王思遠放下棋子,抬頭看著他,秀美如女子的臉龐浮現一抹傲意:


    因為我是算盡蒼生。


    哼,等哪天把你揍翻在地。看你還能不能說因為我是算盡蒼生孟奇背後腹誹了一句。


    休息了一陣,他實力恢複不少。沿著河邊小道,迅速融入了對麵的黑暗裏,街上還有行人來來往往,不是酒鬼,便是賭棍。


    孟奇並未像王思遠所言那樣大搖大擺,等待著蔣橫川上門道歉,依然按照自己的步調,不預設目的,隨意亂逛。注意四周,等到心神**,才猛然翻進一處看似無人的院子,尋了幹淨地方調息恢複。


    王思遠敵人難分,不能他說什麽,自己就信什麽,否則日後成了被算盡的蒼生。都是自己找的。


    長夜漫漫,孟奇專心致誌調養,在八九玄功強大的恢複能力之下,在流光韶華茶的效力幫助下,未及夜半,他便徹底恢複了過來 。思索起王思遠今晚說的話。


    而細細整理之後,除開思考問題的角度方麵,孟奇覺得王思遠言談裏有三句話最值得關注:


    因為各種緣由來此的年輕高手


    你是一枚不屬於原本棋盤的棋子,是變數


    無論你懷不懷疑,做什麽應對,最終的結果都不會改變


    孟奇摩挲著自己下巴:王思遠是被激接受挑戰,與人鬥布局。才來到茂陵,蔣橫川是因為什麽呢清餘又是因為什麽呢 布局者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麽呢他絕不可能隻是單純任性的與王思遠爭鋒,因為王思遠也是由於某個緣由來的年輕高手,與其他人沒有本質區別


    也就是說,其他人都接受了邀請,隻有我是因為查案而來,就像一群黃牛裏混進了一頭水牛,不明白的人覺得很正常,可在主謀者眼裏,卻是異常的顯眼,所以我剛來就被盯上了,與邱非無關


    既然做什麽都會導致同樣的後果,也就是說,這個陰謀的關鍵不在我身上,是有跟蹤,還是


    思索了許久,孟奇有太多猜測太多推斷需要一一排除,趁著天色未亮,他抓緊時間沉睡起來,以快速彌補精神。


    晨光破曉,火燒天際,感受到第一縷陽光,孟奇一下驚醒,昨日的疲憊徹底消失。


    他找了找這處院子,搜刮了衣物換上,留下了銀子,然後跳出院牆,大搖大擺走向巷子口。


    巷子口有一株不知多少年份的龍槐,枝繁葉茂,遮擋住了陽光,曬下一片陰涼。


    孟奇從龍槐樹旁邊經過時,忽然愣了愣,倒也不是什麽大事,而是龍槐樹附近的院子門口,有一位頭發斑白的老者正在聚精會神地做著木雕。


    他左手持著樹根,右手握著刻刀,神情專注,心無旁騖,似乎手下的每一刀都是他生命的全部。


    這種專注吸引了孟奇,所以他才愣了愣,心裏油然浮現出一句話:專心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刻刀落下,樹皮飄落,附近隻有刻刀的聲音和沙沙的落地聲,顯得安寧而純粹。


    這種自然真趣,這種虔誠專注,感染了孟奇,隱約把握到了什麽,但終究還是差了一點。


    他幹脆停下腳步,駐足旁邊,最後更是直接盤腿坐下,看著老者落下的每一刀,刻成的每一個痕跡,仿佛這是世間最美的詩歌。


    老者專注著雕刻,孟奇專注著看他雕刻,兩人誰都沒說話,一種無法言喻的沉靜慢慢蕩漾開來,自張遠山符真真等人身亡後,孟奇強壓在心底的悲痛傷心自責和由此帶來的急躁,魯莽,一心追求收獲,都緩緩撫平。


    紅塵之中自有真趣孟奇忽然明悟了這點,心境仿佛進步了一些。


    過去兩個多月,許多事情的做法上,即使自己確實有把握,也考慮過後果和解決之法,但終究逃不過四個字:急功近利。


    想要快點成長,想要不再看著同伴枉死,想要主世界也有收獲,增強輪回任務完成的把握,想要盡早擺脫輪回,複活張師兄他們,所以急功近利,自離開西遊世界後,做事始終覺得別扭。


    想法沒錯,但這是動力,不該是手段,邑城葉三便是前車之鑒


    這是人生道路上必須邁過的一個檻,不破繭不成蝶


    孟奇眼角各有一滴晶瑩凝聚,本該在西遊世界落下而強忍住了的那兩滴眼淚,順著臉龐,悠然跌落。


    塵埃微濺,淚珠瞬逝。


    張師兄,真真我會好好走下去的芷微,差點就辜負了你的叮囑他吐了口氣,神情變得堅毅,但少了那一份焦躁。


    沒有過種種經曆的人生,永遠不會成熟。


    而這個時候,斑白頭發的老者也完成了木雕,這是一個惟妙惟肖的女子雕像,宮裝飄飄,容顏出眾,連書卷之氣都透了出來,當真是精品。


    小哥,你有事老者抬起頭,略顯驚訝地看著孟奇。


    他五官並不出眾,還長了少許皺紋,但就因著那份專注,所有搭配都顯得融洽。


    孟奇笑了笑:沒什麽,打擾老丈了。


    他沒有多說,也無需多說,緩緩起身,一身輕鬆地離開了巷子口。


    看著他的背影,老者愣了愣,然後搖了搖頭,重新拿起一塊木頭,再次專心致誌地雕刻起來,心無旁騖。


    此時,陽光透過龍槐樹枝葉,在地上灑下了燦爛金斑。


    孟奇沒有直接以蘇孟的身份再次登場,而是改換了形貌和身材,混在人潮之中,七拐八拐,到了一間賣筆墨紙硯的店鋪。


    買七支真龍點睛筆。孟奇走到店鋪深處,問著掌櫃。


    掌櫃神色不變:此筆需要定做,客官可有預定


    有的。孟奇頷首回答。


    掌櫃露出了笑意:還請客官拿出印鑒。


    孟奇的左手遞到了他的麵前,微微露出一道縫隙,裏麵是青綬官印綻放的濛濛光芒,一露即合。


    好的,還請客官跟我去後麵取。掌櫃滿臉招呼貴客的樣子。


    孟奇隨著他到了後院,沒有說話,靜靜等待,過了片刻,掌櫃從隱秘處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孟奇:蘇青綬,你要的資料。


    孟奇接過紙,翻開一看,果然是自己申請的資料。


    離開陽夏前,他向神都總部請求東陽神君的各種資料,尤其是關於東陽別府的。


    因為太過古老,難以查找,足足等到孟奇抵達茂陵,這份資料才下發。


    紙張之上寫著東陽神君的生平傳承等消息:


    東陽別府,當在如今龍台茂陵大興三處之一


    孟奇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將紙張丟入了旁邊的火盆,理了理衣衫,拿著作為掩飾的毛筆,昂首走出了店鋪。


    火舌躥起,紙張舒展,迅速焦黑。


    茂陵之事的迷霧,自己總算把握到一片拚圖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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