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孟奇和清餘這個層次,交鋒首重心靈氣勢,若是被人壓製精神,埋下種子,或者心靈出現破綻,十成功力往往發揮不出六七成,在相差隻得一兩線的情況下,失敗等於注定,畢竟誰沒點壓箱底手段,隻要抓住破綻,手段盡出,一輪猛攻後對手也許連殺招都沒機會用出


    更別說天下之大,奇功妙法無算,如果心靈漏洞較大,斷清淨,落紅塵,乃至變天擊地大法都能教對手如何做人。


    當然,若是修煉的魔功,也許負麵情緒越重,發揮的戰力越強。


    長街之上,感應氣勢而不明所以退開的民眾,紛紛縮到一邊,探頭探腦看著對峙的兩人。


    一人羽衣古冠,立在那裏如天神下凡,威嚴,尊貴,浩瀚,渤大,讓人幾有膜拜之心,同與天地而高於天地,另外一人黑衣勁裝,腰挎長刀,玉樹臨風,落落而立,整個人筆直鋒銳,仿佛一口出鞘之刀,不過這種氣勢在變化,就像龍歸大海,虎入山林,與周圍環境漸漸融洽,給人無懈可擊的感覺。


    青石鋪就的長街近二十丈寬,蔓延百丈,層紅竟染,空空蕩蕩,秋風拂過,蕩起多少蕭瑟,一時幾多餘暉。


    高手啊再不識貨的人都油然而生類似念頭。


    長街左側的酒樓內,長川鏢局少鏢頭易鬆宴請著摩雲龍方白,以全不打不相識之意,幾人言談正酣,忽然感覺外麵慣來喧嘩熱鬧的長街鴉雀無聲,安靜得詭異。


    他們疑惑轉頭,望向長街,看到了對峙中的孟奇和清餘。


    有人比鬥易鬆對類似情況再熟悉不過了。


    由於相隔較遠,方白難以真切把握兩人的氣勢,隻覺都非同小可:恐怕不是普通高手,咦


    他忽然輕咦了一聲,認出了孟奇的身份:黑衣男子是午時旁觀描述戰鬥之人。浣花劍派齊正言的同伴。


    是他用刀不用劍,當非浣花劍派弟子。易鬆恍然,從午時之戰觀,他眼力不凡,武功看來也不錯,不知對麵年輕道人是誰


    從他衣著外飾,八成是玄天宗弟子。方白若有所思道:當是一場龍爭虎鬥。


    他們的猜測。他們的議論,孟奇已完全聽之不到。精氣神意高度集中,眼裏隻有對麵的清餘。


    清餘周身真氣鼓蕩,巍峨如山,尊貴似峰,壓得周圍氣流微微顫抖,狀似天地在膜拜主宰,氣息蕩開,隔絕了所有窺探,讓孟奇心靈映照之中。模糊一片,無法把握到他的真氣流動和身體反應。


    這樣的交手,孟奇已經曆不少,無論蔣橫川,還是王思遠,他比清餘要強,故而心靈沒有半點漣漪。依然借助精神外放和種種技巧,與周圍環境勾連,姿勢和長街一體,似乎若有來襲,則天地共責,長街翻覆。難以抗衡。


    清餘沒有讓孟奇的氣勢繼續攀升,忽地伸手握刀,鞘上星辰璀璨,如光陰橫流。


    刀光亮起,如水波擺蕩,歲月照破古今。


    氣機牽引之下,孟奇右手幾乎同時抓向刀柄。快得隻剩下殘影。


    錚天之傷拔除時,清餘已一刀斬出,刀光先是一點,至簡無招,接著迅速擴散,無數變化演繹呈現,刀光縱橫,鋪天蓋地,逼近身前。


    孟奇滿眼都是刀光,上下左右皆感覺有刀氣,仿佛一點星星之火掀起了燎原之勢。


    刀光如火,侵掠一切。


    孟奇心中有所明悟,這應該便是火皇焚乾坤蘊含的一種刀道精義,清餘雖未演外景殺招,但也沒有任何輕視。


    開竅高手交戰,除非有實力的差距,必須以外景或法身招式強行打出破綻,逃之夭夭,否則很少有一上來便使出類似手段的,畢竟你有他也有,對方多半擋得下你的殺招,讓你徒勞無功,虛耗精神,後力不足。


    一般而言,他們都是以自身領悟了精義,掌握了不變規則的刀法劍法掌法等纏鬥,一步步進逼,創造機會,等有一方真正把握到破綻,占據了上風,才是全力而為,或趁勝追擊,或反敗為勝的時候。


    高手比試,殺招不出則矣,一出勝負即將分明。


    清餘的火皇焚乾坤以火焰蔓延焚燒之勢而來,看似破綻的薄弱地方,也許刹那便被後繼變化代替,烈火熊熊,窺得出破綻卻難以把握。


    至繁而茂


    孟奇心中所想在電光火石之間閃現,隻得一個念頭占據上風。


    用刀法給清餘好好講個故事


    一道電光亮起,照亮了略顯昏黃的傍晚,刀勢渾圓,如天之虛,容納萬物。


    絲絲紫電橫溢,跳躍空中,霸道威猛裏隱含尊貴。


    當當當當,雙刀交擊之聲不斷響起,所有火焰,所有變化,被囊括於虛空


    兩人對峙時,相隔近六丈,可各自出刀後,已戰成一團,旁觀之人沒誰覺得突兀,隻覺理所當然,理應如此


    這方白和易鬆同時站起,衝到了窗邊,愕然又慎重,剛才雙方各自的一刀顛覆了他們之前的印象,這已經不是開竅高手能夠形容,刀法精湛,盡得精義,貼近法理,人榜強者不外如是


    他們各自思量,換做自己,麵對這樣的兩刀,恐怕得全力而為,用出壓箱底手段了


    那個語言浮誇的小子竟然是這等強者方白有點不敢置信。


    當當當,雙刀交擊之中,孟奇長刀一彈,電射而出,穿過薄弱火焰,一下斬向清餘右臂。


    刀身紫光浮華,銀白黯淡。


    清餘歲月一斂,恰好擋在天之傷前,再次發出金鐵交擊之聲。


    就在這時,清餘刀勢猛然暴漲,如同爆炸之火,最初隻有一點,騰得一下便火吞萬物。


    這與燎原之勢不同,又是火皇焚乾坤的一種刀道精義。


    孟奇抓住的破綻竟是清餘故意暴露


    輝煌燦爛的刀光迅速撲到身前,孟奇除了躲避。仿佛已無法抗拒。


    突然,清餘發現麵前的天之傷不見了,非是消失,刀光如電,像早有所覺,半途加速,快得不可思議。竟欲以攻對攻,以快製敵


    他故意中的陷阱


    清餘發現若是雙方都不變招。自己絕對先中刀,到時候手上的威力還剩多少,實在難以把握,而對方橫練金鍾罩,以傷換傷乃是他的特長,以彼之短擊彼之長,殊為不智。


    念頭急轉,他腳步一踩,如踏雲架風。猛地與孟奇拉開距離,斬向孟奇的歲月一下變成了斬向天之傷。


    小道士確實厲害,若非暗用八九玄功,留了餘力,故意踩陷阱,怕是此刀之後,便落入下風了孟奇揮刀急進。電之快,雷之重,天罰之剛猛,接連而來,刀勢滾滾,紫光跳躍。威不可擋。


    而清餘毫不退讓,爭鋒相對,時而風聲收斂,死意侵身,時而火焰蔓延,與天罰共舞,時而刀光茫茫。擊碎紅塵。


    兩人雖未用外景招式,但也是拚盡了全力,將刀法的精妙展露無遺,當當之聲不絕而耳,遠遠蕩開,似蘊含奇特韻律,讓旁觀者忍不住熱血沸騰。


    方白看得屏住呼吸,捫心自問,換做自己代替交戰雙方任何一人,恐怕已敗下陣來,用上五龍探爪也無濟於事,易鬆更不用說,早就放棄帶入自己了。


    戰到撼處,清餘忽地輕飄飄一刀斬出,狀若漫不經心。


    可虛空之中,本就在先前火皇焚乾坤招式下漸漸灼熱的氣流騰得一下燃起,真的燃燒,滿天都是火焰,青石在燒,兩側攤位在燒,孟奇的心靈也在燃燒。


    欲火情火怒火,諸多心火齊發,一下燒得孟奇臉泛潮紅,心靈蕩漾。


    這是真正的火皇焚乾坤,外景級的火皇焚乾坤


    可清餘竟然如此輕描淡寫便用出


    不對,他早就在用了交手的第一招,他就在灼熱氣流,在暗引心火,如此多招下來,大勢已成,隻需一點刀光,便能點燃一切


    清餘也在用刀法給我講故事


    看著高鼻薄唇,暗藏倨傲的清餘,看著全神貫注,道袍鼓脹的他,孟奇忽地升起一種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欣喜。


    這樣的對手才有意思嘛


    這樣的對手可遇而不可求


    心中顧小桑白紗半褪,露出如水肌膚,江芷微笑語盈盈,目含情光,阮玉書吞下龍魚幹,粉舌舔著嘴唇;夢回玉門關,麵對戒律堂首座的責罵,聽著師父的懇求,小師弟的承擔,怒火直衝腦門;踏破邪嶺,對顧長青的愧疚卻一直未曾消失,是自己當時江湖經驗太少,貿然將他卷入了糾葛欲火情火怒火疚火,種種陰暗熊熊燃燒,無法撲滅,蔓延向心湖。


    眼前,刀光火焰鋪天蓋地而來,幾同乾坤破損。


    看著滿天的火焰,看著燃燒的街道,方白隻覺這一招宛如


    這一刀似無法可擋。


    這一刀確實難以防禦。


    若是到了現在才試圖抵抗,已無能為力


    但孟奇也在給清餘講故事


    他運轉阿難破戒刀心法,勉強壓製心火,暴喝一聲:


    開


    長刀斬出,之前殘留在虛空裏的絲絲紫色電光忽然凝聚。


    轟


    層層疊加,似有晴天霹靂炸開。


    孟奇從一開始便暗運了紫雷勁,借助天之傷,讓它們與氣流交雜,存留一段時間,所以天之傷的電光才不是銀白,而是紫色,這是一個篇幅不短的故事


    而他的另外一個目的便是掩蓋狂雷震九霄,畢竟沒有催發天之傷,它很容易被人認出,故而預先密布電勁,關鍵時刻引動,外形上截然不同。


    轟


    紫電匯成長龍,劈裏啪啦之聲不斷,以無堅不摧的霸烈姿態斬向了火網


    清餘的瞳孔裏盡是輝煌的紫色。。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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