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芒一閃而逝,孟奇雙眼恢複了正常,腦海裏潮水般湧入了數不清的東西,瞬間明白了前因後果,表麵上則保持著悠然的笑容,豎起手指,與任秋水接踵而來的試探較量了一擊。


    接下來便得盡職盡責地維持好這段曆史,不讓彼岸大人物們察覺異常。


    我知道你們會知道,但我假裝不知道。


    時光如水,歲月變遷,天樂三十七年的寧辛城。


    剛擊殺了天地門掌門林康的不仁樓刺客正往窗戶奔去,他身材不高不矮,不壯不瘦,泯然眾人,但對結果異常篤定,絲毫不懷疑自身會失手。


    突然,他瞳孔一縮,隻見眼前的窗戶無聲無息打開了,外麵負手站著一位五官俊美淵渟嶽峙的青衫男子,雙眸幽深如海,泛著點點讓人心悸又迷幻的紫芒,然後抬起修長有力的右手,按在了主動投過去的自己額頭。


    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


    低沉似有魔性的聲音不知為何帶上了幾許戲謔。


    西遊世界,上古年間,雷火交擊,諸天崩散,天庭即將墜落。


    孟奇的身影正抬首看向天際,看向那一片暗紅的高空,看向那充滿了混亂與冷漠的可怕眼睛


    詭異的眼睛似有察覺,毫無規律的漩渦略顯變化,仿佛望了過來。


    僅僅一瞥,孟奇的身影頓覺心頭狂跳,每一個思緒每一個想法都在試圖獨立出來。


    就在這時,他眼中一抹紫意浮現,詭異莫名,神秘至極,竟不比天道怪物的雙眼遜色多少,所有的混亂所有的癲狂盡數煙消雲散。


    四目交接,視線碰撞,時光卻開始倒流,安靜的長河變成了咆哮的怒海。


    借助七殺碑的隱蔽,而非絕刀與人皇劍兩件個人色彩濃厚的絕世神兵,孟奇定位了真實界內與自身有關的曆史,將以往於過去留下的痕跡悄然種植了無上心魔,以作為將來登臨彼岸的路標,照亮無邊苦海。


    冥皇遺跡內部,七殺道人膝橫長劍,雙目緊閉,對孟奇的所作所為似乎沒有半點興趣。


    那口無花無紋的幽暗長劍散發著近乎舉世無雙的殺意,將七殺道人周圍的一切活物紛紛奪取了生機,就連祂身邊虛幻長河內的過去身影也紛紛被斬殺,隻留下對應痕跡,每一個刹那,七殺道人仿佛都在死去,然後又借助冥海劍的力量歸來。


    邪物難掌


    但它們卻自有其他絕世難及的長處,就像魔皇爪的汙穢詭異神秘與隱匿之能。


    忽然,七殺道人眼睛睜開,滿是對塵世的厭倦,低聲道了一句:


    他對占據未來種種可能亦有探索


    東海之上,碧波不見邊際,有著數不清的島嶼。


    季興乘坐著華麗的樓船,回到了出生的地方,身邊是前呼後擁的朋友與伴當,足見他在這片海域的江湖地位。


    這座島嶼連名號都沒有,看起來也普普通通,想不到卻能出季少您這樣的人物。一位朋友帶著討好的笑容說道。


    季興看著眼前破破爛爛的村子與那座隻剩小半截的山峰,將披風解下,丟給伴當,正色道:諸位稍候,在下先去拜見家師。


    說完,不等任何回答,他邁開大步,登上山路,向著被天打雷劈過般的峰巒深處行去,那裏有一座草屋,屋裏隱居著自己的授業恩師。


    目睹季興的背影消失於道路盡頭後,剛才說話之人嘖嘖感慨:


    不知季少的師父是誰,能教出他這等人傑豪強的怕是仙班中人吧


    旁邊當即有人附和:附近七十二島的島主都對季少恭敬有加,常問老人家安好,明顯是敬畏他背後的師父,不敢有任何招惹,非是仙班中人,以他們的眼高於頂,豈會如此


    季少師父如此人物卻默默無名,隱居於此島,也怪不得我們孤陋寡聞。


    是啊是啊,不過或許他老人家鼎盛時曾經名動過這片海域呢


    一聲聲議論飄入了季興敏銳的耳朵,他微微一笑,並不在意。


    是啊,若非遇到了隱居於此的師父,自己到哪裏去學一身驚世駭俗的神功絕學比大部分島主珍藏的星火不知高到哪裏去了


    同樣的,若沒有師父,自己又如何能得到七十二位島主的畢恭畢敬,踏足江湖以來一直有驚無險


    出島前,自己一直以為師父是落魄武者,對闖蕩江湖已灰心喪氣,因此隱居於此,不理世事,可隨著遊曆這片海域,見識逐漸增多,每一天都刷新著對師父的認知,他是如此的深不可測,如此的高山仰止,每當自己以為已經大概明白他的境界實力與昔日身份地位時,又會被新出現的點點滴滴推翻那些猜測。


    到了最後,自己隻能感慨一聲,師父當真如同雲裏神龍,見首不見尾,僅需明白他很厲害很厲害就行。


    步伐較快,歸心似箭,季興很快便看到了那座草屋,連自身都不得而入的草屋,外麵則恭敬站著一位黑壯漢子,正是附近周流島的島主,這片海域有數的大宗師。


    禮物我就收下了,你褪去吧。季興聽到了師父熟悉的嗓音。


    周流島島主大喜過望,似乎季興之師能收下他的禮物是給了天大麵子,連連行禮,興高采烈離去,不忘勉勵了季興幾句。


    季興大步走到草廬前方,俯於地表,三叩九拜,激動道:


    不肖弟子拜見師父。


    草屋內之人沉默了片刻,方才感歎道:還算不錯,你的所作所為,為師都聽幾位島主提過,縱有驕奢之氣,但終究沒有荒廢武道,沒有背棄為師的教誨。


    師父之言,弟子回想,不敢或忘季興不知為何驚出了一身冷汗,慌忙開口。


    草屋內之人聲音突地多了幾分滄桑:既然通過了考驗,為師今日便將你正式列入門牆,也將告知你本門的狀況與為師真正的身份。


    多謝師父季興就像剛才的周流島島主,大喜過望,眉梢眼角皆是激動。


    吱呀一聲,季興聽到了門開的身影,抬頭望去,草屋內的場景已出現於他的眼中。


    身材略顯瘦削的師父像是沒有經曆時光的衝刷,依舊保持著儒雅中年的模樣,隱約能見幾根銀發與眼角的疲憊,境界照常看不出深淺。


    為師姓何名暮,這百多年來行走東海,最為世人知曉的綽號是天缺劍。季興的師父平平淡淡說道。


    何暮天缺劍季興聽得一愣一愣,竟有些不敢相信。


    這可是幾十年前東海最出名的劍仙,據說昔日便已成就地仙之境,而他竟然就是自家師父


    真是讓人想不到啊


    眼前隱居小島,生活簡樸的師父竟然就是天缺劍何暮


    何暮沒理會季興的反應,自顧自道:為師出身百多年前的道門聖地,昆侖山玉虛宮,你來拜過祖師便算正式列入門牆,將來自會認識師叔師姐們。


    昆侖山玉虛宮的名頭,哪怕事隔百多年來,季興依舊有所耳聞,隱約知道與萬界通識符有關,是極其顯赫的宗門,能以道門聖地相稱,隻是後來不知為何衰敗,消失於了曆史長河內。


    沒想到自家師父就出身昆侖山玉虛宮


    沒想到自己會與這古代道門聖地扯上瓜葛


    他收斂念頭,莊重肅穆站起,踏入了草廬。


    隨著何暮的讓開,他看到了供奉的兩尊雕像,最上方寫著玉清元始天尊,下方則是元皇蘇孟。


    本門祖師為元始天尊,你師祖元皇天尊是第二代弟子,當前掌教。何暮莊嚴恭敬地介紹道。


    元皇蘇孟季興嘴巴一點點張開。


    這個名頭自己可一點也不陌生,據說祂是近代以來真實界內第一位自證傳說的大能,後來更是登臨造化,成為大神通者,攪動了天下風雲,萬界通識符便是它的隨手之作,讓幾代人念念不忘至今。


    而大神通者與自家所處的江湖不知隔了多少重天地,對自己來說,突然有這樣的師祖簡直像是一場夢境


    美好得不像真實


    本以為一位地仙或者天仙的師父已經了不得了,光看先前周流島島主的態度便可見一斑,而如此厲害的師父麵對師祖的名諱都畢恭畢敬


    師祖,師祖不是據說隕落了嗎季興忽地想起這件事情。


    何暮淡然道:師祖沒有隕落,若是歸來,必將震驚諸天。


    季興不再多問,艱難地吞了口唾沫,按照何暮的吩咐,開始入門之禮。


    當兩人視線都離開元皇神像時,泥雕木偶的眼裏突地冒出一抹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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