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醫生站起身來,說道:“這是一具無名女屍,在兩個星期多前的一個深夜,此女躺在我們醫院後門附近的公路上,遍地是血,無人理會,好在一撿垃圾的老人向我們醫院反映了此事,我們立忙派人救治,無奈為時已晚,如果能早送來兩個小時,這女子或許還有得一救……經檢查,我們確認這女子死於車禍――頭部顱骨被深度撞碎裂。肇事車主已在夜裏逃之夭夭,因為醫院後門那條公路向來少有人跡,案發當夜無人目擊,因而,這女子死得實在冤枉。隻是,經交警們調查,這女子乃是外省市到上海務工的人員,上海這裏沒有親戚朋友,此女又沒有身份證件,一時根本聯係不上她的家人前來辦理後事。根據規定,在我們醫院停放屍體的時間不能超過一個月,交警們目前仍在緊張聯係死者家屬。該女屍經過我的整理和登記,在我們這裏停放了兩個多禮拜了,再有一個多星期若還是聯係不上其家屬,我們便要將她轉移到火葬場火化……隻是,沒想到啊!看來,這女子死而不甘、入土不安啊!原來我們醫院、包括上海幾大公交客運公司鬧出的‘冥幣怪案’――鬼看病、鬼乘車,原來問題都出在這具女屍身上!但我就想不通了,以我們醫生的職業素養和科學的眼光來看,這一切到底是如何發生的?我雖不相信鬼神之說,可眼下,我卻不得不信啊!你們找給那女子沾滿血的錢竟然被她銜在口裏,這可如何解釋?!這女子莫非冤魂不散,死後靈魂在外遊蕩以找到殺她的凶手――那肇事的車主?”


    聽到“車禍”二字,我驀地全身一陣發寒,回頭望了一眼站在一邊的老張,心下思緒如潮,對眾人說道:“諸位,我相信,冥幣怪案可以結案了,而我希望大家暫時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以免為醫院帶來不良影響、幹擾正常營業。案是可以結了,但是,後續還沒結束。這女子到底何以能外出遊蕩,冥幣又何以通過她幻為真錢,我相信,這不是科學能解釋得了的問題,而我相信,這事還遠遠不止這麽簡單。恩,這與你們醫院沒關係了――你們仍舊要忙於救死扶傷,接下來的就交給我了。那麽,這些冥幣請你們燒掉,堅決不要再讓冥幣和這具女屍有接近的機會。很晚了,耽誤大家的休息,我們就此散了吧”


    “那麽,方先生,這具女屍來曆不明,怪事連篇,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我看,我們得馬上將她送進火葬場,以免後患。”羅院長說道。


    其他人當即附和。


    我搖搖頭道:“不,還不能火化。這具女屍牽涉重大,我還要再作研究以徹底根除戾氣,否則,難保不會再有其他怪事發生,該女屍是目前唯一的線索。我的建議是,仍將她存放在這太平間裏。不管她是否具有魂魄、能外出遊蕩。”


    羅院長和眾人一望,點點頭道:“也罷,隻要醫院不要再有冥幣出現便行了。方先生你是集團總部葉董事長請來的高人,今晚又多虧你法眼神通為我們找到了冥幣一案的根源。我們相信你的能力,今後但有大事小事,我們醫院上下定當盡心配合你。”


    再客套幾句,我們便各自散去。


    鬼霧繚繞的醫院太平間裏,活人一掃而光,隻剩下滿室冷氣與陰氣。一具無名女屍安靜地躺在裏麵,誰知道,下一時刻,她會不會站起身來?


    來到醫院後門公路上,我的司機等在車上早已鼾聲大作。而老張也將開車回家,昏黃的路燈撒在我們的身上,我們的身影在路燈下尖聳伸長,渾如鬼影……


    “方先生,你看,現在這一係列冥幣怪案也終於水落石出了,我們今天也累得夠嗆,現在都已淩晨三點了,還沒吃晚飯!”老張伸個懶腰,盯著我,“我們事先談好的,案子查清之後,方先生你說過要支付我十萬塊報酬的,那麽……”


    我一聲冷笑:“老張,本來,這件案子查清之後,支付你一百萬我都舍得!但現在,我一分錢都不能給你了!就我的個人職責和道義來說,我不能助紂為虐,而你,也沒有資格和命份來消受這些錢!”


    “什麽?**說什麽?”老張聽我這樣一說,上海小市民的本性早已顯現無遺,“姓方的,做人不能這麽不守信用!我老張開車在這一行上混了十幾年了,什麽人沒見過,就你這種人我他媽見多了,你不仁我也可以不義,我告訴你,十萬塊你舍不得,**怎麽地也要給我三千塊,今天來來回回從鬆江跑上海,從那女鬼手上收到的全是他媽的死人錢!這虧我可不能吃!還有油費這麽貴……我告訴你,姓方的,你別看你年輕個子大,我老張也不是吃素的!你今晚若至少不給我三千塊,我叫你走不出這鬆江地域你信不信?”


    我哈哈一笑,聳聳肩道:“老張,不要激動,你還沒理解我的話。我說我一分錢不能給你、你沒資格來消受這些錢,不是說我不願意給你錢。我的實質意思是,你沒命來消受這些錢!因為,你即將大禍臨頭!”


    “什麽意思?”老張點上一支煙,緊緊盯著我。


    “你告訴我,撞傷那女子後,你為何不立即將她送往醫院、反而選擇逃跑?!你這樣做還有天理人性嗎?!任隨她倒在血泊中,反正沒人看見是吧?醫生說過了,隻要能提前兩小時送到醫院,那可憐的女子還能得救!”我言辭陡然一轉,狠狠注視著老張,“你丫也忒沒人性了,太沒人性了……”


    “怎、怎、怎麽,你、你怎麽……”老張右手指著我,瞪圓了眼睛,慢慢往後退,“不、不!不可能!哈哈,方先生,你不要信口雌黃、睜眼說瞎話,我啥時候撞人了?我開了十多年車,老油條了,技術在這一行那算是高手,我閉眼開車也能將大上海每條道路兜一遍,我怎麽可能出車禍撞人?**不要誣陷人我告訴你,小心我告你誣陷罪我告訴你……”


    我一笑道:“也罷,我看你滿額頭烏煞晦氣,原隻道你是被陰邪之氣籠罩,烏雲壓身,近期可能會事事不順,屢撞黴運。孰知,一聽金醫生介紹完那具女屍的具體情況,得知她因車禍而亡,再綜合一切頭緒,我再好好一看你的麵相,才清晰得知,你原是身陷‘三七劫’!三七之劫,頭七攻心,二七斷情,三七要命!”


    “什、什麽‘三七劫’,三七是一種名貴中、中藥呢!”老張緊緊盯著我,狠狠地吸了兩口煙。


    我仔細盯著他的額頭,驀然一歎,與其說上海最近這一係列冥幣怪案――鬼看病、鬼乘車的起因在於那躺在太平間裏的女屍,還不如說,真正的肇事人,便是我眼前的這位出租車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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