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烏頭婆打算大開殺戒的時候,忽然接到了嶽清的傳音:“烏道友且慢動手,三仙二老已經禁錮了西極教六位長老,正在從西海趕回來,頃刻即至,道友可將速將他們帶來繡瓊原。”


    烏頭婆這才施展百鬼夜行的遁法,將自己一方的人全部帶離這片海域。


    等到了繡瓊原,嶽清正等在這裏,向烏頭婆笑道:“烏道友,好久不見了,一向可好?”


    烏頭婆整了整鬢邊的頭發,笑容滿麵:“托嶽道友的福,老婆子這陣子吃得好睡得香。”


    其他三派弟子也都來向嶽清見禮,未說上幾句話,散花道人便從遠處飛來,烏頭婆目露凶光正要動手,被嶽清止住:“我方才在這三千裏雪原之上設下了大小十二諸天秘魔神陣,然後錯亂陰陽,轉動天機,讓旁人都以為我往無定島去了。”他拿出菩提圈交給烏頭婆,“還請道友在這裏代為主持,殺散花道人如殺一雞,隻是他若一死,後麵的峨眉派弟子在我陣中勢必不能堅持到東海三仙來救,若隻困而不殺,便顯蹊蹺,勢必為三仙二老所察覺,道友隻管在這裏將他們全部困住,每隔一刻鍾便擊殺一人,引三仙二老來破陣救人,為我解圍無定島爭取時間。”


    烏頭婆伸出枯樹枝一樣的手指將菩提圈接過去,握在手裏,立刻就感覺心神一蕩,眼前幻象重生,仿佛看到了無數世界,耳邊也聽見各種各樣嘈雜的聲音,另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要將她的元神吸進裏麵,暗呼一聲厲害:“道友放心,老婆子絕不會讓三仙二老過繡瓊原一步!”


    他們說話之時,那散花道人已經飛入冰原,因受陣法禁製,雖然相隔不到十裏,卻無法看到他們,仿佛無頭蒼蠅一般亂飛一通,忽然仿佛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又將寶鏡拿出來,並揮舞拂塵放出無數水雷,將一大塊冰川炸成粉碎,然後麵顯得色,站在那裏仿佛一個勝利者一樣,在跟一個跪地求饒的說什麽,但其實他麵前什麽東西都沒有。


    嶽清帶著司徒平趕往無定島,他並沒有從海麵上飛過去,而是施法遁入地下,穿透那千萬年積攢下來的堅冰,直下千丈,然後循著地勢水脈,迂回向前。初時極冷,百丈之下,便酷寒難耐,到了千丈,便讓人手腳失去知覺了。


    太乙玄功乃是道家玄門正宗,初入門時稍慢,一旦真氣小成,立刻便產生質的變化,司徒平道行最為純正,前幾年還不顯,如今借助太乙元精修煉混元真氣,法力突飛猛進,乃是五台聯盟同輩弟子中的翹楚,然而此時也直覺趾尖發麻,連打寒戰。


    嶽清問他:“那乾天火靈珠煉得怎麽樣了?可勘使用麽?”


    司徒平赧然道:“弟子每日用混元真氣洗煉,僅能勉強收放,還不能運用自如,而且發出時寶光上衝霄漢,無法控製。”


    嶽清看他垂著頭,一副慚愧認錯的模樣,頗為拘謹,不由得笑道:“你不用怕我。”他抓過司徒平的手,用兩根手指掐在脈門寸關處,輸入混元真氣,“你從小跟著我,從那麽大一點長到如今都快趕上我這麽高,與他們都不一樣,我這些年雖然多在外麵四處奔波,回山時又多大在閉關修煉,但你的功課進度我全都一清二楚,有什麽話,你就直接跟我說,咱們之間,便如父子,不需要別人在咱們中間傳話。”


    司徒平紅了眼圈抬起頭,猶豫再三,試探地問:“師父,當年您是不是要用我煉神嬰劍?”


    “是。”嶽清很幹脆地回答他,這種事用不著遮掩,而且越遮掩麻煩越多,最近這幾年,他都感覺司徒平每次遇見自己時候都欲言又止,先前本來還想等他自己開口,隻是等到現在,司徒平也沒提,而天狐渡劫日期臨近,他想峨眉派肯定會在這上麵下功夫,離間他們師徒感情,因此今日借著這個機緣,便跟他把話都說開。


    “當年你母親蔣三姑拒絕了何章師兄,嫁給了司徒興明。司徒興明也就是你的父親本是淩雪鴻的徒弟,也就是如今轉世成為楊瑾的,她跟咱們五台派是死對頭,你師祖不同意,淩雪鴻也把你父親革除門牆,他們夫妻倆索性拋下師門,跑去新疆隱居。你師祖為此事鬱鬱了好久,當年臨坐化前還念著三丫頭,也就是你母親的名字,而何章師兄也怒而剃了頭發,改作僧裝,便是後來的金身羅漢法元,你是見過的。”


    司徒平點點頭,對於這些事,他也知道一些,這些年來他不止一次地跟詢問自己的身世,隻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段陳年故事,最多也隻說出個隻言片語,知道得最詳細的許飛娘又不願意講這件事,讓他自己問嶽清,司徒平隱約記得一些小時候的事,嶽清也給他說過一些,不過也是支離破碎不成體係。最近這些年嶽清道行愈深,威嚴越重,所有徒眾裏麵,隻有石完敢在他麵前撒嬌賣萌,其他人甚至都不敢隨意說笑。


    上次五台派大破百蠻山時候,他奉命去收文蛛和乾天火靈珠,遇到楊瑾帶著天狐二女,說了五台派和嶽清不少壞話,其他的他都不當回事,唯獨說嶽清曾經要拿他煉神嬰劍這事他是有些印象的,而且對於母親蔣三姑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卻並不詳細,因此心裏犯了嘀咕,屢次想向嶽清問個明白,等見了麵之後卻又膽怯,直到今天才問出口。


    “當年是何章師兄跟你師祖提的,由你師祖做主,定下他們兩個的婚事,你母親也是從小由你師祖帶大,便似親女兒一樣,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過如此。所以你母親跟你父親跑了之後,大家都認為她是背叛了你師祖,背叛了五台派,當時我們幾個就想去新疆將他們擒拿回山,當麵問罪,最終被你師祖阻止,最後不了了之。後來你剛出生不久,就被羅紫煙找去,先殺了你母親,又將你父親斬傷,你父親帶著你拚命逃回五台山來向你師祖求救。”


    司徒平問道:“師祖不願意給我爹娘報仇嗎?”


    嶽清搖頭:“那時候你師祖已經坐化了,五台山上隻有何章師兄一個人守著文殊院,他當時已經改名叫法元,你父親不知,反而向他求告,何章師兄當場出手,就要將你們父子殺死,你父親拚著斷了一條手臂帶著你逃走,自知性命難保,將你托付給一戶姓王的人家裏,並且留下一封血書講述事情原委。後來那家主人被小妾跟人通奸,密謀害死,魂魄怨氣衝天,正趕上我路過,於是便向我求救,我去時,那小妾正跟人商量如何殺你,被我一劍一個,全部殺死。”


    “那您是救了我啊,後來又如何要用我煉劍呢?”


    嶽清笑道:“你還耿耿於懷是怎麽?那時候我救下你和王家的孩子,正尋思如何料理後事,卻看見了你父親留下的那封血書,於公要為本門清理門戶,於私也要替何章師兄報仇,正巧我一直在準備煉那神嬰劍,你的生辰八字正好,便沒有把你一劍殺了,而是把你們帶到華山煉劍,後來遇到了薑雪君,將王家那個孩子救走,隻剩下了你,我也心灰意冷,不想再煉那邪劍,便把你養了下來,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你都長這麽大了。”


    司徒平默然片刻,忽然說道:“師父,我想給我父母報仇。”


    嶽清點頭道:“你是要殺羅紫煙還是要殺金身羅漢法元?”


    司徒平道:“我都要殺!”他噗通一聲跪在冰上,帶著哭腔說,“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還請師父能夠允許。”


    嶽清問道:“那你自己的仇不報了嗎?”


    司徒平再沒忍住,哭道:“我沒有仇,我……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明知道我是叛徒之子還把我撫養長大,教授我一身道法,我司徒平不糊塗,我對師父隻有感激,沒有一點怨懟。”他生怕嶽清不信,舉手向天,“我發誓……”


    “好了!”嶽清沒有繼續讓他把誓言石完,強行把他拉起來,“你也老大不小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張,隻是難免有時候腦袋一熱,不考慮後果,鑄下大錯,後悔莫及,隻要做事之前,懂得三思而後行,不要總讓我跟你操心就好。不隻是報仇,就連天狐渡劫一事,我也不多做約束,還得你自己拿主意,救與不救,殺與不殺,都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間,隻是莫要被仇恨、貪愛迷亂了道心就好!”


    嶽清用遁光帶著他一邊說話一邊下潛,不多時眼前一亮,緊跟著熱浪撲麵,驅散一身寒氣,來到一處地下火穴之中,周邊盡是刀砍斧剁出來的峭壁,有數畝大小,正中央是翻滾的岩漿,就在岩漿上方,有一大塊懸空的岩石,石上站著一個身材臃腫,皮膚黑亮,兩眼突出的醜陋道人,正在仗劍施法,催動周圍八十一麵神幡,放出無數道金光烈火,如潮水一般向上井噴送出,每一次都發出“空空”的悶響,激蕩得下麵的岩漿都跟著沸騰不休,好不駭人!


    ――以下不算字數――


    大家猜猜,這怪道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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