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躲進了雲層的後麵,稀疏的星星們拚命的眨著眼睛,希望將自己那微弱的星光灑向大地,但是對於一處位於深山附近的小村子來說,沒有絲毫的效果。


    四周夜色如墨,微風吹起村落中的樹梢,發生“簌簌”的聲音,伴隨著這一切的,是一聲聲壓抑著的痛苦低鳴。


    “唔!”


    又一聲低鳴響起,在村落中那最高大的樹木的下方枝椏上,一盞散發著微弱的橘黃色光芒的小油燈在微風中左右搖擺,附近一個年紀不過十六七歲的俊朗少年,在這微弱的光芒中忽隱忽現。


    這個略微有些帥氣的少年臉有些扭曲,大滴的汗水正從他的額角上滴落下來,在橘黃色光芒中折射出瑰麗的色彩,隨後悄然消失不見。


    "出拳!"


    少年猶豫半響,低吼著朝著前方揮出一拳,周圍的樹葉似乎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一般,飄飄悠悠的掉落了幾片樹葉。


    出拳之後,少年的臉色再度難看起來,豆大的汗珠再度隱現,肉體痙攣所帶來的劇烈的痛苦不斷的侵蝕著他的神經,要迫使他放棄現在的舉動。


    急促的喘息了幾聲,少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度揮舞著拳腳,時時響起的悶哼聲,代表著他一直都在不斷的經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遠航,暫時休息一下吧,苦海不是那麽容易度過去的。”


    一聲幽幽的歎息聲從邊上傳遞過來,在昏暗的光芒下,一個中年男人從陰影處走了出來,來到少年的身邊撫摸著他的頭說道:“苦海難渡,萬人之中,成功者也是少之又少。”


    少年在昏暗的燈光下的臉色忽明忽暗,最終捏著拳頭充滿了自信的說道:“父親大人,我一定會闖過苦海這一道難關,到達蛻變期,讓你和母親大人重回本家!我也想要參加您所說的的星辰演武,讓天空中也有一顆代表我自己的星辰!”


    “鍛體四重境,能夠讓無數人望而生畏的就是第二重的‘苦海’,這是武道三難中的第一難,一旦闖過這一關,其後的一些關卡一般都能夠順利通過。”


    “現在我雖然剛剛進入到‘苦海’,但是我也明白,現在還僅僅隻是皮肉之痛,隨後的筋骨、、髒腑、靈魂的痛苦才是最終的難關,但是我張遠航秉持破除一切困難的信心,終究能夠到達鍛體的大成階段,進階隻有少數人能夠到達的蛻變期,脫離凡人的層次。”


    少年張遠航蒼白的臉上堅定無比,讓他的父親的臉色也紅潤了起來,他略微的顫抖著雙手,狠狠的在張遠航的肩膀上麵拍了幾下。


    “很久之前,我曾經在苦海的最終階段退縮,導致我的武道境界大幅度的退步,現在隻能夠在‘辛勤路’的階段掙紮,唯恐再度蛻化。”張父苦笑了一聲說道:“想當年我張雲龍也是響當當的一條漢子,結果卻在苦海麵前退縮,隻能夠依靠我的兒子去實現我的夢想。”


    張遠航沒有再多話,隻是默默的離開了父親的身邊,再度伸展自己的軀體,慢慢的打出一套又一套的拳術,身上的汗水洶湧流出,很快就將原本就有些潮濕的衣物弄的濕噠噠的。


    雖然父親口中這麽說著,但是張遠航卻明白父親為什麽會在“苦海”的階段麵前退縮。當年爺爺在還是父親還是六七歲的時候強行“渡苦海”,結果卻因為難以忍受靈魂的痛苦,使得意誌破碎,從而導致整個人變成癡呆,並且在幾年後病逝。


    親眼見證了這一切的父親,就這樣在心中有了一個巨大的陰影,導致了在進入“苦海”最後階段的時候心生畏懼,讓自身的武道境界一落千丈,退了整整一個大境界,並且永生難以再有進展。


    也因此,張遠航從小就被父親認定是他的願望寄托,給予他所能夠給予的一切――無論是什麽,隻要滿足張遠航修行武道的願望,張雲龍都會不顧一切的去完成。


    在這樣的條件下,如果不是張遠航的母親有著足夠的嚴厲教育,恐怕張遠航說不準都成為了一個什麽樣的人。


    “今天你就要前往東林城進行一次資質測定,如果能夠確認你的資質到達了7星,那麽一切很難購買的資源也能夠比較輕易的獲得,並且每隔一段時間還有朝廷所贈予的補助。”


    張雲龍隨後對著有些不情願的張遠航說道:“雖然你在家裏已經被測定了是7星,但是隻有在城裏的測試才有權威性,朝廷所頒發的各種物資,也是需要城裏的測試結果。”


    張遠航一邊打著拳,一邊聽著父親絮絮叨叨的說著各種需要注意的情況,當最終再度沒有力氣揮拳之後,他終於癱倒,坐在了地上,喘著粗氣問道:“去年不是四月份才開始進行資質測試,為什麽今年會這麽早?這才三月剛過呢。”


    張雲龍的臉色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變得非常的難看,他歎了口氣,默然無語,隻是拎起掛在枝頭的小油燈,朝著遠處走去。


    艱難的站起身來,張遠航一步一擺的朝著父親的地方慢慢移動過去,不斷的發出“嘶嘶”的聲音。這是剛才在練武時,肌肉扭曲所造成的痛苦。雖然現在隻是在餘韻中,但是依然足以讓一名健壯的大漢痛苦不堪。


    武道並非一般人可以進行修行,僅僅隻是鍛體的前麵兩個境界“辛勤路”“渡苦海”,就足以讓無數的人放棄武道這一個選擇。


    跟隨父親走回了家中,張遠航被等待已久的母親姚嵐抱在懷中,不顧他身上的汗水,親熱的說了一番話之後,才放開了他,讓他去後院放水洗浴。


    後院中,一個碩大的木桶被放置在屋中,一名年輕的小廝正在往裏麵倒入熱水,隨後放入了一碗碗的藥物。


    看到張遠航走入進來,小廝微微行了個禮,就退出了房間。


    滾燙的熱水混雜著一些腥臭難聞的藥物,呈現出了一種青綠的顏色,張遠航對此早已經習以為常,徑自脫光衣物鑽了進去,享受著針刺般的痛苦。


    這比剛才肌肉不斷扭曲、撕裂的痛楚可是舒服多了。在這樣的藥浴下,沒過多久,張遠航就能夠感受到身體仿佛饑渴了許久,瘋狂的吞噬著木桶那些藥水的精華,讓自身的皮膚表麵有著一種微微的麻木感。


    這已經是張遠航第七次浸泡這個藥浴了,每一次的花費即使是張遠航他們這樣比較富裕的家庭,也是感到有些吃力。所以張遠航必須要前往東林城,參與資質測定,隻有這樣才能夠從朝廷那裏得到足夠的物資補助,讓他盡早的度過“苦海”的難關。


    張遠航的家庭在這個有著百多戶的村子中算是比較富裕的了,每年的收入大約能有十萬錢,可以維持一個有著十多間房子的大院,也可以招聘來兩個小廝兩個丫頭來進行服侍。


    張遠航他們一家除此之外所消耗的金錢也很少,一般來說與村子其他農戶、獵戶也高不到哪裏去,也就是總共維持在七萬錢的水準上麵。加上本家所給予的補助,他們一家人在這裏十餘年,攢下了豐厚的家底。


    但是想要供養一個渡過“苦海”的武者,也是非常的困難,一次藥浴就得4、5千錢,平均5天就得有一次藥浴,根本承受不了第二個武者的出現。


    張遠航從木桶中跨了出來,擦拭幹淨身子,穿上一套灰黑色的勁服,出門之後就看到天空已經開始有些發白,通紅的太陽掛在天空中,即將掙脫束縛住他的空間,來到現實世界中。


    張雲龍看到張遠航走了過來,敲了敲桌子說道:“趕緊來吃飯吧,等會從綺羅村的車隊就會到這裏了,你和村子裏的其他人直接乘坐,前往東林城去。”


    “這是給你的東西,等會進了車隊再看吧。”張雲龍將一個小匣子遞給了張遠航,母親從邊上直接搶了過去,包裹在了一個布袋子中,才重新遞了過去:“小心點用,你父親可是把他的命都給了你了。”


    “什麽東西這麽貴重!”張遠航聞言心中一驚,就想要打開袋子,卻被父親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麵:“吃飯,上了車隊之後再看!”


    早餐隻是很平常的一些稀粥與餅子,但是張遠航這裏的飯食卻與其他人不同,雖然也是同樣的稀粥,但是看上去就仿佛是霞光萬千,一顆顆的米粒縈繞著璀璨的光澤。


    這是白石米,營養豐厚,修補身體損傷也是補血佳品,是重傷、虧血人士的滋補佳品,也是張遠航現在最需要的東西。張遠航一口將碗中的稀粥喝幹,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唇,將上麵的水跡抹去。


    暖流直入腹中,張遠航頓時感到精神了很多,他拎起放在邊上的布袋,與父母告別之後,就大踏步的朝著門外走去。


    一家人也沒有什麽可說的,畢竟東林城並不算很遠,一兩天的時間也就足夠他們到達,張遠航隻是過去測試一下,過兩天可能就會回來。


    當看到張遠航逐漸離去之後,母親的笑容慢慢的收斂起來,撲在張雲龍的身體裏竟然直接哭了起來。


    “別哭了。”張雲龍輕拍懷中妻子的背部,微微的歎息一聲:“希望他們能夠躲過這一劫,該死的柯振蘭!”


    “我就擔心遠航他們碰到柯振蘭,一個鍛體大成的武者,根本不是護送車隊能夠對抗的存在,萬一……”姚嵐咬著嘴唇說道:“東林城為什麽還不派人前來,竟然任憑那個邪武者如此猖狂!”


    最終,張雲龍也隻能發出一聲悠久的歎息。


    “可惡的柯振蘭,可惡的東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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