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揚揚的雪飄落在我們身上,無人打擾,天地間隻剩我們二人。這樣的感覺,有些溫馨。


    “阿嬌姐。”劉徹有些沙啞的道,“你會一直這樣陪著我?”劉徹似在詢問著我,又好象是霸道的命令。抱著我的胳膊卻是又加重了力道。


    “恩,”這一刻,我清楚的回答道,不想再去激怒逗弄他。順著他的心意回答。


    好久,劉徹終於鬆開了我,頓時寒風進入了我們之間,我忍不住哆嗦起來。


    劉徹道:“冷麽?”


    我斜倪了他一眼:“這麽大風大雪的陪你在這雪地裏這麽久,不冷才怪。”


    劉徹拉過我的手,放在心,“那我送你回去好了。”


    “可是,皇帝舅舅。”


    “沒事的,我送你回去。”劉徹打斷了我的話,“明天再來就知道了。”


    我不解的看著他,正要發問,劉徹舉著我的手,放在嘴邊,嗬著熱氣後,冰涼的唇覆蓋在手背上。


    頓時一股酥麻的熱流湧入身體內。我有些羞窘,即使是剛才大庭廣眾下的擁抱也不及此刻。


    “走吧,”劉徹道。


    我順從的點點頭,拉著他的手正要走,卻猛的幾乎摔下去,一個踉蹌倒在的劉徹身上。


    “怎麽了。”劉徹看著我,順著我的目光看去。


    “腳好象凍的走不動了,”我感覺到雙腳已經失去了知覺,“等等,我揉一下就好。”正要蹲下去。


    “不用了,我帶你回去就好,”劉徹忽的摟住我,一用力道。把我抱了起來。


    “你”我驚呼,這是皇宮,他怎這樣的大膽。卻見劉徹雖沉默不語,但嘴角的笑容卻透露出了他此刻欣喜的心情。


    心一軟,也順著他,把頭靠在他胸膛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向著他的身上蹭了幾下。好溫暖。


    劉徹邁開步子走著,我暖暖的偎依在他身上,忽然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劉徹已經不是當初的小孩子了,有著寬闊的胸膛,有力的臂彎,渾身上下散發著成熟男人的氣息。已經不是那個,會笑嗬嗬的喊著我“阿嬌姐姐”,吵著要我陪他一起出去玩的小毛孩了。他的模樣越來越發的硬朗。棱角分明的五官有著成熟男性的魅力,言行間,竟讓人著迷的眷戀。


    有種奇異的魔力,驅使著我伸出雙手,覆蓋在他的臉頰。凝視著他薄薄的唇,人說,薄唇的男子最是無情,而漢武帝最是無情。那麽,劉徹,你呢?我不禁想道。


    劉徹微微低頭看了看我,薄唇微啟,終是又抬頭,把我放到了馬車上。


    “回家去,好好休息。”劉徹道,溫暖的大手放在我的臉上。久久的看著我。而後,讓我回到馬車裏。


    我回到車內,不多會,打開簾子一角,偷偷看著,劉徹靜靜的看著車的方向。許久,猛然回過頭,大步朝著宮門走進去。


    在那有瞬間,我掀開簾子,風雪頓時泠裂的刮進來,弄的我生疼生疼的。


    他沒有回過頭來,一直到車拐角,他的背影竟有一絲決然。是我的錯覺嗎?


    那夜,我第一次失眠了,徹夜翻覆,還是睡不著。天蒙蒙亮的時候,才迷糊的睡了會。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就頂著個熊貓眼,吩咐小婢弄好洗澡水舒服的洗了個澡。


    “小姐。”小奴推開房門。


    “懶丫頭,我還以為你家小姐睡的已經夠晚的了,你倒是比我勤快多了呀,這都日上三竿了才爬起來。昨晚上是偷雞摸狗,還是私會情郎去了?”我逗趣的說著,拿起茶水:“快點從實招來。”


    小奴臉色有些乏白,對著我的眼神,慌忙的避開。


    “怎麽了,”我疑惑的看著她,“是不是病了?怎麽臉色這麽差?小婢你看看,這丫頭是不是病了?”


    “小姐,太子被關起來了。”小奴小聲的說道。


    “你說什麽?”手中的茶盞摔落,裂成了碎片,“你再說一遍,你聽到了什麽,太子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會被關起來,還有呢?到底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拉住小奴的手,急切的問道。


    小奴擔憂的看著我,回答道:“剛才奴婢經過大廳,說是皇上病重了,太醫束手無策。朝中大臣都在未央宮殿外麵等候。說是太子禍亂巫蠱,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璽綬。已經被打入大牢,等侯發落了。”


    頓時癱軟在椅子上,震驚的無法言語。巫蠱,巫蠱,這個可怕的字眼曾在我的噩夢裏出現,我以為,本應該或可能發生在我身上的卻變了,劉榮,那個曾說過要保護我的男子。真是老天爺和我開的玩笑嗎?他說過會護我周全,難道就是頂替我承擔“巫蠱”的夢噩嗎?


    巫蠱,是古代信仰民俗,巫鬼之術或巫詛(咒)之術也;即用以加害仇敵的巫術。巫蠱起源於遠古,包括詛咒、射偶人(偶人厭勝)和毒蠱等。當時人認為使巫師祠祭或以桐木偶人埋於地下,詛咒所怨者,被詛咒者即有災難。由於古人迷信,對巫蠱的威力深信不疑。


    曆史上的巫蠱向來都被曆代的帝皇所憎恨。而劉榮,他呢?也會重蹈那些殘劇嗎?他不是應該在劉徹七歲的時候被廢,而後不久就自殺的嗎?為什麽現在劉徹都已經十五歲了,他才出事。


    我並不知道,在景帝的時候,劉榮是因為巫蠱而被廢的呀。這一切怎麽就象亂了套一樣。


    身子發抖,我一直以為我可以躲避這一切,去改變曆史。隻是單純的自己相愛的人在一起。可是?可是?


    不上一直都很平安嗎?曆史不是已經改變了,沒有“金屋藏嬌”了,我們也都長大了,劉榮不也有了自己的勢力了。


    可為什麽?金屋藏嬌後,劉徹才受到館陶公主的重視的,而現在?


    我咬牙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不,就算曆史到了現在,隻要我和劉徹在一起,館陶公主就不會放棄拉他上去。


    可笑,我還一相情願的以為,曆史早已經改變了。


    可笑,我怎會忘記了,無論我和誰在一起,那個以權勢為重的娘親,那個一心想把我送上高位的館陶公主,都不會隻是簡簡單單的放棄利用自己女兒的時機。


    而劉徹,想到他,我頓時明白了昨日裏,他的情緒,還有這幾日來,他的反常。


    劉徹!我恨恨的站起身來。你就真那麽想當皇帝嗎?就真的那麽想,想到可以利用我,利用我的感情去換取嗎?


    “小奴,備車,我要進宮。”我強忍住幾欲下墜的淚水,握緊雙拳。


    皇宮裏一片蕭索,景帝的病危牽扯著太多人的利益,而更由於在這一刻,景帝廢了太子,皇宮裏,到處是宮廷守衛和禁軍。經過重重的盤查我方才進了宮。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進宮來,這一切已經超過了我的能力範圍。我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去挽救。可是,隻是心裏的那點不甘心,促使著我繼續走下去。


    “阿嬌姐,”一身素服的劉徹站在我的麵前,神色淒淒。


    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我淡淡的問道:“王美人呢?”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請問,膠東王爺,可否告知王美人現在何處?”


    久久的不語,我冷冷的從他身邊走過,卻被他一把抓住,“阿嬌姐,不要管了。一切都已經是定局了。”


    “是嗎?”我冷笑著:“你的意思是說,太子,哦,不,是劉榮,已經注定成了階下囚,而你,卻是極有可能成為新的太子,更甚至是皇帝嗎?”


    “我”劉徹微惱的看著我,眼中幾乎要噴火一樣。


    我依舊冷冷看他,心中沒有絲毫的懼怕,劉徹,你當真以為我會懼怕你嗎?不,因為我在乎你,怕你生氣,怕你不開心。所以每當你這樣的表情,我就會妥協。可是,你錯了,現在的我,對你,隻有恨,隻有恨。所以,無論你多麽的凶橫,都無法讓我懼怕,妥協。


    “夠了,膠東王爺。請你放手。”我使勁的掙脫開他。“我們可還沒有訂下婚約,還請你自重。”


    “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劉徹鬆開手後,鐵青的臉上夾雜著太多我看不清的憤怒:“在你眼裏,我終究還是不如劉榮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不是?”


    我回過頭,看著他,真是好笑,心中竟有幾許的輕蔑:“劉徹,你以為這是小孩子過家家,你以為我是個會拿感情開玩笑的人嗎?在我眼裏,劉榮都上我最敬重的人,我把他當做最珍惜的兄長,他疼惜我,愛護我,更從來不曾勉強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在我眼裏,他是這世間最懂我的人。而你,”


    我咬著牙,看著他,心中痛楚,“算了,多說無益。”


    我轉過頭,不想去看劉徹此刻的表情,或許受傷,或許惱怒,或許的或許,都和我沒有任何的關係。


    “陳阿嬌。”劉徹字字頓頓的道:“究竟是你不想說,還是不敢說,你就真的對我沒有一絲感情。”


    背對著他,我輕輕一笑。“如果是劉榮,他會為我,放棄皇位,放棄江山。”


    “可是,你能嗎?”我看著眼前長長曲折的回廊。頭也不回的走開。


    亂了,劉徹,我以為我認識了你十五年,可終究,還是無法懂你。以前,你給我的,隻是一麵,那麽,另一個麵,那個對權利的渴望的那一麵,我卻沒有看到。或者說,我根本就忽視了這些。被愛衝昏了頭腦。


    到了甘泉宮,已然是一派壓抑沉重的氣氛。甘泉宮外跪伏了一堆的大臣。究竟是求情的還是等著看的我竟也糊塗了。而當看到麵色平靜的館陶,卻忍不住握拳。


    “阿嬌。”館陶見了我,勾出一抹微笑,道:“天寒地凍的怎麽穿的這少,快過來。”


    步履僵硬的朝她走去,很快,館陶解開鬥篷,披上我的肩。把帽子替我弄好。“就算是著急見你皇帝舅舅,也要穿好了,著了涼可怎麽好。”


    心中冷笑,這個就是我的娘親嗎?一個到了這個時候還會作戲給別人看,就連關心自己的女兒,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也要添上些奉承,作戲。


    “皇帝舅舅呢?”我冷冷問的道:“我想見他。”


    館陶聲大了些許道:“那罪魁禍首都已經抓住了,皇上的病自然也會好的。阿嬌若是想見皇上,還是過兩天,你皇帝舅舅身子調理好了,才有心思處理其他的事情。”


    “那麽,給我牌子,我要去見劉榮。”我靜靜的說道。


    “你,”館陶有些氣惱,看著我神色堅決,語氣稍微有些放軟了,道:“娘親知道你心軟,可這樣的事情可不是你說幾句好話就可以遮掩的,那樣的人,不見總是好的。省的扯上什麽關係,到時候連累的可是一整族的人。阿嬌,你可懂的?”


    我真是當了十八年的傻瓜,她的話不過是說給那些或跪,或立在一邊的反對者和中間的人聽的。我冷笑著,退後幾步,一語不發,向著淑容宮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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