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握起姝姝的手,方才發現姝姝的手冰涼冰涼。有些不對勁,“姝姝”貼手放在姝姝的額頭,竟是火熱火熱:“糟了,不會是發燒了吧。”


    姝姝別扭的扭開頭:“不知道,就是有點難受而已。”


    我捏了捏姝姝的鼻子,“不許噘嘴,看大夫,乖乖吃藥。”正要吩咐兩邊的宮女去找太醫過來,姝姝拉住了我的手。


    “娘,我才不吃那些哭哈哈的藥,你讓我好好睡一覺就好了。再說,我隻吃纖塵幹爹的藥,甜的比較好吃。”


    纖塵,我心裏一個咯噔,有些悵然。


    宮女請來了太醫,給姝姝診了脈,唯唯諾諾的道是風寒,開了些簡單的藥。我雖不懂得治病,隻是,自小便和纖塵一起,多少懂些藥理,太醫開的藥物多的是驅寒的藥物,保守的治療。


    揮手讓他們下去。不一會,天亮了,館陶娘親進了宮,麵色有些難看,看著床上的姝姝高燒依舊不退,說不出一句話來。


    “姝姝這燒來的突然,誰都沒有想到,昨個還好好的,大概是呆我旁邊時候累到了。”我給姝姝擦了擦汗。心疼的看著,一邊對著娘親道,“至於”


    娘親看著姝姝紅通通的臉蛋,憤憤然卻又說不出什麽話來,隻道:“這孩子的性子和你一樣,倔脾氣。自個都不曉得.”


    我沉默不語,有些累了,揮了揮手:“前日讓娘親帶姝姝回去,阿嬌為的不過是避開這高樓紅牆,娘親為何不能聽阿嬌一句,安生些,護好姝姝,何必讓姝姝也攙和到這些後宮糾葛中。”


    語罷,我便有些後悔,這樣的話,傷了她了。正欲開口,劉徹進來了。


    館陶娘親麵色微白,揮袖告退。我看著娘親離開的背影,心中有些懊惱,看著劉徹更是惱火。索性視而不見。


    劉徹不再多說,坐到一邊。


    長辛端著藥盅進來,見了劉徹,施禮後,道:“娘娘,今日的藥已經煎好了,娘娘趁熱喝了罷。”


    我點點頭,接過藥,喝了一口,裏頭的苦味一時湧上,“咳咳—”


    這藥,怎麽這麽苦?


    我皺起眉頭,“長辛,這藥,不是我平日喝的。”


    長辛慌忙跪地道:“娘娘,這藥方讓太醫給改動了些,昨日,娘娘昏厥過去,太醫診斷後,看了娘娘平日的藥方,道是藥方無誤,可用的日子長了,量少了,也少了幾味藥材調理,便讓人添了新的。”


    我轉眼看了一連臉淡然的劉徹,冷冷一笑:“想不到太醫屬裏也有這樣的能人。隻不過,原來的方子我用的極好了,無須他人多事。”


    “好用不好用,試過才知道,”劉徹依舊漠然。


    我懶得和他計較,仔細聞著味道,除了味道苦了,成分和之前的確實差不多。便喝了進去,接過遞來的甜果,籲了口氣。抬頭方才發現,長辛已經退了出去,劉徹手中端著果盤。見我喝完,仔細瞧了瞧姝姝,手背覆上姝姝的額頭,略微送鬆了口氣道:“已經退了燒,太醫都在外麵侯著,需要就讓他們進來瞧瞧。”


    我不多說,放任劉徹去,無論姝姝日後能否逃離宮廷,劉徹對她的在意,才有可能讓她在這吃人的後宮中樹立保護傘,能護她一時的周全。


    對於劉徹的父愛,我是不信任的,且不論曆史走向不同,如今的劉徹,和曆史上的漢武帝,也有了許多相似,誰又能保證,姝姝的封號雖然不同那些慘死的公主,命運又是否會相連?誰都不知道,更無法保證。


    約是一個時辰後,姝姝終於均勻的呼吸,漸漸熟睡過去。劉徹也離開去處理國事了。


    看著姝姝安穩的睡顏,我漸漸安心了。


    次日,姝姝的病大好,天也放了晴。


    姝姝吵鬧著要出去透透氣,待我把她包裹成粽子後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姝姝左看右看,小臉緊緊皺在一起,眼睛骨碌骨碌的轉著。


    綠心湖。


    湖麵此刻已經結了冰,映襯著日光,燦爛無比。


    “喂~”


    姝姝忽然朝著湖麵上那個藍色衣裳的少年吼了吼。


    我尋著視線而去,少年約末八九歲的模樣,麵容俊秀,頭束玉冠,打理整齊,見了姝姝,麵上微微一笑,隻那微微一閃而過的悵然若失不經意間流露而出。


    這樣的年紀,會是誰?


    姝姝跑到少年的身邊,伸起胖胖的小手道:“諾,說好的下次見麵就告訴我你的名字的。快說。”


    少年見到了跟著上來的我,和身後一大群的宮女太監,斂眉低垂下眼神道“我是劉閎。”


    劉閎,原來是王夫人的孩子。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的孩子也這般大了。我立在姝姝旁邊看著他,少年容貌俊朗不凡。我不知道姝姝究竟是如何認識他的,隻是,這個人,無論目的為何,我都不得不防備些。


    “劉閎!”姝姝默念了一遍,抬頭道:“你說,有人騎射也很厲害,他是誰?我要見他。”


    劉閎帶著笑,看著姝姝道:“他便是李廣將軍幼子,李敢,此人弓馬騎射精湛,頗有其父李廣之風。”


    姝姝點頭,道:“好,我記下他,以後在見見,恩,娘”


    姝姝回過頭,看著我道:“小星舅舅和小霍哥哥什麽時候能回來,我們什麽時候去找他們?”


    我微笑,看著劉閎道:“看來大皇子和李敢交情匪淺,”


    劉閎黑眸低垂,言道:“萍水之交,畢竟君臣有別。”


    “君臣有別?”我斂了顏色,道 :“齊懷王可真曉得君臣有別之禮?若是如此,為何見了本宮視而不見?這便是殿下的君臣有別之禮嗎?”


    所有人均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冷笑震撼到了, 劉閎身形隻微微一震.


    “娘-”姝姝帶著些疑惑,看著我.


    “齊懷王見了本宮,難道就不懂得禮儀,請安問好?”我冷冷一笑,比較起王夫人, 劉閎心性的卻好沉穩許多,這點,在這個年紀已經是難得的了,可惜,他直接把我 “忽視”掉時候刻意的躲閃,且無論施禮與否,他對我的戒備依然掩飾不住.


    “奴婢見過皇後娘娘,見過大皇子,見過祁連公主.”湖麵另一端,快步跑來一個小宮女,倉促的過來,施禮請安.


    劉閎應聲行禮道: “兒臣不知是皇後娘娘,請娘娘恕罪.”


    我眼神瞥向那清秀的小宮女,好是忠心的丫頭.


    “罷了,也怪本宮多年為曾見客,你不曉得也是正常的.”想著,我便說道,轉而微微一笑: “此刻該是念學的時間,殿下怎還在此遊蕩?”


    劉閎道: “今日功課都已交了先生,便提早下了學.”


    我笑著說了幾句,轉身離開.


    如今關外,衛青帶著大軍揮軍西去,捷報連連,李家雖依舊鎮守一方,但論起軍中勢力威信,衛青已逐漸超越了李廣.


    而衛青更是取代李廣之職,統領大軍.


    變數,不過一朝之間.


    隻是, 現今,劉徹雖是壯年,朝堂上下立太子的奏折紛紛上表,劉閎其母雖在掖庭,身份低下,隻是,如今,劉徹也隻有劉閎和李婕妤的幼子這兩個兒子.而李婕妤的幼子劉旦,一個雖然身份低下,可是學識談吐都頗得人心,而另一個,不過是繈褓中的幼子. 劉閎未必沒有勝算.能夠同李家交好,看來,這劉閎也的確有些手段.


    姝姝看樣子對劉閎印象不壞.


    我正要回去收拾東西回去.隻見,長辛腳步匆匆,告訴我,平陽公主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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