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想息事寧人,可有人仗著自家有出息了,就像那王八翻了身,趕著你屁股後麵找茬。


    好不容易出了大太陽天,隔日,彎彎便把家裏的被褥全換下來,清洗幹淨。河裏的人到底有些細渣,將多餘的泡沫清洗調,彎彎讓來生幫著將東西抬回家,又在院子裏打水清洗了兩次,水自然順著牆角邊的水溝排到外麵。


    不過沒一會兒,她就聽見門外有人罵罵咧咧。出去一看,俊奇娘正站在路邊,指著從彎彎家排水洞裏流出的水對旁邊站著的人憤憤不平的道:“……瞧瞧這外麵都成啥了,什麽髒水,汙水都往這兒排,你們隔得遠可是不知道,咱家挨著就倒黴了,這水整天都臭哄哄的,差點沒把人熏死……幸好咱家俊奇每日都在書院讀書,可總得回來吧,一回來就聞這臭味,不是影響他食欲嗎?他哪還有心思讀書……”


    村裏很多人家裏都弄了排水溝,大家覺得這法子真的不錯,很是方便,況且也就排些平時洗東西的水,也不覺得臭啊!


    可楊俊奇現在進了書院,大夥兒都羨慕著呢,多少人想著去巴結,心裏不讚同俊奇娘的說法,但礙於她家現在正風光著,隻能悄悄嘀咕幾句。


    楊俊奇家自從百首分了房子後,一直都很低調,大夥兒當時對俊奇娘的作法都看不慣,因此她這一年來也自覺得很少在村裏走動。


    現在可好了,腰杆直了,她恨不得將以前在彎彎這兒受的窩囊氣全拿回來,瞧見彎彎出來,罵得更大聲,更難聽了。


    彎彎瞥了她一眼,又看眼從院子裏排出來的水。雖不是清澈亮底,但也不是混沌汙濁。然後衝院子裏的來生招手,指著院子裏那盆還未來得及倒掉的洗衣水道:“咱剛不是清洗被子還有盆水沒倒嘛,別倒院子裏了,把它端出來,倒……”然後隨便指了個地方:“倒那。”


    來生伸長脖子往那小溝裏瞧了眼,立刻跑回院子,端著一大盆水呼哧呼哧的走了出來,還一邊道:“哎喲,嫂子。這盆水好重啊!”


    當然重了,這是家裏最大的盆。


    彎彎白他一眼,催促道:“快倒掉。還等著做飯呢。”


    俊奇娘不讓排水,彎彎不排了,但她馬上讓來生端出一大盆直接倒在她家外麵。這是不是無聲的反擊?


    眾人瞧著累得呼哧呼哧的來生靜聲不語。


    俊奇娘也瞪大了眼睛,一時不知該說啥好。


    來生端著水走到路邊,瞧了下彎彎讓他倒水的地方。又瞥了眼正對彎彎橫眉怒對的俊奇娘。


    你說他傻吧,有時候他比誰都聰明。


    他越過彎彎說的倒水點,直接走到俊奇娘麵前,不等她反應過來,雙手一揚,咧著嘴。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一把將大盆的水倒在俊奇娘腳下。


    俊奇娘跳腳尖叫一聲,眼睛鼓得銅玲似的瞪著自己打濕了的布鞋。還有裙角邊,指著來生扯著嗓子罵起來:“你個死小子,你故意的是吧,把老娘鞋全弄濕了,臭小子你沒長眼睛啊?”


    來生耷拉著腦袋盯了兩眼俊奇娘的鞋。又看眼自個兒,然後伸手有模有樣拍了拍自己非常幹的褲腳。腦袋一甩,拿著盆,一晃一晃就回了院子。


    眾人一陣憋笑。俊奇娘臉都氣歪了。


    傻的跑了,不是還有個沒傻的嗎?


    俊奇娘馬上一臉怒氣瞪著彎彎,指著她脫口就罵起來:“是你教的是不是?肯定是你教的,妒忌我們家你就說唄,幹這些不著調的事算啥能耐,有能耐就讀兩書,認兩字來看看呀!”


    彎彎書定是讀過了,不然怎麽和“福生酒樓”簽下契約,這罵的是百首了。


    四下一片寂靜,俊奇的罵聲半邊村子都清晰可聞。


    “……別人怕,老娘可不怕,使這點小伎倆戲弄老娘,臭小子,他個有娘生沒娘教養的東西。”


    這話又罵得過分了,誰都知道來生從小沒了娘,命苦,還差點丟了性命。


    彎彎神色瞬間完全冷了下來,從來就沒人敢當著她的麵這麽罵來生。她冷冷盯著俊奇娘,神色肅穆,聲音冰涼,一字一句的道:“大伯母,不好意思,剛才你說什麽,我沒聽清,麻煩你再說一次。”


    俊奇娘微愣,再看周圍,已有人露出不滿神色,她立刻意思到自己說錯話了,可現在她家情況不一樣,又怎能讓彎彎這樣壓了她的氣勢呢?


    瞪著眼睛,硬著脖子,扯著嗓子道:“怎麽,我說錯了,如果不是你教的,那小子會這麽幹,你們家什麽水都往外排,怎不臭人?”話照罵,不過卻隻字不敢再提百首和來生了。


    “村裏有排水洞的不是我們一家,怎得沒聽其它人有啥意見。”彎彎冷哼一聲,盯了俊奇娘一眼,轉身回了院子,走到院門處,她停了下來,將袖子一挽,衝著院子裏的來生大聲道:“來生,這外麵這麽吵的犬叫聲,把門給我關了,吵得人心煩。”


    緊接著院子裏便傳來來生響亮的應承聲:“好嘞。”


    看著緊閉的院門,眾人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這彎彎平時看著多通情講理,溫柔和善的,想不到這無聲無息的就把人給罵了!


    再看俊奇娘,一幅呆了的模樣。大夥兒或捂嘴悶笑,或無聲呲牙咧嘴,相繼離去。


    俊奇娘臉上青紅交加,嘴唇抖了半天也沒罵出一個字來,她還從來沒讓人這麽沒臉過!直到路上寂靜如夜,空空如也,隻有她一人的身影,她這才悻悻進了自家院子,隨手“砰”的一聲將門甩上,站在院子中間咬牙切齒的琢磨著怎麽討回這口氣。


    這時,楊義天從屋內走了出來,瞧著俊奇娘無聲的搖頭歎息一陣,然後道:“你要一天到晚閑得慌,就給孩子做兩身好點的衣裳,莫讓他在那些同窗麵前失了顏麵。”


    這話果然有效,俊奇娘立刻回過神來,起身進了屋子,嘴裏一邊嘀咕:“我還有兒子,我兒子出息了,你們想來舔鞋也不夠份。”然後在屋子裏翻騰起來。


    這事隻過了晌午就在村裏傳得沸沸揚揚,下午王媒婆就繞著村子轉到彎彎家。拉著彎彎在院子裏批判了一下午“小人得誌。”出去後,卻嘴巴緊閉。


    以前王媒婆家家境在村裏算上等的,大兒子在集市做生意,孝順,不像楊風幾個月不回來一趟,李開泰是經常拿銀子回來補貼家裏。王媒婆又在給人做媒,也能進不少銀子。


    後來彎彎帶著大家夥做臘肉,又有幾家得幫助也富了起來,好幾家都趕上了王媒婆家,甚至還有比她家過得好的。彎彎跟百首就是一例子。


    這樣一來,王媒婆在村裏氣勢就不如往昔了。


    現在又李開明落榜了,另外兩人一個中了秀才,一個進了書院,都算有出路了。比起來她自覺得有些失顏麵,說話自沒那麽硬氣了。再加上以往和俊奇娘有些磕磕碰碰,她很聰明這時候不會去和俊奇娘對著幹。自己兒子沒進書院,始終沒人家說話硬氣啊!


    晚上吃過晚飯,一家三口帶著孩子坐在堂屋,彎彎抱著剛吃飽的孩子一邊輕拍他的背,一邊哼著歌哄他睡覺。百首端了碗剛燒好的紅糖水邊喝邊道:“……不就進了書院嘛,有啥好眼紅的,咱們還自個兒過自個兒的日子,能考中是他的造化,也是那孩子的能耐……不過,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俊奇是個好孩子,每次見著我老遠就打招呼,無論在田地或者山上遇見他都會主動幫忙,看在這孩子的份上,這事就算了……不過,我這人很公平,人進我一尺,我進人一丈,誰以後敢沒頭沒腦的欺負咱家,我定是不允的。”


    彎彎也知道百首的難處,就算楊義天做的再過份,那也是百首的長輩。這個時代的人是非常注重“孝”字的。


    楊義天夫妻做了對不起百首的事,若百首用同等痛報複楊義天,理論上這是沒錯的,但在道德上難免還是會遭人非議。


    若百首以理服人,寬宏大量不計較,人們會讚賞他,幫著遣責楊義天夫妻。當年楊義天夫妻的做法實是太過份,後來他施以小懲,在田地上還讓楊義天一家占了些便宜,人們不僅大力讚賞百首,對他拿回房屋田地也是舉雙手造成,倒是對楊義天夫妻背地責怪不少。


    這就是這個時代必須遵巡的孝!


    但一直在旁邊靜靜坐著吃著東西的來生卻突然說了一句:“人若太得寸進尺就是欠收拾!”語氣很是一本正經。


    彎彎和百首兩人都愣了愣,沒想到來生會說出這麽一句話,再看他,還是一如即往的垂著腦袋不停朝嘴裏塞零嘴。


    兩人覺得怪怪的,再一看又覺得並無什麽怪異。


    隻不過一句話,兩人很快就拋到腦後。而且彎彎本也沒那心思也沒時間再去找場子,她每日帶孩子,幹活都來不及,天涼了,還得謹防注意孩子別染了風寒,事兒真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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