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宋天德和徐琳來說,他們是因為恰巧在刑場附近才能在第一時間得知刑場中發生的事情經過,可對於一些人來說,他們卻根本不用前往刑場就能立即得知刑場中發生的一切。


    而浚王圖浪雖然是剛剛回到京城浚王府,但一聽事情經過,頓時就大笑起來。


    “嗬哈哈哈……什麽?那靳菀就這樣放易少師走了?如果這就是京城九門提督的水準,本王還用得著擔心什麽。”


    “父王說的是,可易少師這家夥也太過分了居然借圖稚的刀來殺人。”


    身為九門提督,靳菀當然不能沒有一點本事,可一個隻能認太監做義父的九門提督,別說浚王圖浪不可能將其放在眼中,二郡主圖瀲也從未將靳菀放在眼中過。


    因為什麽樣的人才會認一個太監做義父?


    那不僅得是個趨炎附勢的家夥,還得是個見風使舵的家夥才行。


    雖然在易嬴威脅下,又有族譜這個巨大障礙橫在身前,圖瀲依舊不會對靳菀的立場有任何擔心。


    因為真是死到臨頭時,一個會認太監做義父的家夥,又會為了家人犧牲自己嗎?


    或許他們拋棄家人逃掉還更容易讓人相信些。


    可隨著圖瀲抱怨,浚王圖浪也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道:“借刀殺人就借刀殺人那也不算什麽,反正本王也不可能在京城中得到多少人支持,還是保持中立的人越多越好。”


    “王爺所言甚是,不過以小臣所見,王爺以後還是多找時間關心一下小郡主”


    不是不想讓浚王圖浪高興下去,但不得這說,這次刑場事件想必又會為易嬴的為官生涯添上濃重的一筆。


    所以趁著浚王圖浪高興,國師桑采群也將自己一直擔心的事情說了出來,順道打消一下浚王圖浪對易嬴的好感。


    “……國師是說稚兒在南書房扯的那些話嗎?”


    而在聽到桑采群話語時,浚王圖浪雖然的確遲疑了一下,臉上表情卻沒有太過凝重,隻是相當無奈而已。


    同樣,想到圖稚在南書房中的話語,二郡主圖瀲也頗有些感慨。


    因為不說什麽女人必須遵從的“三從四德”,僅是更廣泛的“君親師”等人人都必需遵從的教誨,輕易都不會有人允許圖稚的狂言妄行存在。畢竟圖稚在南書房中有關父母與子女的論調,根本就不是古代社會的人們所能理解的。


    何況還是讓浚王圖浪這個父親去理解。


    可即便如此,圖瀲還是稍稍有些羨慕圖稚。因為不說圖稚是否能化語言為現實,假如圖瀲當初有圖稚一半的能耐,一半的想法,或許就不必一個人被丟在京城苦寂了近二十年。


    不過,隨著浚王圖浪自言自語般的問話,桑采群卻又搖搖頭道:“不僅是小郡主在南書房中扯的話,還有易少師又怎會得知小郡主有這種想法的,要知道他們才僅僅見麵一天時間。不管他們再怎麽熱絡,小郡主也不可能急著同易少師說這種事”


    “……不說這裏麵有什麽意義,又有什麽操作價值?”


    又有什麽操作價值?


    突然聽到這話,浚王圖浪和二郡主圖瀲臉上就同時一驚,甚至於隻是坐在一旁欣賞浚王府舊景的王妃姚晶也滿臉吃驚地扭頭望了過來。


    至於為什麽要說是浚王府舊景?


    因為身為浚王府王妃,姚晶可也是在這座浚王府中嫁給浚王圖浪的。不說當時浚王府中的富麗堂皇,與其他皇室宗親的正室一般都是圖氏女子相比,姚晶居然能以異姓女子身份嫁給浚王圖浪的事情都不知道在當時羨煞了多少旁人。


    所以對於浚王府的一切舊景、舊貌,姚晶一直唏噓不已。


    當然,這裏麵也有二郡主圖瀲的功勞。


    因為人手不足、住戶不多的關係,圖瀲對浚王府的管理基本都隻處在打掃幹淨就好的程度上,根本就沒想過要去增添什麽新鮮東西。


    因此一回到舊別未見的浚王府,姚晶就仿佛回到了自己的記憶中。


    但記憶再怎麽重要,仍是比不上現實與將來。


    想想僅僅一日時間,圖稚又怎麽可能與易嬴談到這些事情。別說圖稚自己不可能,易嬴也不該有如此深重的心機。又即便易嬴真有這樣的心機,他又真能確實套出圖稚的“心裏話”?


    所以隨著幾人大眼瞪小眼一番,花廳中還在流動的也就隻有一旁熏爐上的香煙了。


    好一會,浚王圖浪才滿臉疑竇道:“國師對此事有什麽看法……”


    “很簡單,首先這種思想必定不是小郡主自己想出來的。”


    “……不是稚兒想出來的?難道國師想說這是易少師想出來的?可短短一日時間,稚兒也不可能因為易少師就拋棄了王爺這個父親”


    意識到事情不單純,王妃姚晶也忍不住說了一句。


    因為身為浚王府王妃,雖然姚晶管不到圖稚,但也有引領後宮,教導浚王府子女的責任。


    何況以圖稚的武藝,浚王府也沒有小看她的理由。


    但麵對王妃姚晶的緊張,國師桑采群卻搖搖頭道:“王妃過慮了,僅是一日之功,易少師即便有天大能耐,他也不可能舌燦蓮花地將小郡主教導成這樣。但如果不是易少師的教導,能這樣教導小郡主的就隻有區區一人了。”


    “……區區一人?國師是說圖稚的師父嗎?”


    聽到桑采群話語,圖瀲也立即反應過來。


    畢竟圖瀲雖然隻與圖稚師父僅有一麵之緣,印象卻相當深。


    不過說到圖稚師父,浚王圖浪卻搖搖頭道:“這也不對即便這事情真是稚兒師父教她的,換成稚兒師父,她又知道稚兒會與易少師在南書房中碰到什麽狀況而提前教給她嗎?何況這事情還是易少師先在南書房中揭開的,難道圖稚師父不僅教了稚兒,還教了易少師不成?”


    “這話雖然不可能是易少師說的,但如此條理清晰的論調,也絕對不可能僅在一日之間就讓人接受、讓人信服。”


    “……但如果不僅僅是一日呢?”


    如果不僅僅是一日?


    忽然聽到桑采群話語,花廳中的幾人都驚了一驚。


    想起當初圖稚師父對自己的了解,圖瀲就說道:“難道國師想說圖稚師父早見過易少師,並且是依照易少師的要求對圖稚進行教導的?”


    “二郡主誤會了,真要是那樣,不說小郡主絕不可能對易少師崇拜到現在這地步,易少師又怎會偏偏挑中小郡主的師父?畢竟小郡主的武藝雖然不錯,但在浚王府中的影響力根本就比不上其他世子、郡主。”


    聽到桑采群話語,浚王圖浪也點了點頭。


    因為憑著一身武藝,圖稚即便並不懼怕浚王府的其他世子、郡主,那些世子、郡主也都在盡量討好她。但圖稚的武藝再怎麽高超,她在浚王府中依舊隻是一名獨行俠。僅知道玩樂,不知道為自己爭取利益。


    別說與那些已經開始爭奪權勢的世子、郡主相比,就是圖稚的哥哥圖嘏想要她試著去爭權奪勢都辦不到。


    所以易嬴真的早早開始打浚王府主意,怎麽都挑不上圖稚。


    而隨著桑采群解釋,圖瀲也越來越迷惑道:“國師你想說的究竟是什麽?怎麽吾聽起來怪怪的?”


    “很簡單,易少師雖然不可能早早就接觸小郡主的師父,但卻可以早早接觸小郡主師父的師門。所以通過對小郡主師父的師門,也就是小郡主師門的了解,易少師自然就可了解小郡主的大致想法了。”


    “……小郡主的師門?難道國師想說稚兒也是天英門弟子?”


    隨著桑采群若有所指的一句話,不僅浚王圖浪和二郡主圖瀲同時瞪大了雙眼,甚至王妃姚晶也再次驚呼出聲。


    圖瀲也跟著遲疑道:“這,這有可能嗎?這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而桑采群則是望向雙眼已經開始急劇閃爍的浚王圖浪說道:“這沒什麽不可能的,因為那春蘭女俠是在什麽時候被易少師劫去的?那可是在易少師還在興城縣為官,甚至都沒寫出《三字經》、《百家姓》的時候。”


    “真在那時,即便天英門將錯就錯把春蘭女俠暫時留在了易少師身邊,她們又怎會輕易放棄與浚王府的接觸。”


    “當然,小臣不是說天英門是由那時才開始教導小郡主,而是天英門應該正在那時才發現了小郡主身份,所以才不再派天英門弟子過來輔佐王爺了。因為小郡主即便年齡再小,可也是天英門弟子,這就和東王小郡主是一個道理。”


    “……原來如此,真是這樣嗎?可她們怎麽沒讓稚兒的師父來接觸本王?”


    雖然天英門沒向浚王府再派輔佐的真正原因乃是由於易嬴後來的垂簾聽政和女皇上建議,或者幹脆就是身為天英門主的大明公主隻是想讓人去監視浚王圖浪,無意再派人輔佐才荒廢下來。但隨著桑采群錯有錯處的解釋,浚王圖浪也若有所思點起頭來。


    可點頭歸點頭,浚王圖浪還是有許多不解。


    桑采群則說道:“這也簡單,正如她們當初打算派春蘭女俠去浚王府輔佐王爺一樣,她們會有這種想法,肯定也是知道天英門並沒插手浚王府事務。所以小郡主能成為天英門弟子與其說是天英門的授意,還不如說是小郡主師父的個人之舉。”


    “而由於小郡主年紀還小,或者就是幹脆還沒出師,小郡主師父才不會急於將天英門的事情告訴她,隻是想要潛移默化影響小郡主。畢竟在個人來說,小郡主的師父隻需要一個資質上好的徒弟,對浚王府的事情沒興趣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國師是說,稚兒極有可能是在香竹鎮才知道自己也是天英門弟子身份的?”


    有關天英門弟子的事情,浚王府之前並不是沒有討論過,但回憶圖稚的種種表現,王妃姚晶並不認為她有可能早知道這點。


    但就是從香竹鎮開始,圖稚突然就開始對天英門表示親近起來。


    雖然圖稚也是在香竹鎮才與天英門弟子第一次“見麵”,但這種親熱卻是來得那麽迅速、來得那麽自然,早已經讓姚晶等人疑惑許久。


    而隨著王妃姚晶話語,桑采群也點點頭道:“王妃所言甚是,如果不是這樣,即便小郡主想要因為武藝關係去親熱天英門弟子,天英門弟子又有必要去親熱小郡主嗎?你們想想那些天英門弟子對莫冬妮她們的態度就知道了。”


    聽到這裏,眾人終於點了點頭。


    因為自從在香竹鎮遇到那些天英門弟子後,不僅圖稚立即纏上了賈堇這個小小郡主,甚至莫冬妮那些浚王府的女護衛也在浚王圖浪暗示下開始去試著接觸那些天英門弟子。但那些天英門弟子盡管在圖稚麵前都顯得很和善,卻一個個都是一副不願搭理莫冬妮等人的樣子。


    所以,如果其他理由還不足以證明圖稚就是天英門弟子,至少也是一個還沒出師的天英門弟子,這個理由卻也已經足夠了。


    因此滿臉凝重地望了望雲興縣方向,浚王圖浪才說道:“本王明白了,既然稚兒乃是天英門弟子,那她在南書房中的論調就不是易少師教的,而是天英門教的,所以她自己不僅說的極為順溜,易少師也是早有所聞,這樣才能剛好湊在一起解了稚兒的圍。”


    “王爺睿智,小臣正是這個意思。”


    聽到浚王圖浪終於明白自己的想法,桑采群才終於放心下來。


    而包括易嬴在內,恐怕也想像不出圖稚的身份曝露乃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可明白歸明白,浚王圖浪又有些猶豫道:“國師,那你說稚兒假如也是天英門弟子,我們的計劃又有必要變動嗎?”


    “沒必要,甚至小郡主如果自己不說出來,我們最好還是裝做不知道此事為妙。”


    “……為什麽?”


    “因為很明顯,小郡主現在還沒出師,不然也不可能在香竹鎮輕易輸給一名天英門弟子,而且至今耿耿於懷。但我們如果繼續讓小郡主在天英門的環境中成長下去,不說有利於我們將來與天英門的真正合作。萬一雙方有什麽糾葛,小郡主也是個最好的緩衝。”


    “不然我們如果耽誤了小郡主的天英門學業,或者說是萬一因為我們發現小郡主身份而導致天英門對小郡主的態度改變,那就麻煩了。”


    “本王明白了,那我們就等稚兒出師後再說。”


    隨著桑采群解釋,浚王圖浪也很快點點頭。因為一個出師與沒有出師的天英門弟子不僅完全不同,任何一個門派的出師與沒有出師的弟子也完全不同。


    所以不是為了浚王府的將來,或者正是為了浚王府的將來,他們都必須先等到圖稚出師再說。


    免得天英門改變教導圖稚的方法還不算什麽,萬一天英門因此放棄圖稚這個還沒出師的弟子,浚王府的損失就大了。


    畢竟沒人知道天英門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就如同沒人知道天英門竟會教導圖稚“無視”父母養育之恩一樣。


    可重新想到南書房中的事情,王妃姚晶就擔心道:“王爺,固然我們可將什麽事情都等到稚兒出師後再說,但稚兒在南書房中的論調如果就是天英門的論調,你說稚兒將來會不會與浚王府鬧什麽矛盾……”


    “……王妃你說稚兒將來會不會與浚王府鬧矛盾?隻要浚王府將來不與稚兒鬧矛盾,她又怎麽會與浚王府鬧矛盾?”


    對於王妃姚晶的疑惑,浚王圖浪的回答不僅沒有任何猶豫,甚至眼中還現出了一種果敢、剛毅的神情。


    見狀不僅桑采群點了點頭,甚至圖瀲心中也一陣佩服。


    因為對於一個女孩來說,最容易和家人鬧矛盾的地方是什麽?那就是女孩自己的將來,或者說就是圖稚的婚配問題。


    但圖稚的婚配問題即便可給浚王府帶來不同好處,但又怎能比得上圖稚身為天英門弟子能給浚王府帶來的好處?


    畢竟浚王圖浪現在的目標是哪裏?


    那可不是區區的一個北越國,而是建立大陸第三大帝國,這又怎可能是一樁婚事就能帶來的好處。


    但浚王府如果一直讓圖稚自由的成長下去,等到圖稚出師成為真正的天英門弟子。不說會不會還有什麽額外好處,至少當浚王府與北越國朝廷最後爭奪大陸第三大帝國的霸權時,天英門就絕對不會隻支持易嬴和北越國朝廷。


    不然浚王圖浪固然也有成就大陸第三大帝國的野心,但想想易嬴與天英門的關係,他也多少曾擔心過天英門弟子會不會阻撓自己。


    這同樣也是浚王圖浪希望天英門能在秦州建立國中之國的真正原因,為的就是避免與天英門直接為敵。


    所以,在知道圖稚也是天英門弟子後,浚王圖浪不僅不用再擔心天英門是否還會成為自己的後顧之憂,更有進一步得到天英門幫助的可能,他又怎可能殺雞取卵地荒廢了圖稚在天英門中的發展。


    因此隨著浚王圖浪的決定,圖瀲也點點頭道:“父王所言甚是,但圖稚既然想留在少師府跟隨易少師學習讀書、識字,那不如就由父王寫一封信給易少師,讓稚兒正式拜易少師為師,留在少師府中學習讀書、識字如何……”


    “反正少師府那麽多天英門弟子,肯定不會耽誤了圖稚的武藝,還兼有拉攏易少師的作用。”


    “這個主意好”


    雖然聽到圖瀲建議讓圖稚正式拜易嬴為師的話語時,國師桑采群就覺得心中有一些發堵,可正如浚王圖浪都會因此興奮起來一樣,桑采群也知道這樣做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圖稚留在少師府不僅有利於盡快從天英門出師,真能拉攏到易嬴,也將有利於浚王府將來與北越國朝廷爭奪大陸第三大帝國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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