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樓外殺聲震天,刀劍相交和慘叫聲如浪激湧,天空中隻有孤零零的一顆慘白圓月,映襯著半城血色與火光,更顯得妖冶詭異。


    城牆上無數人正在搏殺,也有殺紅眼的,見到我們便衝上來,成平自然是不會將這些兵士放在眼裏的,連劍都不用,拉著成衛飛身就躍下了城樓,如履平地得很,落地還回頭看了一眼我們,身子一動,作勢欲起的樣子。


    隔著遙遠的距離,季風在城牆上對他搖頭,我趴在他的身上,克製不住地回望皇城,那是我這個世上最熟悉的地方,我生於斯長於斯,那裏有我所有的家人,但是現在,麵前的一切卻變得如此陌生,內城城牆上火光點點,無數箭矢向下飛射,箭頭反射火光,鐵甲車不間斷地撞擊著緊閉的城門,發出沉悶的巨響,有人從城牆上跌下來,連綿不斷的慘叫聲。


    我愣愣看著,心裏忽然有個荒謬的念頭,想著這一切都沒有了也好,全毀了也好。但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父皇與皇兄,總有一個要從對方的屍體上踏過去,從無數人的屍體上踏過去。


    腦後一暖,是季風的手,將我的臉按下去,不讓我再看,眼前黑暗,他很輕地對我耳語,這樣的修羅戰場,他卻聲音溫和,隻說。


    “平安,我們走吧。”


    但是身後突然有人沉聲喝了一句。


    “放肆,放下公主。”


    這聲音並不很響,但在震天殺聲中竟清晰傳到我耳邊,我心中一凜,又抬起頭來,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是皇兄常年帶在身邊的那個大內侍衛陸見,一身墨色勁裝,帶著十幾個同樣裝束的男人,手臂上纏著鐵鏈,盡頭連著尖銳鐵器,暗夜中寒光頻閃。


    我知道那是什麽,皇兄曾得意洋洋地向我展示過這種鐵器的圖樣,那上麵滿是倒鉤,揮舞起來隻要接觸到人的身體便勾走大片血肉,如果喂毒,那更是頃刻便能致命。


    這些人都是皇兄的死士,這時候居然不跟在他身邊護衛,全跑來找我這個已經不值一提的公主,簡直匪夷所思。


    我莫名,想開口問他們一句為什麽,但是季風已經一手將我放下,推到身後,從背後抽出槍來,槍尾頓地,冷冷地看著他們。


    季風動作幹脆,手指有力,我被動地貼在他的背上,鼻端都是血腥味,臉頰濕潤,忽然想起我在那小巷裏的時候,他的血一直落到我臉上,滾燙一片,還有成平在那間民居裏所說的話,說那一箭是他射的,入左肋一寸三分……


    我原本稍稍回暖一些的身子又瞬間冰冷,陸見話音落地,不再多說,手臂一動,那些鐵器便淩空飛了過來,季風手中長槍不起反落,貼地前送,槍尖掃過之處呼地帶起風來,聲音尖銳,震蕩不休,那些圍作一圈的侍衛手上的力道頓時泄了,個別動作慢的,瞬間被槍風掃中,倒在地上,捂著腳踝,血流不止。


    陸見反應奇快,縱身後退,險險立在城牆邊緣,季風一擊之後也不再追,仍立在我身前,開口聲音冷硬,隻短短說了一句。


    “她現在不回宮。”


    “你要帶公主去哪裏?不過一個小小命侍,你可知私自帶公主出宮便是死罪。”


    陸見這話倒是沒錯,但在燃燒的皇城前說出來,好笑得很。


    季風不語,我仍在他的背後,剛才那個動作之後,我隻覺得自己鼻端的血腥氣更加濃厚。我知那是為了什麽,心裏頓時難過到極點,又說不出話來,隻好把手放在他的身上,指尖落下無法克製地顫抖,抖得太厲害了,這樣的時刻,季風都反手過來,輕輕按住了我的手指。


    我吸氣,伏下臉,埋在他溫暖的背上,很努力地埋下去,然後站直身子,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從他身後走了出來。


    我仍穿著季風給我換上的那件平常衣服,城牆高聳,風很大,帶著血味,鼓起我的衣衫,我微微抬起下巴,看著立在前方的陸見說話,聲音輕蔑。


    “本宮在此,誰敢放肆。”


    陸見舉手讓其他人退後,張口欲言,我卻不再看他,回頭望季風,他看著我,目光焦灼,身體微動,我又吸氣,在他有任何動作前開口。


    “季風,我要回家了,你走吧。”


    ……


    海:見縫插針要表揚的哦


    旁白:沒扔東西很夠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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