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對陳典審訊得到的一些訊息,蘇淳風基本可以肯定——所謂的枯晨大師短時間內,絕對不會來一中校園內施術害人。


    原因有三:


    首先,元宵節平陽市花燈展覽會上,龔虎的出現,必然讓枯晨大師有所忌憚,所以他才會安排陳典前去襲擊龔虎、許萬發師徒二人。但龔虎提前知曉並做出防備,從而讓陳典的偷襲沒能得手,那麽現在的枯晨大師,必然如驚弓之鳥一般,否則他也不會讓陳典跑出去躲避幾天,也不會放棄陳典這樣一個合適的打手;


    其次,枯晨大師應該考慮到,一中校園裏有一個半把刀術士錢明,而且錢明此人正義感十足,如果枯晨大師再到一中校園裏施術,難保錢明會不會出手阻攔。錢明雖然修為不高,但搗亂還是沒問題的。所以枯晨大師才會去收集惡虎戾氣,從而增強施術時的力度,讓錢明想搗亂卻有心無力。而惡虎戾氣收集完成後,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慢慢融入到符籙、陣法之中,才能起到特定的效果。


    第三,因為半把刀術士錢明的提議,第一高中校園裏針對“筆仙”一類的扶乩遊戲進行了專項整頓、監督、管理,與此同時,學生中也開始流傳一些頗為令人恐懼的流言消息,使得短時間之內,學生們基本不會去接觸這類遊戲。沒有學生玩兒的話……枯晨大師再膽大包天,也不敢直接進入校園裏施術害人。


    綜合這三方麵的原因,枯晨大師必然要沉寂一段時間避風頭、做準備。


    但是,蘇淳風知道,這個所謂的枯晨大師,必然還會來一中校園裏施術害人——如果他可以隨意選擇其它學校的話,又何必和錢明這樣的半把刀術士鬥氣,還派遣陳典襲擊並警告恐嚇錢明呢?


    尤其讓蘇淳風憤怒的是……


    通過陳典供認出他受枯晨的命令去過晉西省殺人一事上來看,這個枯晨大師為人心狠毒辣,動則會要人性命。


    而在平陽市元宵節那天晚上針對龔虎、許萬發,還有年前針對錢明的襲擊,兩起事件如果不是巧合以及三人運氣好的話,那麽陳典有極大可能是受命前去殺人,而不僅僅是報複打擊給點兒教訓就算了。


    當然這些事情錢明和趙山剛沒有詢問,而蘇淳風也不方便親自出麵去審問陳典。不過正所謂未雨綢繆,蘇淳風必須往壞的一方麵想。


    周日傍晚。


    蘇淳風乘坐公交車返回學校,應韓強的邀請,和李誌超等人,一起去外麵的飯店裏吃飯。


    今天,是韓強的生日。


    男同學生日自然不需要朋友們準備什麽生日禮物,相反生日的同學反倒要花銷不菲的一筆錢去請朋友們吃飯——這似乎已然成了一個墨守成規的規矩,當然針對的也隻是那些好事兒的學生們。像蘇淳風這類一般不怎麽和李誌超等人結伴玩耍的人,自然不會去咋咋呼呼地呼朋喚友,到處宣揚“我要生日了”、“今天我請客”之類的話。


    韓強家庭條件相對來講還不錯,恰逢生日從家長手裏多要了點兒錢,關係不錯的哥們兒又給他湊了些,就在鴻福飯店裏包了一個大間,擺了兩桌。


    三十來號高中生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熱熱鬧鬧。


    而且,還有那麽三四名比較放得開的女生在。


    席間酒酣耳熱之際,免不了又是一番相互的吹捧,諸如什麽我多麽多麽厲害,我曾經幹過誰誰誰,我看誰不順眼非得揍他,我怎麽怎麽地……


    蘇淳風當然不會參與到這樣的談話中。他隻是象征性地喝了幾杯酒,說了兩句祝韓強同學生日快樂之類的客套話,然後就是麵帶微笑地聽這些同學們胡侃吹牛。酒桌上相互攀酒罰酒,也沒他什麽事——沒人敢攀他喝酒。


    於是他頗有些像個多餘的人。


    隻是那三四名長相還不錯的女生,時而都會向他遞來一些曖昧的、欽慕的目光,可惜蘇淳風不懂風情,沒有給予任何理會。


    坐在蘇淳風旁邊的李誌超,天生就喜歡這種場合,而且在這種場合上他注定會成為主角。隻見他與人推杯換盞,時而揮著手說出些頗有氣勢的話語,引得眾學生連連誇讚點頭稱道,於是乎愈發開懷。


    “我跟你們說,要論幹仗……”李誌超喝得有些上頭,抬臂搭在了蘇淳風的胳膊上,咧著嘴嘿嘿笑著掃視全場,道:“淳風,風哥絕對是第一。我李誌超從小到大沒幾個能讓我服氣的人,不說爹媽長輩,那是應該服的,咱就說朋友。”說到這裏,他打了個重重的酒嗝,接著說道:“你們誰不服風哥?誰不服?”


    “服,絕對服!”


    “風哥太牛-逼了!那身手不是蓋的!”


    “我可是親眼見識過。”


    “咱風哥就是低調,看過武俠小說不?真正的高手,那都是很少出手的……”


    “風哥不光身手好,風哥各方麵都好啊,學習成績沒得說吧?咱們幾個捆一塊兒都不行。還有,咱風哥從初中開始談戀愛,一直到現在,那是又專情又光明正大,就連老師都不管,你們誰能做得到?站出來!”


    “哈哈……”


    一群醉眼迷離的學生們不斷地奉承著,玩笑著。


    蘇淳風對此也隻是微笑著擺擺手,任由這幫少年人說去吧。


    趙山剛往後仰了仰身子,歪著腦袋牛氣衝天地說道:“剛才,我聽著你們一個個說自己這個朋友厲害,那個本家親戚的哥哥牛-逼,嘿……不說淳風,我再說一個人,也是我朋友,鐵哥們兒!趙山剛!聽說過沒有?”


    兩桌學生都麵麵相覷。


    忽而有同學道:“我是東王莊的,我知道。”


    “我也聽說過。”


    “不會是說南關鎮那位趙山剛吧?這兩年他在咱們金州縣城可是挺有名氣的!聽說年齡還不大呀。”


    “我也聽說了,現在南關鎮農貿市場的物價,他說了算。”


    蘇淳風微微皺眉,對於這些近乎於醉酒狀態的少年們,他倒是不太厭惡,但卻是反感越來越離譜的醉話——大家喝酒高高興興胡亂吹侃些什麽的無所謂,但別越扯越沒邊,差不多就行了。這麽沒完沒了地鬧騰,還敞開著門,打攪了其他在飯店就餐的顧客們不說,別人往這裏路過的時候,也會鄙夷瞧不起他們的。


    所以蘇淳風想要離開,但又不好找借口。


    恰此時,腰間的尋呼機嘀嘀嘀地響了起來。


    “有借口走人了!”蘇淳風心中一喜,趕緊掏出尋呼機看了看,上麵是一條簡短的訊息:東西已經備好,今晚放學後可到我宿舍來。


    “誰啊?”李誌超湊過來問道。


    蘇淳風迅速把尋呼機揣到腰間,笑道:“家裏麵。”說罷,他起身頗有些歉意地微笑著向各位同學說道:“那個,不好意思啊哥兒幾個,我這裏有事得出去打個電話,你們吃好喝好玩兒好啊,回見。”


    “去吧去吧。”


    “一會兒回來接著喝啊風哥。”


    “風哥,回來我得再敬你兩杯酒啊……”


    蘇淳風連連點頭應著,一邊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他巴不得有借口離開呢,走了之後還再回來?


    扯淡……


    剛才收到的訊息雖然沒有署名,但蘇淳風知道,肯定是錢明發來的。


    所謂備好的東西,自然是他叮囑錢明準備用來布陣施術的物事——桃木、艾草根、硫磺、活公雞等等。


    從飯店出來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回到學校裏,心細如發的蘇淳風先去了趟教室,告知已然吃過晚飯後在教室裏學習的王海菲,晚上自己不來上晚自習了,不過絕對不是去繼續和李誌超他們喝酒,而是有別的事情要做,所以讓王海菲不用擔心。


    對此王海菲心裏頗有些欣慰的感動,也沒有過問蘇淳風去做什麽事。


    錢明給蘇淳風發傳呼訊息說“晚自習放學後到他的宿舍”


    可蘇淳風心裏有數,此番施術畫符可是要正兒八經地去做,所以得離開學校這地方,省得承受太大的自然反噬。而且,得耗時至少五個小時,完後就得趕緊在學校裏布下術陣,爭取在天亮之前搞定。不然的話,等到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校內校外到處都有人了,實在是不方便幹活兒。因為蘇淳風此番想要畫的符籙和布下的術陣,必須一氣嗬成,不能分成幾次去做。


    所以,晚自習是別想去上了。


    從教室出來,蘇淳風匆匆走出校門,到外麵的公用電話亭,撥通尋呼台給錢明發了條傳呼訊息,讓他開摩托車到校外接上他,然後兩人一起去了南關鎮農貿市場找趙山剛——趙山剛那裏,有適合幹活兒的地方。


    坐著摩托車飛馳在燈火闌珊的金州縣城大街上,感受著冷風撲麵,回想著這兩年來發生的許多事件,包括在冀中省沙台市清館縣馬官鎮施術的時候,又巧遇到古嶽白和古翰父子,並被他們發現了施術跡象……蘇淳風難免有些感慨和失落:“是天道昭昭,注定要把自己推向這類事情上的嗎?”


    此時的他並不知道,自己提前離開飯店,恰恰避過了一場大麻煩。


    兩個小時後……


    就在學校裏晚自習快要放學的時候,李誌超、韓強等喝得醉醺醺的學生們從飯店裏搖搖晃晃地走出來,撞上了幾名同樣喝得有些上了頭的社會青年——如同許多司空見慣的群毆事件一般,雙方的衝突一觸即發,繼而失控。


    那幾名社會青年顯然沒想到,這些喝醉酒的學生們陸陸續續從飯店裏竟然出來三十多號人,而且在酒精的刺激下,一個比一個興奮,下手狠辣。


    前麵我們提到過,《古惑仔》電影已經風靡全國。


    這個年代的社會青年、學生們,都深受這一係列電影的熏陶影響,從而變得愈發囂張跋扈無所忌憚。


    幾名社會青年中,有兩人隨身攜帶著匕首。


    而李誌超等一夥兒學生中,有超過一半的人身上隨身攜帶了鋒利的匕首,竟然還有四人帶了砍刀。


    一場慘烈的毆鬥,在演武樓大街上爆發。


    此次毆鬥,最終導致幾名社會青年皆身受重傷,而以李誌超、韓強為首的一夥高中生們,也有九個人不同程度受傷,一人重傷。


    萬幸,沒有人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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