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車上的司機早就見勢不妙倉皇推開車門跑了。


    結果車門打開顧不得關上,正好露出駕駛座下麵放著的那些扳手、鉗子、撬棍等等維修用工具,紅了眼的村痞們抄出這些趁手的家夥什,開砸吧!


    法不責眾!


    砸!


    劈裏啪啦乒乒乓乓……


    大多數貨運車上的司機、車老板,還有那些物流、貨運公司,中介公司的老板、員工們,在這種聲勢浩大的衝擊前,驚慌失措地躲藏著,生怕惹怒了這些群情激奮的村民們後被殃及。但也有少數人,麵對這種情況,為了保護自己財產,或者自己的車輛、門市已經被砸,當即火冒三丈地抄起家夥幹了起來。


    短短數十秒鍾時間,事態就迅速失控蔓延開來,多達數百人分散在物流園區裏打得熱火朝天。


    吵嚷聲、嘶吼聲、怒罵聲、慘叫聲,聲聲不絕。


    萬通物流園區,徹底亂套了。


    a區北門外的南環路上,對麵靠西側停放著一輛黑色的尼桑藍鳥轎車,就像其它路過停下來圍觀看熱鬧的車輛一樣。


    轎車裏,胡海燕幸災樂禍地說道:“以前覺得蘇成在萬通物流就是一個傀儡,什麽事情都得聽從陳羽芳的吩咐安排,現在看來,也不盡然嘛……至少,在處理這件事情上,蘇成表現得很果斷,很有魄力。”


    詹立濤摸著方向盤,滿臉笑容。他當然聽得出來胡海燕語氣中幸災樂禍的譏諷,笑著附和道:“可惜,很愚蠢。”


    “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看什麽?”詹立濤吹了聲口哨,輕鬆地說道:“全都亂套了,咱們進去可別被誤傷到,海燕,給王秘書打電話吧,就說成功了。”


    “好。”胡海燕得意洋洋地拿起手機撥通了王進的電話。


    急促的警笛聲傳來,三四輛警車從萬通物流園的西大門飛馳而入。


    蘇成站在房頂上,冷笑著俯視下方亂了套的紅羅村、池盤營村的村民,尤其是那些被激將更像是身不由己地被人流推搡著衝在最前麵的村痞,他們正在揮舞著扳手、撬棍、鐵釺猛砸車輛,有的衝到了門市房前砸門窗玻璃,再與萬通物流園區的商戶們、司機、車老板打做一團,熱血衝頭……


    陳羽芳急得直跺腳,堂姐夫平時不是這樣的人啊,今天這是怎麽了?


    很顯然,正是因為蘇成不冷靜的言行,激怒了鬧事的村民,從而導致事態惡化到了不可控的局麵。


    “堂姐夫,你看這……”


    蘇成冷笑道:“讓他們隨便砸,能砸掉多少錢?”


    “可是性質惡劣啊。”


    “對,性質惡劣,砸得越狠,越好。”蘇成神情冷峻地背負著雙手站在房頂上,觀看著下方衝動的人群和疾馳而來的警車。


    劉金明站在蘇成的身旁,滿臉欽佩之色。


    倒不是他知道蘇成的想法和計劃,而是身為一個曾經的老牌村痞,最清楚不過的就是村痞的秉性――其實村痞最為忌憚的除了有權勢的人,還害怕有的是錢,不屑於和你一般見識,就讓你隨便砸的豪氣――現在什麽年代了?豈能還像是幾年、十幾年前逞凶鬥狠就可以為所欲為?


    聰明的村痞絕不會傻到真就胡亂砸一通,因為你賠不起!


    還有,責任你背得起嗎?


    背得起?


    除非是破罐子破摔的人,背得起。


    可這世上有幾個原意破罐子破摔不過日子的主兒?尤其是,這些緊鄰市區生活條件相對都不錯,而且考慮事情更為周全的村痞們,更不會去不計後果地逞凶鬥狠了。但現在,何禿子、胡老生等人,已經身不由己。


    警車發出刺耳的刹車聲停下,十多名警察匆匆忙忙地從車上下來,大呼小叫著製止這些村民們的瘋狂行為。


    他們清楚,事情鬧大了。


    二道口鎮派出所所長和巡警隊一位接到指揮中心指示,前來處理突發事件的小隊長,全都拔出了手槍。


    砰砰!


    鳴槍示警!


    騷亂的人群頓時靜止了下來。


    這一刻,絕大多數村民都懊悔了――我們幹了些什麽?


    何禿子、胡老生等幾名村痞,更是比普通村民要狡猾得多,反應快得多,他們見勢不妙,立刻鑽進一排排貨運車的縫隙中,然後從另一側出來時,就一個個裝出了一副圍觀群眾的模樣,充滿好奇地往這邊張望著,一邊搖頭歎氣地往遠處走去。


    可惜,事情鬧大了,想走就能走嗎?


    能!


    幾名村痞畢竟是老油條了,在停滿了大大小小貨運車輛的停車場裏七拐八繞地混入那些圍觀看熱鬧的司機、物流貨運公司的員工人群裏,然後趁著警察抓捕訓斥那些村民的時候,離開了萬通物流園區。


    站在房頂上的蘇成,把這些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微笑道:“沒問題吧?”


    “什麽?”陳羽芳一臉詫異。


    劉金明咧嘴一笑,道:“蘇總放心,這點小事他們要幹不好,那就真是廢物中的廢物了,回頭全都得開除掉……”


    “嗯。”蘇成點點頭。


    陳羽芳滿是困惑地看向劉金明:“劉隊長,到底怎麽回事?”


    劉金明把剛塞到嘴邊的煙拿開,眯著眼睛嘿嘿笑著說道:“按照蘇總的吩咐,咱們物流園區的保安不參與打鬥,隻需要盯住那幾個帶頭鬧事打、砸的家夥,把他們的行為全都用照相機拍了下來。這可是鐵打的證據啊,這些照片交到警察手裏,絕對能讓何禿子、胡老生他們全部傾家蕩產地賠錢,還得蹲監獄。我現在啊,就嫌警察來得早,再來晚點兒,讓何禿子、胡老生他們多砸點兒,那才夠勁呢。”


    “眾怒難犯,法不責眾啊。”陳羽芳氣道。


    蘇成搖搖頭,胸有成竹般微笑著說道:“羽芳,你在政府部門工作過,像這種事情,不可能全都追究所有人的責任,但事情鬧大了,造成極為惡劣的影響,帶頭的人能有好果子吃?他們不是吃素的,咱們萬通物流就是吃素的了?所有人都以為南城工業園區開建在即,萬通物流出事,市裏一定會拿萬通物流開刀殺雞儆猴,但我認為,市裏確實會殺雞儆猴,但殺的應該是這些鬧事的村痞,如果在萬通物流上麵讓他們嚐到了甜頭,南城工業園區的拆遷及後期建設工作還怎麽進行下去?哼!”


    對於陳羽芳這樣的聰明人來說,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事情,隻需輕點就能點透。


    但她聽完蘇成的話,卻有種悚然心驚的感覺――平日裏幾乎像個老好人般的蘇成,真正遇到大事的時候,會迸發出如此果決狠辣的一麵。


    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去幹出這種事情的!


    因為,這無疑是一次豪賭!


    賭的是,萬通物流的未來。


    陳羽芳肯定,蘇成在做出這般打算的時候,沒有和公司任何股東溝通,因為就連她不知道,蘇成怎麽可能去和別的股東說?那麽,蘇成的決定是何其的自信或者自負到魯莽?一旦賭輸了,他不但會丟失萬通物流,還會惹下所有股東的憤怒和記恨。但陳羽芳又不得不承認,蘇成說得有理。


    她不知道的是,秉性穩重的蘇成,這幾天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通盤考慮,才會如此自信貌似有些衝動地豁出去賭一把。


    萬通物流園區內的混亂失態,被趕來的警察迅速控製住了。


    就連村痞們都腳底下抹油溜之大吉了,那些本來就是被慫恿鼓噪著前來鬧事想要沾點兒便宜的普通村民們,怎麽敢去硬撼已然鳴槍示警的警察?一個個唯唯諾諾地被警察驅趕著往物流園區外走去。幾個傻乎乎的小青年順手撿到的磚頭、木棍,還有鐵釺子、扳手等物都忘了趕緊扔掉,結果被警察挨個兒扣住。


    這些小青年的父母們上前交涉,尤其是那幾個潑婦更是哭鬧嚎喪。


    可惜,出這麽大事情,派出所的所長肺都快氣炸了,生怕被上級責怪,這時候哪兒還去考慮別的?當即怒容滿麵地吩咐手下的警察還有聯防隊員,把這些小青年們抓起來,敢哭嚎撒潑阻攔的,一律抓走,還反了你們啦?


    沒過一會兒,又有接到命令前來增援的六七輛警車飛馳著趕到。


    差不多同時趕到的,還有三四輛急救車。


    此次事件中,有超過二十多人不同程度受傷。


    轟動,已是必然!


    坐鎮市政府的王進,接到胡海燕打來的電話後,興奮得差點兒把嘴樂歪掉。


    他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萬通物流的股東們強勢壓製紅羅、池盤營的村痞、村官,讓他和詹立濤、胡海燕一度擔憂無法讓村民在萬通物流鬧出大的影響。所以才會讓詹立濤、胡海燕不惜代價許以重利讓那些村痞們挑唆鬧事,鬧的越大越好。


    等事情鬧大,把萬通物流徹底掀翻之後……


    給那些村痞們重利?


    呸!


    王進根本沒有把這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蠢貨們放在眼裏,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念頭早在王進的腦海裏定下了。


    “終於鬧出大動靜了啊!”


    王進冷笑著起身去市長那裏反應問題,並且刻意把這則消息在市政府裏傳開,並重點告知了負責南城工業園區建設發展的小組成員。不出他所料,這則消息立刻引起了高層的重視――南城工業園區拆遷在即,出了這麽轟動的大事件,傳到省裏會怎麽樣?如果南城工業園區在拆遷建設過程中,再出現類似的事件怎麽辦?


    回到辦公室的王進,悠閑輕鬆地泡了杯茶。


    運籌帷幄之中,掌控全局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


    ps:身在老家,不便上網且沒時間碼字,老爺子住院了,唉……更新無法穩定,大家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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