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落下來是因為天空無法承受它的重量,眼淚掉下來是因為心再也無法承受那樣的傷痛――裴秀勳。


    ……


    夜未央。


    天上綴滿了閃閃發光的星星,像細碎的流沙鋪成的銀河斜躺在昏暗的天宇之上。


    大地已經沉睡,除了微風輕輕的、陣陣的吹著,除了偶然傳來車的鳴笛聲之外,清潭洞公園裏麵一片寂靜無聲。


    迷霧充滿的淩晨。


    周圍似乎散發著迷茫的氣息。


    那是一種孤獨的味道,仿佛能讓人沉醉在其中,正縈繞在裴秀勳的身上,久久無法散去。


    他低垂著頭,坐在身後的長椅上,絲毫沒有作聲。


    黃蒂雅正靜靜的站在他的旁邊,錯愕地盯著他那一動不動的身姿。


    她覺得眼前的裴秀勳有點奇怪。


    周圍莫名憂傷的氣氛讓黃蒂雅覺得渾身很不舒服,她很想開口打破這種古怪的氛圍,但是話到嘴邊,小臉仍舊微紅的她卻又說不出口。


    在黃蒂雅眼中。


    裴秀勳對人的態度總是冷冷的,臉上保持著一臉淡漠的表情,仿佛天塌下來也不會有絲毫變化,可是在她看來,那隻是一種防備,一種對陌生人的防備,一種沒有任何惡意的防備。


    然而。


    現在的裴秀勳,仿佛周身流動著空氣都成冷冷的,淡淡的了。


    他眼中的茫然如同一抹縹緲而寂寞的霧氣,明明自己就站在他的麵前,可是黃蒂雅卻震驚的發現……


    她居然看不清他,似乎自己眼前所看見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


    兩人相識不到一天。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裴秀勳,有些淡漠,有些疏離,這讓黃蒂雅有了種明明與他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的錯覺。


    小步挪到裴秀勳身邊的長椅上坐下,黃蒂雅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猶猶豫豫的開口道:“那個…裴…秀勳…你沒事吧……?”


    聞聲。


    裴秀勳抬起頭。


    黑暗中黃蒂雅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聽到他的聲音很冷,很輕,“為什麽會這樣問?”


    黃蒂雅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她盯著他,黑暗中的裴秀勳仿佛一個被人遺棄的小孩,正孤單的坐著長椅上。


    黃蒂雅怯怯的問道:“你,真的沒事?那個,要是有什麽事,或許說出來會好受些的……”


    聞言。


    裴秀勳似乎頗為訝異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再次沉默不語。


    周圍靜得有些詭異。


    偶爾有一陣風吹來。


    清潭洞公園裏的花木“嘩啦嘩啦“的響著,讓黃蒂雅覺得背後有些發涼。


    “喂,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就當黃蒂雅驚恐的打量著四周,渾身寒毛倒豎之時,裴秀勳居然出聲了。


    “一見鍾情?”


    黃蒂雅微微一愣,隨即驚異的叫道:“怎麽可能,你,你麽……?”


    她的聲音顯得有些錯愕,心裏莫名的感覺有點不知所措。


    當聽見裴秀勳口中說出“一見鍾情”這四個字的時候,黃蒂雅似乎感覺有什麽東西將要被別人搶走似的,讓她心裏莫名的感到慌張。


    她後麵原本還想追問些什麽話的,可在看見裴秀勳嘴角那一抹自嘲的弧度之時,驀地語畢。


    黃蒂雅心裏麵猶如打翻了調味瓶,五味參雜。


    “難道,自己真的喜歡上他了,怎麽可能……”


    她忽然有種感覺,若是自己不趁著現在的機會說些什麽話的話,或許真的會後悔的……


    可是還不等她開口,裴秀勳卻低聲一笑,“信任是什麽?”


    一時間。


    他的笑聲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那樣的……心酸……那樣的……悲涼……


    黃蒂雅輕咬著下唇,看著裴秀勳,不知所措的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能抹去他眉宇間的濃濃悲哀。


    就在她卯足心思想辦法時,眼角的餘光瞥見裴秀勳的俊美臉龐,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隨即。


    黃蒂雅用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說道:“其實男生板著臉也很容易長皺紋的,要不…要不我給你講一個笑話吧!”


    下一秒。


    裴秀勳側首凝視著她,不明所以。


    見裴秀勳並沒有拒絕,黃蒂雅衝他微微一笑,立即講道:“一隻蚊子跟一隻蟑螂趴在屋頂偷看一位女生洗澡。”


    畢竟她隻是一個女生,“偷看洗澡”這幾個字讓她有些臉紅。


    不過稍稍停頓片刻後,黃蒂雅便繼續講道:“那隻蚊子說:看,兩年前我咬了她兩口,到現在都還沒消腫呢。蟑螂一聽,頓時不屑道:哼,你這算什麽,五年前我劈了她一刀,到現在都還在流血呢!”


    “……”


    裴秀勳看著她,眼神有些古怪。


    見他不說話,黃蒂雅也不敢輕易開口,她就這樣傻傻的坐在長椅上看著他眼中閃爍著的奇異光芒。


    周圍靜悄悄的一片。


    周遭的空氣仿佛找不到流動的出口,凝滯在了一起。


    靜得幾乎聽不到兩人的呼吸聲。


    “謝謝。”


    良久。


    就在黃蒂雅以為他不會出聲時,裴秀勳的聲音卻再次響了起來。


    立馬,黃蒂雅眨眨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很快反應過來的她忙擺擺手,“不,不用。”


    “話說你能明白這笑話的意思麽?”


    緊接著。


    聽見裴秀勳的詢問,黃蒂雅小臉一紅,低著頭,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其實我也不太明白誒,在學校裏偶然聽見班上的男生們講的,可是他們都笑得很開心啊,難道不好笑嗎?”


    說這話時,她俏皮的眨了眨左眼,心中有些忐忑,不過唇邊掛著的一抹粲然如花的笑容,單純得如同熠熠生輝的月光落進裴秀勳的眼底,明媚如夏日繁花,動人心弦。


    “嗬……”


    這時,黃蒂雅看到,裴秀勳似乎怔忪了下,輕笑一聲,很快又恢複正常。


    他的反應讓她表情一懵。


    剛才,裴秀勳那薄薄的唇角勾勒起淺淺的弧度,忽地笑了。


    隔著這麽近的距離,黃蒂雅清晰的看見他那雙漆黑瞳眸中的迷霧漸漸散開,然後在瞬間漾出的淺淺漣漪,驚人得炫目,如同暗夜中悄然飄落的迷迭之翼。


    不僅如此。


    她表情之所以一懵,是因為裴秀勳居然還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她的緋紅小臉,並且還說了一句讓她不太明白的話,不過聽語氣,貌似是誇她的說。


    “嗬嗬,單純的女生果然很可愛,這個笑話,我收下了……黃蒂雅……走吧,我送你回家!”


    眼睜睜的看著裴秀勳那漸行漸遠的身影快要消失在眼前。


    黃蒂雅表情呆呆的摸著被他捏過的臉頰,脖頸紅透,一時無言,耳邊仿佛還徘徊著他那沉悅如水的聲音。


    若不是清楚的記得他的指尖自臉頰掠過一刹那的暖和溫度,黃蒂雅真的會忍不住懷疑,剛才的一切是不是她的幻覺,簡直就是恍然如夢。


    “喂,黃蒂雅,你準備在那裏坐一晚上?”


    令人心跳不已的聲音將黃蒂雅從紛飛的思緒裏扯回現實。


    她望著前方筆直豎立著的欣長身影,“謔”的從長椅上站起來,心“撲通撲通”的跳著,紅透的小臉上藏不住驚喜的笑容,急忙向他跑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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