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雲起突圍而走。


    天色已亮,韋雲起、韋保巒、楊潛等人的逃亡路線無從隱瞞,李密非常容易地發現了目標,並以最快速度追到了陰溝水,但目標已渡河而去,逃之夭夭


    李密怒不可遏,衝著縱敵逃遁的團旅軍官高聲咆哮,當即就要梟首示眾,軍法從事。呂明星和曹昆疾馳而至,極力阻止,無奈理虧,麵對李密的詰難一籌莫展,最終迫不得已,拿出了李風雲的密令。


    這不是我們故意縱敵,而是白發帥的密令,不聽不行啊,所以你不要為難我們,有本事你找白發帥理論去。


    李密氣極,調轉馬頭風馳電摯而去,直接找上了李風雲。你什麽意思?你為何違背約定?為何故意放走韋雲起?


    李風雲也不客氣,反問道,“某為何不能放走韋雲起?韋雲起送給某人馬,送給某錢糧武器,送給某發展壯大的機會,於某有恩,某豈能恩將仇報,斬盡殺絕?再說某如果殺了韋雲起,殺了禦史台的副長官,必將給聯盟帶來重大危機,這是顯而易見的事,而你卻執意要斬殺韋雲起,居心何在?”


    李密知道自己衝動了,但被人欺騙、被人愚弄的感覺實在太差,高傲和自尊被瞬間擊碎,純潔璀璨的尊貴仿若被一泡狗屎所玷汙,讓他恨不得把李風雲砍倒在地大卸八塊。


    他知道李風雲放走韋雲起的目的,而這一結果非常不利於自己和小越國公楊玄感等一批誌同道合者正在謀劃的顛覆大計,然而,事實已不可改變,目前自己首要做的是冷靜下來,然後繼續與李風雲合作,繼續影響和改變李風雲的決策,讓自己能夠有效利用聯盟這個工具實現此趟出京的目的。


    “你當真以為,齊王楊喃能利用這次機會入主東宮?”李密憤怒地質問道,“你以為隻要犧牲了聯盟數萬將士的性命,就能幫助他實現目標?”


    李風雲不怒反笑,“某放走了韋雲起,你就認定某是齊王的人?如果某是齊王的人,你還敢待在某的身邊,與虎謀皮?”


    “你是山東人,你居心叵測,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要挑起關隴人之間的血腥廝殺。”李密冷笑道,“關隴人內訌,關隴人自相殘殺,東都大亂,中土大亂,這便是你的目標,便是你的目的所在。齊王楊喃入主東宮?可笑,恐怕他還沒有走進東宮,他的人頭就已經落地了。齊王是距離儲君位置最近的人,他死了,東都的皇統之爭雖然會暫時偃旗息鼓,但國無儲君所造成的隱患,必將給中土帶來深重危機。你說,你到底想於什麽?”


    “造反。”李風雲平靜地說道,“為了王侯將相,某當然無所不用其極。


    “你生不逢時,絕無成功之可能。”李密斬釘截鐵地說道。


    “生不逢時?”李風雲看了他一眼,戲謔道,“你想說什麽?想讓某拜倒在你的腳下,為你所驅使?”


    李密感受到了一絲濃烈的殺機。憤怒之下兩個人都敞開了說,結果雖然彼此對對方的認知更深了,但因為雙方的利益訴求懸殊太大,根本就找不到交集之處,這使得雙方的合作突然變得虛無縹緲了。沒有共同的利益,哪有攜手合作的基礎?李密希望李風雲和聯盟繼續留在通濟渠戰場,繼續創造奇跡擊敗齊王楊喃,但李風雲和聯盟豈肯為他人所驅使,為他人做嫁衣裳,以犧牲自己的利益來成全別人的美夢?


    李密沒有猶豫,轉身便走。現在他處於暴走狀態,他無法麵對李風雲那張小人得誌的臉,亦無法冷靜下來思考對策,所以他隻有暫時離開,以免雙方一言不合反目成仇壞了大事。


    李密前腳剛剛離開,翟讓、單雄信、王儒信和邴元真四位瓦崗兄弟就聯袂而來。翟讓專門介紹了邴元真。李風雲之前沒有見過他,但早在蒙山就聽徐世鼽說過此人,而邴元真對李風雲之名可謂如雷貫耳,隻是無緣相見,直到今日方才見到白發帥的真麵目。


    這一仗打得毫無懸念,一方麵固然是因為李風雲投入了全部主力,而另一方麵則得益於河南人的“默契”配合,還有韋雲起的故意求敗,但這一仗的結果對東都政局和河南局勢的影響非常大。


    翟讓匆匆而來,就是有意提醒李風雲,希望聯盟能夠認清局勢做出正確決策。這一仗之後,瓦崗的生存發展與聯盟息息相關,翟讓不能不關心,再說今日一戰瓦崗也參與了,雖然戰績不能與聯盟大軍相提並論,但好歹總要分點戰利品,你吃肉,總要給我喝點湯吧。


    不過麵對李風雲的絕對實力,翟讓和瓦崗兄弟的心態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雙方雖然還是稱兄道弟但不可能像過去一樣平起平坐,而心理上的劣勢加上實力上的差距,使得翟讓和瓦崗兄弟在見到李風雲之後變得謹慎小心了,甚至有些忐忑不安,不知從何說起,唯恐觸犯了李風雲的忌諱弄得尷尬難堪。


    閑話幾句後,李風雲快人快語,直奔正題,“此仗之所以輕鬆取勝,關鍵不在戰場,而在滎陽,直接取決於河南人的態度。”


    此話一出,翟讓等人心領神會,忐忑的心理頓時安定下來,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笑容,雖然大家都沒有刻意去感激李風雲,但這份情誼已經深埋心裏。李風雲是不是始終記掛著兄弟之情,是不是始終把瓦崗兄弟放在心上,大家誰也不知道,不過此時此刻,他們的心裏或多或少有了一絲如負釋重之感,有了在狂風暴雨中尋到一棵蒼天大樹般的安全感。


    “在河南乃至中原戰場上,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我們若想贏得更多更好的戰績,滎陽是關鍵。”李風雲正色說道,“這一點在聯盟上下是共識,所以,某進入中原之後,就非常期盼你們舉旗。幸運的是,你們終於還是舉旗了,而你們此刻的舉旗,顯然與滎陽有直接關係。”


    翟讓與王儒信、邴元真、單雄信交換了一下眼色,打算把事實真相告訴李風雲。雖然李風雲的估猜與事實出入不大,但很多關鍵點還是必須說清楚,以免鬧出誤會。


    李風雲搖手阻止了翟讓。


    “河南局勢發展到現在,滎陽很被動,他們當然希望有一股河南力量能夠勇敢地站出來,為他們衝鋒陷陣,以減緩他們所承受的重壓,給他們贏得更多更大的回旋餘地,所以,你們在瓦崗舉旗了,而我們也在濟水輕鬆地打了一仗。為了顧全到滎陽的利益,這一仗的所有俘虜,所有河南籍官軍,都統統給你們,而所繳獲的錢糧武器,大頭要落在聯盟,某隻能給你們小頭,這一點還請諒解。”


    翟讓等人大喜過望。李風雲的慷慨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料,如果戰利品如此分配,瓦崗軍就是最大的獲益者,其軍隊人數一夜間由一千多人暴漲到六千多人,實力翻了好幾番,賺發了。


    “將軍,如此一來,隻怕聯盟怨憤較大,很多人會抱怨將軍賞罰不明。”邴元真善意提醒道。


    “某說過,在這塊地盤上,聯盟能夠取得多大戰績,滎陽是關鍵,而這一點在聯盟是共識。”李風雲笑道,“瓦崗軍是河南的一股重要力量,而滎陽是河南的大旗,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對聯盟中的大多數豪帥來說一清二楚,所以你們不要擔心,某可以肯定地說,某把河南籍俘虜統統給你們,在聯盟中不會引起太大異議。”


    翟讓等人心滿意足地走了,而結果也正如李風雲所說,聯盟豪帥對李風雲的戰利品分配方案並無異議。


    實際上豪帥們現在都不要人,尤其是河南籍士兵,豪帥們擔心大軍撤回齊魯時這些河南人會逃跑,再說人越多軍隊的消耗就越大,而現在聯盟並無穩定的地盤和固定的收入,僅靠燒殺擄掠來維持軍隊的開支,這種辦法短期內還能應付,長期就不行了,所以豪帥們最為需要的是錢糧武器,隻要李風雲分給他們錢糧武器,他們就滿足了。另外他們最關心的就是,這一仗打完之後,聯盟必將迎來東都的戡亂大軍,因此李風雲是不是見好就收,乘著東都的軍隊還沒到來之前,大家先撤回齊魯,擴大地盤增加收入,做長久打算。


    抱著同樣想法的還有大總管府的文武官員。


    在當夜總結濟水一戰的軍議上,驃騎軍總管霍小漢就直言不諱地建議撤軍


    西進中原的目的基本上實現了,繼續待下去除了在通濟渠上劫掠更多的財物之外,也將迎來東都的戡亂大軍,而東都的戡亂大軍一旦進入通濟渠戰場,就算聯盟及時撤離,戡亂大軍也會窮追不舍,如此便置聯盟於危險之境。反之,若提前撤離,聯盟便贏得了主動,有更多時間進入齊魯戰場攻城拔寨搶奪地盤,而隨著通濟渠危機的解除,聯盟軍隊撤回齊魯,通濟渠水道安全了,東都也就失去了派出戡亂大軍的意義,而東都如果不再出兵戡亂,對聯盟征戰齊魯的好處不言而喻。


    然而,李風雲很堅定地回複,聯盟軍隊暫時不會撤離通濟渠,相反,聯盟軍隊要積極備戰,準備與東都的戡亂大軍一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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