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午時前後,聯盟總管郭明率虎賁軍抵達於延水h向雞鳴津口展開攻擊。


    與此同時,距離津口十幾裏外,李風雲正帶著風雲軍急速行軍,就在這時,李子雄的急件十萬火急送到了。


    李風雲因為擔心陰世師橫生枝節,對李子雄的這次談判十分關切,隻是沒想到談判結果來得如此之快,這不免讓其產生了一絲不祥之感。


    果然,看完書信,李風雲怒從心生,忍不住就想爆粗口。這個陰世師太陰了,借北虜之刀誅殺聯盟也就算了,反正他不過就是個執行者,現在竟然得寸進尺,竟然以無法兌現承諾來要挾聯盟,要借聯盟這把刀誅殺破六韓摩訶,為他掌控燕北掃清障礙,不費吹灰之力就想坐收漁翁之利,豈有此理,太過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尤其讓李風雲失望的是,關鍵時刻李子雄“原形畢露”,還是站在自身立場上考慮大局,雖然幫助陰世師掌控燕北的確有利於聖主和中樞控製北疆局勢和南北關係的未來走向,但現在的問題是,李風雲認為中土可能會輸掉南北戰爭,因為聖主和中樞根本解決不了國內核心矛盾,所以在處理國內外重大危機的決策上接連出錯,於是李風雲不得不做兩手準備,而聯盟之所以不惜代價收複安州正是要奪取戰略上的主動權,以影響或推動北疆局勢向有利於中土的方向發展。從這一目的出發,燕北就必須由齊王和聯盟留守軍團來控製,而辦法就是聯合燕北本土勢力,三方聯手架空燕北的官方力量,以便最大程度地減少和削弱聖主和中樞對燕北的控製力。


    李風雲的想法和意圖,李子雄一清二楚,但如此一來,隨著齊王對燕北乃至幽燕地區甚至整個北疆的控製越來越強,與聖主和中樞的對抗也就越來越嚴重,而支持齊王的李子雄距離重新贏得聖主的諒解和信任也就越來越遠,李子雄試圖以功勳換取赦免,以最快速度贏得政治重生的希望也就越來越渺茫,於是麵對陰世師的“誘惑”,李子雄“迷失”了,被自己的私欲所吞噬,一頭栽進了陰世師的陷阱。


    李風雲即刻回書,陰世師要掌控燕北可以理解,但空手套白狼,投機取巧,本身就是坑蒙拐騙,而這樣的人既不值得尊重,更不值得信任,雖然他名義上都是為了北疆鎮戍,為了聖主,但實際上就是為了他自己,非常狹隘自私,尤其當下國內外形勢都很緊張,對邊陲鎮戍軍的統帥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穩定,然而他卻要內訌,要自相殘殺,為了爭權奪利甚至不惜誅殺邊陲鎮將,蓄意激化矛盾、挑起事端、引發混亂、惡化形勢,如此無法無天、心狠手辣之徒,眼裏哪有國祚、哪有規則、哪有聖主?


    李風雲告誡李子雄,千萬不要上當中計,為了誘騙我們誅殺破六韓摩訶,陰世師說可以嫁禍突厥人,但此舉必然會破壞南北關係,這肯定不利於他鎮戍燕北,危及到了他本人的利益,所以此言不可信。再說陰世師為了遏製和打擊齊王,肯定要找個機會剿殺聯盟留守軍團,一旦破六韓摩訶真的死了,他出爾反爾,背信棄義,說是我們殺死了破六韓摩訶,蓄意挑起燕北人與聯盟之間的廝殺,則形勢就對我們不利了。


    李風雲建議李子雄,馬上斷絕與陰世師的聯係,不要再與他談判了,也不要再指望涿郡留守府了,段達和陰世師就是兩頭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根本不值得信任。李風雲懇請李子雄正視現實,放棄幻想,求人不如求己,唯有掌控自己的命運才能逆天改命,指望別人拯救自己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考慮到齊王已經“合法”北上,前期目標已經完成,接下來要考慮的是如何幫助齊王立足燕北,如何保證留守軍團能夠在燕北頑強生存下去,所以李風雲建議,直接與破六韓摩訶談判,直接與燕北本土勢力攜手合作。而陰世師所謂的有限的利益必然導致矛盾和衝突,事實上根本不存在,因為聯盟北征軍團隻要成功收複安州,幽燕乃至北疆局勢大變,聯盟北征軍團與齊王、與聯盟留守軍團就能東西呼應,內外聯手,一步步蠶食幽燕,控製幽燕,謀取幽燕乃至整個?疆的利益,而燕北人必然在合作中大獲其利,不會有任何損失。


    李風雲在書信的最後說了一句話,與其讓涿郡留守府卡住我們的脖子,受製於人,倒不如讓我們拿捏住涿郡留守府的要害,予取予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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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雄收到李風雲的回書,看完後搖頭苦笑,情不自禁有氣頹之感,當真是老了,不再有當年之勇,否則斷然不會被陰世師這個小輩所欺騙。說白了不是陰世師手段高明,而是他已經英雄遲暮,再無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信心和勇氣了。


    下午,李子雄主動約見了陰世師。陰世師看上去很從容,但實際上內心很焦慮,畢竟他現在十分被動,一旦李風雲拒絕出塞,或者拒絕誅殺破六韓摩訶,那他的處境就艱難了,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隻好向段達求援,從幽州方向調兵過來以加強對燕北的實際控製。


    “如你所願。”李子雄一開口就是好消息,“李風雲接受了某的勸說,也有意誅殺破六韓摩訶,但他有個條件,你必須兌現承諾。”


    陰世師暗自竊喜,但他保持高度警惕。


    他和李子雄、李風雲之間沒有任何信任可言,合作隻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礎上。依照當初李子雄與段達的約定,隻要齊王北上戍邊,李子雄就說服李風雲一起出塞,以保證燕北局勢和南北關係的穩定,但這個約定對雙方來說都沒有太大約束,隨時都可以撕破臉,李子雄和李風雲可以出爾反爾,段達也可以背信棄義,不過考慮到南北戰爭爆發在即,黑壓壓的戰爭陰雲讓雙方都感受到了生死危機,於是不得不壓製自己的野望維持合作,合則兩利分則兩傷,抱成一團對付北虜當然勝算更大。然而事實到底如何?陰世師不知道,他的原則隻有一個,實力至上,發展壯大自己,遏製和削弱對手,沒有實力一切都是空談。現在他的實力就嚴重不足,他在燕北孤立無援,麵對李子雄和李風雲的“淩厲攻擊”,他當然要保持高度警惕。


    “某初來乍到,現在能兌現的承諾十分有限。”陰世師委婉說道,“隻要某實際掌控了燕北,必定兌現承諾。”


    李子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笑道,“我們既然合作,就要有誠意。你必須在權限範圍內拿出一些誠意來,不能空口說白話,更不要空手套白狼。”


    陰世師笑道,“你們的誠意呢?”


    李子雄想了一下說道,“今天李風雲就會攻占雞鳴津,橫渡於延水。為表達我們的誠意,某可以說服李風雲先行北上,先到大寧、小寧一線,兵臨長城。”


    陰世師搖搖頭,“不出長城,不過野狐嶺,不到懷荒鎮,都不算有誠意,你們隨時都可以背信棄義,掉頭再殺回來。”


    李子雄笑了,“你不要得寸進尺,也不要欺人太甚,還是務實一點好,不自量力的後果很嚴重,雖然以你的身份和地位,虛張聲勢、空口說白話也能唬住一些人,但對老夫沒用,老夫需要看到你的誠意。”


    陰世師不得不妥協,“你有何等要求?”


    “廣寧城裏有庫藏。”李子雄說道,“老夫給你兩個選擇,要麽老夫攻陷廣寧城,把庫藏洗劫一空,劈頭蓋臉打你一個大巴掌,要麽你主動拿出來,大家你好我好,各取其利。”


    陰世師斷然搖頭,“這絕無可能,除非你能拿出更多的足以打動某的誠意。”


    李子雄微微一笑,說道,“趙十住可以由雞鳴津渡河,向長城方向撤離。”


    陰世師再度搖頭,“不行,趙十住必須撤回廣寧。”


    “你要想清楚。”李子雄笑道,“如果趙十住撤回了廣寧,某失去了誘餌,又如何誘使破六韓摩訶上鉤,跟在我們後麵北上懷荒?”


    陰世師頓時來了興趣,語含雙關地說道,“懷荒是破六韓摩訶的戍地,是他的老巢,你們若想在他的地盤上動手,成功的機會微乎其微,十分渺茫。”


    “當然不會在懷荒動手。”李子雄說道,“但若想把他騙離懷荒,引誘到塞外深處,就必須有豐厚誘餌,這一點顯而易見,所以你若想得償所願,就必須任由某把廣寧的庫藏洗劫一空。”


    陰世師怦然心動,但又不相信李子雄,擔心李子雄出爾反爾,是以猶豫不決,難以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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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八,夜,鹿角驛,懷荒鎮將、武牙郎將破六韓摩訶突然接到了李子雄的密信。


    李子雄威名顯赫,衛府無人不知,但如此一個功勳卓著的老將軍,卻晚節不保,實在令人扼腕。


    破六韓摩訶打開書信,尚未看完便霍然變色,極度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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