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裏國使臣送來表章,請求仿照琉球例,獻國內附,全國軍民上下人等,願為天朝子民。”


    “邁索爾國使臣送來表章,請求仿照琉球例,獻國內附!全國軍民上下人等,願為天朝子民。”


    古裏國和邁索爾國雖然沒有在外藩來朝的大會上做出什麽大的舉動,但是,卻是在會後不久,在唐王正式宣布監國之前,正式送來了表章,表示鄙國上下,不願意再做大明天朝的外藩了,想高升一步,像琉球國尚家那樣,成為天朝的正式一份子!


    可是,李守漢很是發愁。琉球尚家,雖然也是幾次三番的表示要獻國內附,可是本王也從來沒有答應啊!都是好言好語的安慰。就拿最近這次來說,尚家父子要內附,最後李守漢給出的條件是加封琉球國王為公爵,加封琉球世子為侯爵。表麵上看,一個國王變成了公爵,可是,卻從外藩變成了大明天朝的封爵。這裏頭的含金量可是大大的不同了。而且,父子皆有爵位,以後,尚家的地位在這些外藩當中可是無人能夠撼動的。


    於是,未免有人見獵心喜。古裏國和邁索爾國便是這麽想的。


    “古裏,西洋大國。西濱大海,南距柯枝國,北距狼奴兒國,東七百裏距坎巴國。自柯枝舟行三日可至,自錫蘭山十日可至,諸蕃要會也。”


    永樂元年,遣中官尹慶齎詔撫諭其國,賜以銷金帳幔、織金文綺、彩帛及華蓋。六年複命鄭和使其國。九年,王可亦裏遣使入貢。十年,鄭和再使其國,連二歲入貢。其使者請賜印誥,封其國中之山。帝遣鄭和齎印賜其王,因撰碑文,命勒石山上。其詞曰:王化與天地流通,凡覆載之內、舉納於甄陶者,體造化之仁也。蓋天下無二理,生民無二心,憂戚喜樂之同情,安逸飽暖之同欲,奚有間於遐邇哉。任君民之寄者,當盡子民之道。《詩》雲“邦畿千裏,惟民所止,肇域彼四海”。《書》雲“東漸於海,西被於流沙,朔南暨聲教,訖於四海。”朕君臨天下,撫治華夷,一視同仁,無間彼此。推古聖帝明王之道,以合乎天地之心。遠邦異域,鹹使各得其所,聞風向化者,爭恐後也。


    《瀛涯勝覽》中記載,“即西洋大國。從柯枝國港口開船,往西北行,三日方到。其國邊海,山之東有五七百裏,遠通坎巴夷國;西臨大海;南連柯枝國界;北邊相接狠奴兒地麵。西洋大國正此地也。永樂五年,朝廷命正使太監鄭和等齎詔敕賜其國王誥命銀印給賜,升賞各頭目品級冠帶,統領大寶船到彼,起建碑庭,立石雲:「其國去中國十萬餘裏,民物鹹若熙皡同風,刻石於茲永示萬世。」”


    首次鄭和下西洋的船隊,便在古裏國停留,貿易,並在這裏補給淡水和糧食、蔬菜等。可是,自從三寶太監最後一次下西洋死於古裏國之後,古裏國遇到的新過客,他們可就沒有三寶太監那麽仁義了。


    葡萄牙人達伽馬來了之後,就像他們信仰的蘇哥說得那樣,“我帶來的是劍與火而不是和平。”相比於鄭和帶來的瓷器和絲綢,他們帶來的是流氓惡棍手中的火銃和刀劍。相比於鄭和同古裏國之間麵對麵議價,擊掌定價,書寫合約,平等交易,達伽馬則是完全的自己動手,用火銃火炮來進行掠奪。從西元1498年5月,瓦斯科·達·伽馬帶領一個葡萄牙貿易代表團在卡裏卡特北部十八公裏處的kappad登陸,到西元1524年12月24日他死在古裏國,一直到他1539年屍體運回葡萄牙,重葬在維第格拉。這幾十年間,葡萄牙人和古裏國之間為了貿易通道和香料主導權之間的戰爭、衝突都沒有停止過。


    連綿近百年的同以葡萄牙為首的西方殖民者的戰爭,一直到了天啟年間,隨著葡萄牙複國軍的興起,才漸漸的停息了下來。西方人漸漸被南粵軍擠壓走了,古裏國頭上的壓力減輕了許多。但是,周圍各個強大的不懷好意的鄰居,就像是一群餓狼盯著一條肥嫩的羊羔一樣,隨時準備將這個地處貿易要衝的國家一口吞下去。


    但是,遠處的鄰居,馬德拉斯的沙希蘇丹家族的例子,卻讓古裏國上下眼前一亮。


    作為最早與南粵軍展開通商活動的印度次大陸上的政權,沙希蘇丹一度富甲一方,但是,長期的對外戰爭和大量的貿易逆差,很快讓他的國庫變得空虛異常。不得不不停的向漢元商號貸款,出售土地和權力。漸漸的,沙希蘇丹變得衰弱不堪。不久,在一次宮廷政變之中,沙希家族被發動兵變的嘩變士兵屠戮一空。雖然兵變很快被平息了,但是,馬德拉斯卻沒有了合法的統治者。在這個時候,漢元商號拿出了一份又一份的契約。


    “我們不管你們誰來當這個蘇丹,都必須要承認前任蘇丹家族的借款和條約。並且保障這些條約的執行,這些借款必須要按期還本付息。不然,我們將不承認繼任者的合法性,並且,自己來保護自己的權益!”


    有心想問鼎蘇丹寶座的野心家們,自己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再看看那厚厚的契約和借據,一個個的都知難而退了。最終的結局,馬德拉斯變成了漢元商號的直屬地。換言之,也就是李家的直接地盤。


    看看自己的處境,對比一下自己的軍隊實力,再看看琉球國的情況(他們隻看到了琉球尚家上表要求內附,後續的情形因為地理阻隔,還沒有傳遞到他們那裏。)正反兩麵的事實,讓古裏國的國王和大小官員貴族們下了決心,“內附!上表要求內附!也好保住咱們的榮華富貴!”


    “海德拉巴能夠變成國公爺的棉花種植園,那麽,我們古裏國為什麽不能變成南中的棉花種植園,變成南中的馬場?!”


    古裏國因為地理環境的特點,向來多蓄積良馬。雖然也大多都是從西方販運而來,但是,古裏國的高層們相信,自己這塊土地完全有可能變成南中的馬場、漁港和牛圈。


    “我們這裏多產魚蝦,且價格極低,如何不能入國公法眼?!”


    “正是!還有我們國中那麽多的椰子樹,據聞便是椰殼,在南中也是能派上極大用場的物品!”


    “我古裏國上下,願意像海德拉巴那樣,成為主公的棉花田,成為主公的養馬場,成為主公的漁港,成為主公的牛圈,為主公奉獻我們所擁有的一切!主公需要人口,我們國內上下數十萬人,連同那些賤民,不可接觸之人,不下數百萬,皆為主公部下!”


    邁索爾的情形也和古裏國差不多,都是受到了外界強大的軍事壓力,同時國內的各種狀況都不是很景氣。於是乎,高層們也想開了。自己腳下的這塊土地橫豎早晚都不是自己的了。與其說落得一個身死國滅土地財富都歸了別人的下場,倒不如在還能賣出一個好價錢的時候早點把國家給賣了。這樣大家都能安享榮華富貴。


    兩份外藩要求內附的表章擺在了李守漢麵前,兩個哭著喊著要賣國求榮,哦,不,要表達對天朝的傾慕之心,寧可放棄外藩的王侯將相之位,也堅決要求做天朝子民的使團就在館驛裏每天都到門前來學習一下申包胥。哭著喊著要求梁國公體察一下萬裏之外數千萬軍民百姓的拳拳赤子之心,收容他們這些人。


    “其實,主公不是不想要這兩塊地盤。”李守漢頭疼不已,令李沛霖前往好生處理一下此事,務必不能傷了遠人之心。


    對此,李沛霖洞若觀火。在他看來,這古裏國也好,邁索爾也好,都是一塊肥沃的土地,隻需要好生的經營數年,未必不能像南中一樣,成為又一個天府之國。隻不過,眼下這個時候不合適。


    “剛剛要擁立唐王為監國。這個時候,這兩個不開眼的國家來獻國內附。這是不是說唐王上應氣運,天命所歸呢?如果要是此時接納了他們,日後咱們要擁立主公更上一層樓的話,又該拿出什麽東西來表達主公的天命所在呢?”


    對於南粵軍文武高層的不明所以,李沛霖倒也是直言不諱。反正現在那位唐王殿下,也就是一個牌位而已。他的旨意,頂多在他宮中好使,不過也僅僅限製於日常飲食起居而已。便是想責罰身邊的宮女太監侍衛,三十杖以上的權力都不曾有。


    “果然是這樣!先生說的是!”李沛霖一句話,頓時讓如墜五裏霧中的南粵軍文武們恍然大悟。對啊!這今天唐王殿下登基監國,有兩個海外藩屬上表請求內附,這以後咱們想要主公黃袍加身,又該拿出什麽樣的東西來,告知天下,我家主公受命於天,有大功勞於社稷呢?


    “那,先生,古裏國和邁索爾這兩家,咱們又該如何撫慰一下呢?總不能一頓亂棍把人家打出去吧?這未免也太寒了人家的心。”


    公事房的各司主事,圍坐在南粵軍長史李沛霖的周圍,眼巴巴的等著自家上司拿出一個章程來,好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了,既不能違逆了主公的心思,又要留下這兩個藩屬國日後獻國內附的機會,到時候好給主公的千秋大業增光添彩。


    “就沒有見過你們這麽笨的!”李沛霖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指著手下這群一時被豬油蒙了心,不知道如何轉圜變通的手下恨鐵不成鋼的指責。


    “去館驛找兩個使團的正使、副使好生的談話,溫言撫慰。告訴他們,他們的一顆拳拳之心,主公已經知道了。但是,此事事情很大,關乎著數以百萬計的軍民百姓福祉生計。不能一蹴而就,要一步一步的來。可以先急後緩,分出輕重緩急來,把事情一件一件的辦好。這麽一來,以本官看來,隨便幾件事如果要辦好,都要幾年的時光過去了。到那時,隻怕他們想不獻國,咱們都不答應了!”


    “對!大人說得對!到時候想反悔,也得看看咱們手裏的刀槍火炮是不是答應!”


    一群官員們哄堂大笑。漸漸的,隨著氣氛的緩解,眾人的思路也打開了,逐漸梳理出了一個應對的各項事務明細清單。


    “禮司,回頭會同朝廷禮部、理藩院等衙門,拿出一個條文出來,給這兩家的國王封個什麽爵位。既要符合他們的身份地位實力,又不能一下子給他們給的價錢太高了,以後吊起來了胃口,事情反而不好辦了!”


    “吏司,會散了之後去見一下徐霞客徐先生,他的那個中野學校應該有這兩個國度的山川河流地理,城池村鎮分布情形。還有各處的港口、隘口等險要重要所在。根據這些,你們拿出一個派遣去這古裏國和邁索爾的工作隊數目。告訴他們的使團,既然要內附,那就是各項製度都要逐步與我南中等同。派遣官吏過去,也是理所應當的。他們必須配合!”


    “還有,戶司也要到中野學校去,調出農作物種植情況,漁業捕撈,各處的礦山、森林,田地情形。必須要原始數目出來。必要時,咱們的工作隊要先進行田畝清丈,山川測繪,然後,推廣農業技術、各種鐵製農具和海上捕撈技術。”


    “大人,屬下以為,不光是要派遣官吏過去,小學老師也要選拔調派一批過去。讓他們的娃娃,從小便讀著咱們的書,學習咱們的語言文字,這樣,不消得數十年,便自然而然的消除了畛域之見。”


    一個禮司的主事站起來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這個年輕的主事,平日裏分管的差事便是普及推廣小學教育,算得上是因循供職,沒有什麽大的成就可言。今天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級別的會議,能夠在長史大人麵前提出自己的意見,對他來說都是一件可以激動的好幾天睡不著覺的事。


    “你這小夥子不錯。想得很長遠。你該如何稱呼?現居何職?”


    “回長史大人,下官張家玉,現任禮司小學教育課主事。”張家玉有些激動的臉都紅了。能夠讓南粵軍中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李沛霖李大人開口詢問姓名職務,這也是一樁榮耀的事。


    “張主事,如果本官想派你作為有司的官員,帶上若幹小學老師往這兩處去,你可以願意否?”


    “教化萬邦,有教無類。正是聖人的最初之心。下官如何不願意?!”張家玉回答的大義凜然,心裏卻是樂開了花。這種派遣出去辦事的官吏,都會被公事房單獨記錄在冊,被稱為“內記名。”一旦有事,公事房會先從自己存檔的人員當中篩選,是一條升官發財的終南捷徑。


    事前召開諸葛亮會,發揚軍事民主,集思廣益,這是南粵軍從河靜一路走來的克敵製勝法寶。這種議事會,哪怕你說得再荒腔走板,也不會有人嘲笑你,而是所謂的“愚者千失必有一得。”


    “我們稅務司的事情,我們自己梳理了一下。要派人過去,將他們的現有財稅製度與我們的稅收製度推廣並行一段時間,然後逐步的廢除舊有財稅製度。這樣,就算是他們以後生了二心,手中沒有錢,庫裏沒有糧,便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來!”


    很快,一樁樁一件件的應辦、要辦、急辦的事便梳理了出來。


    其中,一件看似不起眼的事,被李沛霖在清單上用朱砂勒了一道紅,表示此事的重要性。


    “古裏國與邁索爾原有的錢幣、度量衡,要停止使用流通。貨幣采用南中通寶與銀元。度量衡與南中一致。”


    根據《瀛涯勝覽》中記載,古裏國的貨幣和度量衡製度是這樣的,“王以六成金鑄錢行使,名吧南,每個徑麵官寸三分八釐,麵底有紋,重官秤一分。又以銀為錢,名搭兒,每個約重三釐,零用此錢。衡法每番秤一錢,該官秤八分,每番秤一兩,計十六錢,該官秤一兩二錢八分。番秤二十兩為一斤,該官秤一斤九兩六錢。其番秤名番剌失,秤之權釘定於衡末,稱準則活動於衡中,提起平為定盤,星稱物則移準向前,隨物輕重而進退之。止可秤十斤,該官秤十六斤,秤香貨之類,二百斤番秤為一播荷,該官秤三百二十斤,若稱胡椒,二百五十斤為一播荷,該官秤四百斤。凡稱一應巨細貨物,多用天平對較。其量法,官鑄銅為升行使,番名黨戛黎,每升該官升一升六合。”


    可以這麽說,一旦古裏國、邁索爾兩個外藩國度接受了這份清單上的條款,不要說全部落到實處,便是隻落實一半,那麽,他們想不和南中一體化都很難做到了。


    但是,令禮部前去宣布大明天朝旨意的官員們大跌眼鏡的是,不但兩國使團的使節們對這份清單基本上照單全收,甚至還提出,“鄙處兵馬紀律散漫,戰力不佳。為了日後能夠給主公效命沙場,是不是請大人回稟主公,選拔精幹將弁前往鄙處,整頓訓練兵馬?鄙處上下,定當唯馬首是瞻!”


    一場內附風波終於平息下去,進入了緩緩的但是卻不可逆轉的軌道。李守漢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一個麻煩解決了!”


    但是,他萬萬想不到的是,一個更大的麻煩,此時已經在路上了。


    而且,這個麻煩,是他那個膽大包天的大姑爺給他製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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