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冷板凳傾斜的身體往裏看,隻見四個驢友模樣的人正堵在月牙彎道的第二個月牙尖上。其中一個四五十來歲,鶴發童顏,盤腿坐在地上,一邊蹲著一個年輕人,好像是這群人的頭。剩下的一個人,彎著腰,手指貼著月牙尖的山壁上下摸索,好像是在找什麽機關。


    邊上一個年輕人等不及了,對那個找機關的急道:“我說喬夫子,這路到底通不通?”


    那個喬夫子像入了定一般,也不理會,隻有右手上的後四根手指貼著山壁緩緩地滑動。


    “嘿,你他娘聾了,問你話呢!”那年輕人剛想發難,地上那人突然一杯水潑到年輕人的臉上:“老子都不急,你急什麽!”年輕人被喝得一低頭,連水都不敢擦,小步退到那人後麵,地上那人又對另一個年輕人道:“阿琛,把地圖拿給我。”


    我一看,乖乖,這不就是我們丟的那張地圖嗎?怎麽會在他們手上?我回頭看向師弟,師弟看向我,都是一臉的茫然,倒是那冷板凳並沒有顯得多麽驚訝,眼神還是淡淡的,示意我們接著看。


    隻見地上那人看了一會,忽然就道:“他娘的,這地圖是假的!”


    阿琛也是一驚,接過來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剛用手一搓,皮革上的花紋就掉了一小塊,隨即,我就聞到了那股淡淡的中草藥味,原來竟是這群人身上的。


    我知道春秋戰國時期,有一個煉丹師,發明了一種技術,他把重要的信息刻在動物的皮革上,然後在上麵塗上一層特殊的中草藥,再在這層中草藥上刻上假的信息。一旦表皮遇到這種特殊的中草藥,便會與中間的那層融合,腐蝕掉表層假的信息,這個時候,如果地圖是真的,便會有另一幅圖畫顯示出來,如果是假的,當然什麽也沒有。


    我猜想,他們一定也是料到了這種技術,才會有所準備。隻是這種技術有一個極其複雜之處,就是你塗在表皮上用來破解中間夾層的這種草藥,必須和夾層裏的草藥完全一致,藥材、入藥的順序、煉製的時間,任何一個環節哪怕有一丁點的差池,煉出來的藥便會大相徑庭。


    他們既然能破解夾層的草藥,說明他們一定有一套完整詳細的藥方,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據我所知,這種技術早在秦始皇的時候,隨著那個煉丹師被殺就失傳了,他們怎麽可能會有藥方呢?我正疑惑,突然聽那個阿琛罵道:“靠,居然被那兩個傻小子給騙了!”


    地上那人冷冷一笑:“哼,毛還沒長齊,能騙得了老子?”阿琛就疑道:“師父您是說……他們還有幫手?”


    “幫手個屁!孫子周那老小子,原來在這兒給我挖個坑呢!”說著,阿琛師父喝了口水,好像一點也不放在心上的樣子,接著道:“那孫子二十年前贏不了我,二十年後他照樣贏不了。”


    阿琛問道:“師父,那我們現在怎麽辦?”他師父眯起眼睛,突然冷笑一聲:“把他那兩個傻徒弟給我抓過來,東西一定還在他們身上。”


    作為“兩個傻徒弟”中的一員,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正想招呼師弟溜之大吉,這時,背後突然有人戳了我一下,我扭頭一看,隻見冷板凳正背對著我們一步步地往後退,想把我們往月牙尖裏逼。


    我心裏咯噔一聲,他娘的,難道這冷板凳是個臥底?他之所以要救我們,不過是先來個“請君入甕”,然後再來個“裏應外合”,最後……就是“甕中捉鱉”?!可隨即,冷板凳的身形一閃,我就在他前麵的彎道裏看見了一個巨大的黑影,也不知是什麽東西,個頭足足有兩米高,應該不是姚明,兩個玻璃球一樣的眼睛珠子反著精光,伴著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漸漸朝我們逼過來。


    這聲音實在是太響了,這密閉的彎道又是絕佳的擴音器,很快,裏麵那群人也聽見聲響,打著手電跑出來。就在這個時候,我終於看清楚了,那是一隻大得快要成精的山猴子,渾身長著又長又密的黑毛,乍一看還以為是隻黑猩猩,可它的牙齒實在是太突出了,白森森地長到嘴唇外麵,又尖又長,這要是被咬上一口,估計骨頭都要穿了。


    阿琛那群人似乎也被嚇懵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倒是那個剛才沒什麽存在感的喬夫子,低聲說道:“這是隻鬼猴子,它能根據人身上的氣味辨別方向,我們抹點泥在身上,掩蓋一下味道。”說著,眾人開始把水壺倒出來,澆在土上和成泥,往身上抹。我們倒還好,稍微一遮味道就沒了,可那群人的中藥味實在是太濃了,搞不好我們都會被他們連累在這裏。


    果然,那鬼猴子聞聞我們,又聞聞阿琛他們,腦袋一晃,就朝阿琛他們走過去。由於體型龐大,這鬼猴子移動的極慢,再加上有泥土的遮掩,它也不是十分確定,就走走停停,再伸長脖子聞聞。喬夫子就示意我們穿插著站,把草藥味散開,貼著牆慢慢往外移。


    可他們這群人先是偷了我們的地圖,又在背地裏罵我師父,還要抓我跟師弟,我自然不願意跟他們合作。可轉念一想,現在人命關天,如果真的因為我別扭這一回,讓他們四個白白送了命,那我這後半輩子恐怕也不會好過了。想著,我點點頭,站在阿琛和他師父中間,然後是師弟、喬夫子、冷板凳,最後是他那個徒弟。


    這動物的智慧就是不能跟人比,我們這樣一站隊,那鬼猴子就懵了,左右伸著脖子晃著腦袋,在我們之間嗅來嗅去。有好幾次,它鼻子裏噴出來的臭氣都噴在我臉上了,哎呦那酸爽,我他娘的這輩子都不想再聞到!


    一切本來進展的挺順利的,我幾乎都能看到瀑布口了,這時,突然就覺得腰上一硬,低頭一看,娘的,居然是一把匕首,阿琛師父貼著我的耳朵根道:“不想死,就把地圖給我。”


    我靠,現在是討論地圖的時候嗎?我斜了眼鬼猴子,低聲道:“哥們,有啥話等咱出去再說?”


    阿琛師父突然笑了笑:“哥們?按輩分,你這個兔崽子應該叫我一聲三師伯。”


    我一聽是親戚,這還不好說,忙諂媚道:“是是三師伯,那咱出去再說成嗎?”


    “出去再說?你當我傻,出去還能逮到你小子嗎,別廢話,快點把地圖給我!要不然……就別怪我大義滅親。”說著,腰上一涼跟著一熱,他娘的,還來真的呀!


    眼見著瀑布越來越近,那鬼猴子還在最後兩個人身上打轉,我心思一閃,朝師弟使了個眼色,也顧不得管師弟看沒看見,胳膊肘往後猛地一磕,翻身滾出來。“跑!”我朝後麵大叫一聲,取出一盒熏香砸在牆上,瞬間,那鬼猴子就朝香盒撲了過去。與此同時,三師伯朝我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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