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尖叫與慘叫同時響起,刺破冰冷的空氣,好像一塊石頭掉在薄薄的冰麵上,正處於熟睡和打盹狀態的士兵們一下子驚醒,許多人沒套外衣就跑了出來,手中持弓,四處尋找敵人的蹤影。


    沒有敵人,慘叫停止,尖叫還在持續,士兵們很快發現,聲音來自小閼氏的帳篷。


    自從與羅羅大軍的戰事結束以來,小閼氏一直住乃杭族營地,偏居一隅,極少走出帳篷,像一名服喪的寡婦,許多人都說,小閼氏隻埋葬了多敦的身體,卻將頭顱保存下來,在夜裏與其絮絮低語。


    這條傳言令乃杭族的將士們對她的敬重中多了一層畏懼,除非必要,沒人敢靠近那一小片帳篷,就連小閼氏的女奴和隨從,行走在營地裏也時常被士兵們敬而遠之。


    尖叫與慘叫都來自同一個地方,聽到聲音的士兵心裏無不心驚肉跳,呆呆地望著那個方向,竟然沒人敢去查看情況。


    士兵等著軍官,軍官等著將領,將領等著統帥,在一陣慌亂之後眾人才發現另一個異常現象:平時反應迅速的者速將軍和魯莽多動的朵爾查王子,竟然一個也沒出現。


    一名大膽的萬夫長在同僚的鼓動下,走進者速將軍的帳篷,裏麵是空的,朵爾查的也一樣,直到這時,眾人才明白剛才的叫聲意味著什麽,幾名副帥、十名萬夫長和大量佐將蜂擁向小閼氏帳篷。


    女奴和隨從們全都跪在帳篷外麵,膽戰心驚,癱成一團,第一批走進帳篷的人,也被眼前的場景驚得目瞪口呆。


    經過簡單的商議之後,將領們覺得事態嚴重,單憑他們這些人無法應對,於是做出唯一的選擇,向十幾裏以外的新汗王求助。


    舒利圖軍營中的攻城雲梯運得差不多了。


    三支萬人軍已經在千騎關十裏之外列陣,後續軍隊正在向指定地點前進,乃杭族的兩名萬夫長就是這個時候趕到的,直接求見新汗王,跪在地上,說:“小閼氏殺死了者速將軍和朵爾查王子,軍心大亂。


    隨時都可能發生嘩變。”


    進攻千騎關的計劃隻能臨時取消,攻城器械仍留在原地,由前線的三萬騎兵保護,剩下的軍隊全都調往乃杭族營地附近,嚴陣以待。


    在優勢兵力的威懾之下,舒利圖前往乃杭族軍營。


    龍王則鎮守後方。


    出發之前,兩人隻有很短的交流時間。


    “這是你跟小閼氏協議的一部分?”顧慎為問,他當時讓舒利圖與小閼氏談判,可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局麵。


    “不是。”


    舒利圖驚訝萬分,臉色比龍王還要蒼白,“我與小閼氏達成的協議,一個字也沒向龍王隱瞞。


    我會封她為永久的‘老汗王小閼氏’,不用嫁給我,允許她擁有不超過三萬人的軍隊,然後她會勸說乃杭族完全歸順於我,者速要是太頑固,她才想辦法除掉他。


    可是……她這幾天一直沒動靜,我還以為……”舒利圖還以為小閼氏碰到的困難太多,因此放棄了整個協議。


    “我還沒冊封她呢,她現在這麽做,什麽也得不到啊。”


    舒利圖率領千餘人直奔乃杭族營地,此時已是日上三竿,發生在小閼氏帳篷中的血案傳得沸沸揚揚,營外列陣的大軍也讓乃杭族人備感緊張,舒利圖進營之後最先見到的就是爭吵與混亂場麵。


    “為將軍和王子報仇!”這是一派人的聲音。


    支持者不少,卻沒人敢於動手。


    “聽聽小閼氏的解釋,此事必有蹊蹺。”


    “還用問,朵爾查王子羞辱過小閼氏。


    者速將軍卻沒有嚴懲,小閼氏這是在泄憤。”


    “舒利圖……汗王來了。”


    “是來消滅乃杭族的嗎?別忘了,咱們當初可是向羅羅借過路的。”


    ……新汗王的權威還不穩定,舒利圖在眾將麵前站了一會,爭吵的聲音才平息下來。


    “汗王,是你向小閼氏下令的嗎?”有人不客氣地問。


    “不是。”


    舒利圖冷冷地回答,“請小閼氏出來說話。”


    “她不肯出來。”


    事實上,除了第一批進帳的將領,再沒人敢走進那頂帳篷。


    舒利圖製止衛兵的跟隨,自己徒步走向小閼氏的住處,步履穩定,沒有一點慌張,給予當時的目擊者極深的印象。


    整整半個時辰之後,舒利圖首先走出來,接著是小閼氏本人,頭發散亂,臉上似有青腫,滿手滿身的血跡,每邁出一步都要哆嗦一下。


    數百名將領與軍官守在帳篷外麵,當小閼氏抬起頭,目光所至,眾人無不卻退兩三步。


    “小閼氏有話要說。”


    舒利圖離朗聲宣布,仍與進帳之前一樣鎮定。


    小閼氏咽了咽口水,用顫抖的聲音講述淩晨發生的事情,“天還沒亮……朵爾查醉熏熏地要求見我。”


    眾將點頭,他們對朵爾查昨晚的醉態還有印象,日逐王之子顯然沒在自己帳篷裏好好睡覺。


    “他說要向我道歉,我隻好起床……接見他。”


    小閼氏聲音空洞,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開始好好的,接著他就……他就……毛手毛腳。”


    小閼氏掩麵哭泣,眾將麵麵相覷,對朵爾查的膽大包天感到無比震驚。


    “他說……他說……老汗王的女人也是女人,多敦碰得他也碰得……”小閼氏一度哽咽,幾乎說不下去,好一會才勉強止住哭泣,“我派人去向者速將軍求救。”


    小閼氏指向附近的一名女奴,女奴跪在地上,事隔兩個時辰,仍抖得跟篩子一樣,“我……我請來者速將軍,他很不高興。”


    接下來的情景還是由小閼氏進述,“可者速將軍還沒到,朵爾查就等不及了,他……他撲向我……”小閼氏又哭了起來,當著這麽多男子說起當時的羞辱,的確難以出口,眾將官心中既憐且愧,甚至覺得請來新汗王是個錯誤。


    “他剝我的衣裳……我……我拿匕首刺了他一下……他不停地叫……不停地叫,我怕極了,也在叫……”這是淩晨慘叫與尖叫聲的來曆,可者速怎麽死的仍是一個謎。


    小閼氏實在說不下去了,舒利圖指著那名女奴,“後麵的事情你都看來到了,你接著說。”


    女奴說出一連串的“我”,好不容易才繼續下去,“將軍衝進帳篷,非常……非常憤怒,衝過去……毆打小閼氏,說是王子死了,就讓小閼氏殉葬……小閼氏的匕首被奪走了,她打不過……她打不過……。”


    女奴顫抖得太厲害,也說不下去了,舒利圖在帳篷裏已經問清原由,說:“小閼氏的匕首掉在她腳邊,她揀起匕首從者速將軍背後刺進去,很不巧,正中要害。”


    眾將大吃一驚,這名女奴一直跟其他人跪在外麵,誰也沒有注意到她,未想到竟然是凶手之一。


    從小閼氏口中說出的真相就是這樣,將官們互相交頭接耳,都在努力接受相關信息。


    “謊言!”人群中突然有聲音喊道,隨後一名粗壯的萬夫長擠出來,“者速將軍身經百戰,朵爾查力大如牛,怎麽可能被兩個女人殺死?這是陰謀,設計好的陷阱!將軍和王子是被謀殺的。”


    萬夫長是個急躁的人,不等同僚回應,突然衝到女奴麵前,拔刀架在她脖子上,厲聲喝問:“說實話!給我說實話!”女奴嚇得直往地麵癱軟,不隻是“實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小閼氏仰頭放聲大哭,“快來人殺死我吧,反正我是壞女人,乃杭族的叛徒,竟然敢反抗朵爾查的欺辱,老汗王,你怎麽早不降火把我燒成灰?”小閼氏故伎重施,仍然有效,立刻就有將官嗬斥那名拔刀的萬夫長。


    萬夫長是者速的心腹,與朵爾查關係友善,早被憤怒衝昏了頭,一刀砍掉女奴的頭顱,轉向小閼氏,“是你要找死,今天我就成全你,替將軍和王子報仇!”小閼氏花容失色,舒利圖命令道:“我是草原汗王,命令你退下。”


    萬夫長已經殺紅了眼,乜斜著新汗王,“你個小破孩子,有什麽本事自稱汗王?謀殺將軍和王子你肯定也有份,沒錯,你跟小閼氏……”他竟然公開對新汗王表露不敬,舒利圖的隨從與乃杭族部分將官都憤怒地撲上來。


    誰也沒有聶增快,他像離弦之箭一樣衝到萬夫長身前,一拳擊出,將比他龐大兩三倍的身軀打飛。


    萬夫長爬起來,吐掉和著血水的兩顆牙齒,轉身向外麵跑去,嘴裏含糊不清地大叫大嚷,“乃杭族有血性的男子漢全跟我走,咱們不認這個新汗王……”聶增回頭望向舒利圖,一些將官甚至拿出弓箭,隻等汗王一聲令下。


    “讓他走,不要阻攔。”


    舒利圖說,獨自做出決定。


    現場許多人對此感到遺憾,因為在這句命令之後,又有不少將官帶領士兵離開軍營。


    乃杭族十萬騎兵由此分裂,半天不到,至少四萬人逃向西北方老家。


    這是進攻千騎關計劃不得不取消的第一個原因,還留在龍王帳篷裏的羅寧茶聽說這件事,興奮異常,命令侍女給自己換上最豔麗的衣裳,準備與龍王進行第二次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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