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十八九歲左右的清瘦年輕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竟然就是當初紅杏別院門口冒死衝闖戒嚴隊伍,向牡丹仙子示愛,差點命喪那護院劍下的那個勇敢青年。


    隻不過他此時似乎比以前更清瘦了。


    這年輕人本想跟其他人一樣擠上前來,臉上有些猶豫,始終還是不能跟那些中年書生一樣,放下讀書人的身段,像菜攤小販似地向人推銷自己的書畫,退回了自己得攤位前坐了下來。


    他的攤位隻是擺著一張小桌子,上麵擺放著筆墨紙硯,簡單得有些寒磣,不像別人的攤位,都有在賣古玩字畫和一些小玩意。


    甄命苦笑著婉拒了其他人的推介,走到他麵前,問:“兄弟貴姓,怎麽稱呼?”


    年輕人顯得有些驚訝,急忙站起身說:“免貴姓褚,叫我登善就行。”


    “你好,我叫甄命苦,你是幫人寫字的吧?”


    “恩。”


    “什麽價錢?”


    “小字一兩,大字五兩。”


    甄命苦現在明白他的攤前為什麽這麽冷清了,別人都是十幾個銅錢一個字算,他比別人高出上百倍。


    能定這種價的,無非是兩種人,一種是狂妄自大的瘋子,一種是懷才不遇的瘋子。


    “我現在想做一個店鋪的招牌,將來一定是會揚名洛陽的,名字叫張氏甜心坊,但是我找了幾家店,寫出來的字都不太理想。”


    “大字一共二十五兩,署名免費,先交定金十兩。”


    甄命苦對這狂人實在有些無語,隻好說:“你還不知道我需要什麽樣的字就要收我銀子,萬一我不滿意怎麽辦?”


    “你要的不都在你的招牌名字上了嗎?甜入心房,這個張氏是你的心上人吧?”


    甄命苦聞言登時眼睛一亮,這個狂人果然有些料,笑道:“一個賣點心小吃的店,我要的是那種讓人一見就感覺到溫馨甜蜜,給人留下美好回憶的文字。”


    他說完,那年輕人低頭沉思了片刻,接著大筆一揮而就,五個優美飄逸,如五個美人在舞蹈的文字躍然紙上,舞姿優美,千嬌百媚。


    甄命苦一陣驚歎,二話不說,從兜裏掏出十兩銀子,放在他的桌上。


    “我要一模一樣的五個大字,過兩天來取。”


    “不用,我現在就給你寫。”


    刷刷刷龍飛鳳舞般,五個大字瞬間而成,甄命苦也不多廢話,掏出二十多兩銀子拍在桌上,拿起字幅轉身離開,沒走幾步,便聽見遠遠地傳來一聲呼喝:“甄命苦!”


    楊侗騎著白馬疾馳到路旁,翻身下馬,朝甄命苦衝了過來,一把抓住甄命苦的衣襟,喝問道:“我張姐姐呢!”


    甄命苦笑著說:“好久不見了,你這些天都跑哪去了?”


    楊侗沒好臉色地說:“本少爺可沒心情跟你敘舊,快說,我張姐姐哪去了,她家為什麽會被人拆了?”


    “你放心,她現在好得很。”


    ……


    看著抓住她的手又跳又笑的楊侗,張氏臉上也不由地露出一絲感動。


    好不容易將手從楊侗的手中抽出來,楊侗卻怎麽也不肯離開她身邊一米之外了,緊跟在她屁股後麵,張氏每看一件商品,也不管她需不需要,對商品滿不滿意,他都讓老板直接包起來,讓甄命苦幫忙拎著。


    張氏被這兩個跟班弄得渾身不自在,隻好匆匆選了幾件自己需要的東西,轉身出了店。


    坐在馬車上,楊侗便不停地問張氏他離開洛陽期間發生的事,不願遺漏半點,張氏都一一耐心為他釋疑,包括被裴虔通給射傷,後來遇上長孫貝兒的事,唯獨隱瞞了甄命苦在伊川的旅館裏偷親她這一事。


    楊侗聽她說完事情的經過,恨得雙拳緊握,咬牙切齒:“裴虔通這混蛋,本少爺遲早有一天讓他滾回鄉下耕田去!張姐姐,你別怕,隻要有我在,誰想要敢再欺負你,我饒不了他!”


    張氏眼中帶著感激,說:“阿侗,謝謝你,其實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有機會你幫我謝謝長孫姑娘,告訴她一聲我已經沒事了。”


    楊侗聞言有些得意起來:“幸好我早就跟貝兒姐姐說起過你,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甄命苦在一旁說起了風涼話:“出事的時候不見你人影,這會沒事了倒跳出領功討賞來了,你可真會占便宜。”


    楊侗聞言登時像觸雷似的,騰地站起身來,一把抓住甄命苦的領口,嚷道:“你還敢出現在我麵前!偷霜姐姐東西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若不是我攔著霜姐姐,你家早就被官府抄了!你說,你偷霜姐姐什麽東西了!”


    甄命苦聳了聳肩:“我哪知道她沒了什麽東西,抓不到賊也別栽贓陷害,誣賴好人好嗎?你當我是什麽人?你看我像是要偷別人東西的人嗎?”


    楊侗半信半疑:“你真沒偷?”


    “我隻會拿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


    甄命苦低頭盯著楊侗抓著他衣領的手,慢條斯理地說:“你三番兩次這麽用力拉扯我的衣服,冒犯我可以不計較,但你卻把我最珍貴的一件衣服給扯爛了,你知不知道這件衣服是我心上人一針一線幫我縫的,是我目前為止最好的一件,愛心溫暖牌,穿在身上,暖和在心,比一百件上等羊毛衫都暖和,是我的無價之寶,你現在對它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我現在要求賠償一千兩銀子。”


    甄命苦理所當然地說出“一千兩銀子”時,本來聽他說出“心上人”三個字而坐立不安的張氏,聽到後來,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楊侗一臉狐疑地看了張氏一眼,又回頭看看甄命苦,雖然張氏一路上沒有跟甄命苦說過一句話,但他總覺得他的張姐姐和這個甄命苦之間發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兩人之間的氣場非常微妙,隻是卻不知道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他悻悻地放開甄命苦,嗤道:“貝兒姐姐親手做的衣服也不過一百兩,你這打滿補丁的破衣裳要一千兩,你以為你這是黃金做的不成?”


    “值錢就值錢在這些補丁上了,黃金還比不上它呢!這些補丁可都是我心上人幫我一針一線縫補的,凝聚的是我心上人對我的款款深情,平時我都舍不得穿,一千兩,要現金,少一個子我都跟你急,你給不給!”


    “我給你一千大板!”


    “你這身衣服是長孫衣飾店出品的吧,估計能當個幾兩銀子!”甄命苦說著,開始動手脫起楊侗身上的衣服。


    “這衣服是貝兒姐姐親自給我做的,你敢脫下試試!”


    “你也知道心上人縫製的衣服有多珍貴了,你怎麽不替我身上這件愛心溫暖牌著想一下?”


    “你有個屁的心上人!老光棍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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