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等了約摸半個時辰,那些身穿盔甲的衛兵在這天寒地凍的天氣裏靜靜地站著不動,早已凍得瑟瑟發抖。


    羅士信在城樓上大聲說:“邴將軍,不如上來一起喝杯暖身酒,烤著火爐等吧,在下麵多冷啊。”


    邴元真本無所謂,回頭看見張氏被凍得牙關打顫,看她身上穿得少,怕她熬不過一個時辰,凍壞了,到時候侍候起他來不得勁,於是答應了,兩人下了馬,一同上了城樓。


    城樓中烤著火爐,羅士信和幾名衛兵正圍在一張桌子旁,一言不發地等待著。


    張氏推開門走了進去,邴元真眼角瞄見裏麵的情形,當他看見桌子上空蕩蕩的,並沒有什麽酒瓶菜盤,眼中閃過一絲疑色,站在門口,朝四周張望了一會,開口問:“羅將軍,怎麽才這麽些人,其他巡邏的人呢?”


    羅士信笑道:“天寒地凍,我已經打發他們各自去睡了。”


    邴元真一聽,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突然拔出腰刀,朝張氏飛撲過去,嘴裏喝道:“臭娘們,竟敢夥同別人算計老子!老子先要了你的命!”


    羅士信來不及想自己到底哪裏露出了破綻,急忙抽出腰刀,迎了上去……


    刀劍交擊,火花迸射。


    張氏已經反應過來,手中的暗器射出,邴元真早已吃過她的暗虧,接著羅士信一刀的威力,飛退出門口,朝樓下的人大喝一聲:“羅士信反了,給我殺光他們!”


    一邊喊一邊朝城樓下飛奔。


    喊殺聲四起,早已埋伏在一旁的暗衛軍從四麵八方放出冷箭,邴元真的護衛隊紛紛摔下馬背。


    邴元真一看這勢頭,已知中了對方伏兵,不敢再逗留,虧得他身手過人,身上中了兩支冷箭之後,終於被他抓住了一個衛兵,將他當成了擋箭牌,衝到了一匹戰馬身邊,丟開衛兵的屍身,騎上馬,飛奔而去……


    羅士信一聲令下,所有暗衛隊員紛紛收兵,齊集到城樓下。


    張氏走下城樓,朝羅士信微微一笑:“小羅,謝謝你。”


    “嫂嫂言重了,如今被邴元真逃脫,隻怕不久就會帶兵殺來,我立刻讓人護送你離開。”


    張氏不再反對,倉城的事情已了,她再沒有要留下的必要,雖然有些擔心還在滎陽的甄命苦,卻也知道自己幫不上忙,隻要不給他增加負累,就已經算是幫忙了。


    在羅士信的護送下,一行人飛快出了城門,臨走之時,羅士信讓人一把火燒掉了城樓和吊橋,斷了追兵的後路。


    ……


    城外,一輛馬車停在大路旁。


    幾個女兵見張氏到來,無不歡欣鼓舞,紛紛上前施禮,經此一役,張氏在她們心中,已成了女中豪傑一樣的存在。


    感受到她們眼中的激動和歡欣,張氏難抑心中的驕傲,她終於實現了她對她們的承諾,靠著大家的力量,獲得自由,這比她以往做過的任何一件事都有意義。


    哪怕是經營封地,安置難民,都沒有比這激動人心。


    她壓抑著激動的聲音:“她們都已經走了嗎?”


    “恩,坐著馬車離開了,有其他姐妹帶著,她們會各自找到安身的地方,等安置好了她們,我們一定還會到洛陽找張妹妹的。”


    張氏搖了搖頭:“我有我的生活,你們有你們的路,我能為你們做的,也隻有這麽多,從今天開始,你們自由了,今後的路,由你們自己走,我們就在這裏分別吧,我一輩子都會記得我在這裏跟你們一起經曆的一切,這將是我這輩子很美好的回憶。”


    幾個女人聞言無不抹淚,各自上前與張氏擁抱,依依惜別,上了馬車,朝遠處飛快離去……


    張氏望著她們終於消失在黑夜裏,她不去想她們今後到底會遭遇什麽,在倉城的這些經曆,將成為她們每一個人最寶貴的財富,憑著這股寧死也要抗爭的勁頭,再沒有什麽事,什麽人能讓她們悲慘,她們會像一個個火星,不管怎樣艱苦的環境裏,都會發出亮光,照亮黑暗。


    她一擦眼淚,回頭看著身後靜靜地看著她的羅士信,甜甜一笑:“小羅,我們也快走吧。”


    說著,跨上馬背,一夾馬肚,一聲嬌喝,朝遠處馳騁而去……


    羅士信呆望了張氏的身影好一會,這才回身下令,一百多名暗衛隊員,騎上了戰馬,緊跟在她的後麵,馬蹄飛揚,很快消失在夜幕裏。


    ……


    ……


    倉城郡守府中,傳出摔打桌椅器皿的吵雜聲,夾雜著邴元真發怒泄憤的暴跳。


    幾個丫鬟躺在地上,額頭上流著血,痛苦地呻吟著。


    她們隻是前來送水送藥的丫鬟,無辜成了邴元真的泄憤對象。


    邴元真身上的箭傷已經包紮好,一個郎中戰戰兢兢站在一旁,給他的傷口上藥,大氣不敢出。


    “臭娘們,竟然敢夥同羅士信暗算我,最好別落入我手裏,我非活活幹死她!讓一千一萬個男人操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暴跳如雷地咒罵著,始終難泄心中怨恨,他身邊的郎中正好不小心碰到他傷口痛處,登時被他抬手一巴掌,扇出了幾米外,從門口飛了出去,摔在地上,暈死過去。


    地上的那些丫鬟全都嚇得哭聲戛然而止,眼中全是恐懼。


    邴元真依舊不解恨,正要取劍殺人,幸好這時禹詭從門外走了進來,見邴元真這副模樣,登時猜到是怎麽回事,勸說:“邴將軍,事到如今,殺了這些下人也無濟於事,不如及早想想辦法,如今城外王世充的大軍攻城在即,滎陽又落入了李密的手裏,切莫因為一個女人亂了分寸,邴爺應及早想出對策才是,否則倉城危矣。”


    邴元真聞言這才怒氣稍消,放下手中的劍,一屁股坐下,一臉煩躁地說:“我還能怎麽辦,李密已經占了滎陽,連單雄信和徐世績都背叛了翟大哥,投入了他帳下,我還能有什麽作為,隻要他不殺我,就算是我命大,還能想什麽對策,本以為抓了那臭娘們,算是了了一件心願,哪知卻摔這麽大跟頭,真是氣死我了。”


    禹詭沉聲道:“其實邴爺若是非得那女人不可,也不是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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