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和傅庭筠嘻鬧了片刻,珍珠捧了茶進來,趙淩這才在傅庭筠身邊坐下,端了茶,和她說起穩婆的事來:“……姓呂,今年四十來歲,在京都頗有名望。本想讓她四月初就住進來,可找她的人實在太多,我給了三十兩銀子的訂金,她這才勉強同意四月二十日住進來。”


    她的預產期是四月二十八日,這才剛二月……而且還要人家在家裏住上十來天……這未免也太興師動眾了些吧?


    傅庭筠不由麵露窘色,道:“會不會太早了?”


    “未雨綢繆嘛!”趙淩不以為然,“總比事到臨頭慌手慌腳的好。”


    正說著,蔻兒進來稟道:“九爺,陌大人來了。”


    趙淩微微一愣,吩咐蔻兒:“請他到南屋廳堂坐了。”然後對傅庭筠道:“我去看看他有什麽事?”


    傅庭筠要起身送他,卻被他阻止:“你現在懷著身孕,講這些虛禮做什麽?”又道,“外麵冷,你小心著了涼。好好在家裏呆著,我馬上就回來。”然後親了親她的麵頰,低聲道,“等會我陪你下棋。”


    童氏哪裏見過樣的陣勢,麵色一紅,忙低下了頭,用眼角的餘光朝兩人望去,就見傅庭筠摟著趙淩的腰依偎在他的懷裏低聲道:“那你早點回來!”


    神色間一片坦然,語氣裏充滿了依依不舍。


    “知道了!”趙淩捧著傅庭筠的臉在她紅潤飽滿的的唇上啄了一下,說了句“等著我”,這才鬆了手,轉身離開了內室。


    童氏隻覺得臉上像火在燒。


    原來還有兩口子是這樣過日子的……


    想到這裏,她覺得鼻子一酸,頓時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來。


    她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幾步。


    傅庭筠哪裏注意到這些,她脫鞋上了炕,見童氏還低頭站在那裏,有些意外,柔聲吩咐她:“你先下去吧,我看會書。”


    童氏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態,忙高聲應喏,退了下去。


    傅庭筠一個人在屋裏擺了個棋譜,阿森下學回家過來給她問安。


    兩人聊了聊私塾裏發生的事,屋裏的光線漸暗,阿森起身告辭。


    傅庭筠喊了珍珠:“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珍珠進來答道:“已是酉初三刻。”一麵答著,一麵麻利地點了燈。


    已經過了用晚膳的時候了,趙淩既沒有回來,也沒有讓人帶信說要留陌毅用晚膳……


    傅庭筠在心裏嘀咕著,吩咐珍珠:“你去南房廳堂看看,要不要留陌大人用晚膳?”


    “噯!”珍珠應著,撩簾而去。不一會,折了回來,“太太,九爺說,留陌大人用晚膳。”


    “搬壇金華酒出來,”傅庭筠道,“用野鴨子做個火鍋,拍個黃瓜,炒個小白菜,其他的,讓鄭三娘看著辦。”


    野味還好說,這青菜在冬天裏卻是稀罕的吃食,尋常人家有錢也買不到,這還是趙淩不知道走了誰的門路弄回來的。


    珍珠恭聲應“是”,去了廚房傳話。


    趙淩和陌毅的這頓飯一直吃到了亥時才散場。


    傅庭筠被吵醒的時候趙淩正在嚼著茶葉。


    “出了什麽事?”她掩嘴打了一個哈欠,“怎麽說了這麽長的時間?”


    “沒什麽事。”趙淩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身上淡淡的茶香裏和著些許的酒味,“皇上這些日子正在調整五軍都督府的人事,陌氏有從龍之功,又家大業大,肯定是各有各的想法,陌毅也頗為無奈。”


    這倒是。


    世家子弟,得到了家族的庇護同時也需要對家族有所貢獻的,風光的背後也有苦澀的無奈。


    傅庭筠不由摟了趙淩的脖頸:“還是我們好!雖說沒有人相幫,可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我們自己賺的,用著也安心、踏實。”


    趙淩無聲地笑。


    笑意從眼底溢出來,柔和了他的表情,如冬日陽光般的溫暖。


    ※※※※※


    第二天,趙淩還沒有回來,林遲來了。


    聽說趙淩沒有回來,他有些驚訝,道:“那好,我等等他。”


    硯青這些日子和安心住在一起,又見趙家來來往往的都是些禁衛軍的將領,膽子漸漸大起來,行事也就越來越有章法。聞言請了林遲到南屋的廳堂坐下,奉了茶,上了點心,去報了傅庭筠。


    看來這次皇上的動作挺大的啊!


    傅庭筠尋思著,讓廚房準備晚膳。


    晚上,趙淩到了戌初才回屋。


    傅庭筠見他又喝了不少酒,打趣他:“你人緣還不錯啊!大家有事都喜歡找你說。”


    趙淩做了個“那是當然”的表情,道:“你相公的人品是很不錯的。”


    逗得傅庭筠哈哈直笑。


    趙淩就趁機涎著臉湊了過來:“今天我們睡一個被子,好不好?”


    傅庭筠紅了臉,道:“當初不是你自己說我們各睡各的嗎?”


    “那我不是怕忍不住嗎?”趙淩理直氣壯地道,“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好,為了孩子好!”


    傅庭筠想到他沒事就抱著自己親,嬌嗔道:“那你現在就忍得住了?”


    “不試試怎麽知道?”趙淩說著,掀了被子就鑽了進來,咬著她的耳朵道,“一個人睡太冷了。”


    傅庭筠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冬天都過去了,這個時候才喊冷……”


    “主要是因為我明天開始又要到宮裏值夜了。”趙淩嘟呶著,把傅庭筠抱在了懷裏。


    傅庭筠心裏一軟,握了他的手。


    趙淩把她散落在腮邊的青絲拂在了耳後,柔聲道:“快睡吧!過兩天休沐,我們回去看嶽母。”聲音又恢複了平時的冷靜理智,淡然鎮定,反而讓傅庭筠有些受不了。


    ※※※※※


    他們去看傅夫人的時候,傅五老爺和傅庭筀都不在家。


    送他們出來的傅少奶奶神色黯然,輕聲地道:“前幾天有人請公公寫副中堂,公公原來準備利用休沐的時間給人家寫的,結果一聽說你們要來,就改口要去拜訪朋友。”她說著,表情變得苦澀起來,“還有你大哥……公公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說約了朋友出去賞梅,也出去了。”


    傅庭筠冷笑,和趙淩打道回府。


    誰知道陶牧正坐在他們家南房的廳堂裏喝著茶。


    “你們伉儷情深,這一大清早的,跑哪裏去了?”他迎出來笑著給傅庭筠行了禮,對趙淩道,“我可在你們家等了快一個時辰。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可要去找人了。”


    “失禮,失禮。”趙氏夫妻給陶牧還禮,趙淩笑道,“好不容易休沐,我們倆口子出去串門了。”對於去四喜胡同的事,他們既不會刻意隱瞞和否認,也不會主動去宣揚和承認。“好不容易休沐,你不在家裏歇著陪老太太和嫂夫人,怎麽跑到我這裏來了?”


    他一麵說,一麵和陶牧進了廳堂。


    傅庭筠見珍珠已端了茶過來,由雨微扶著,進了垂花門。


    陶牧留在家裏用了午膳和晚膳,直到天黑才告辭。


    好好一個休沐日,就這樣結束了。


    傅庭筠就問趙淩:“怎麽?陶牧也要動嗎?”


    “這種事,誰說得準。”趙淩道,“反正一日不宣布,這事一日不能消停。”


    傅庭筠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次日,讓鄭三娘做了青菜團子,又吩咐鄭三帶著去見輔國公府的簡護衛——自那次簡護衛護送他們來京,還熱心地幫他們引薦買了這宅子之後,鄭三和簡護衛又都是豪爽的性情,兩人漸漸地熟了起來。


    “你問問簡護衛,穎川侯調回京都後,是誰接穎川侯的手?”


    “穎川侯要回京都了?”鄭三大吃一驚,“可怎麽外麵的人都在傳,穎川侯要升任陝西巡撫了呢?”


    傅庭筠想到上次吳夫人說的,道:“我也隻是聽了個音。不過,穎川侯升遷到哪裏也不可能升遷至陝西巡撫。陝西巡撫,是文職。”


    鄭三“嗯”了一聲,去了輔國公府。


    簡護衛是穎川侯的人,趙淩又是得了穎川侯的推薦才有的今天,算是穎川侯的人馬,鄭三既然關心地問起這件事,他覺得也沒有什麽可瞞著的,直言道:“我也聽說侯爺要挪地方了。不過,我聽說是在五軍都督府都督和遼東總兵之間選一個。我聽府裏的一些有頭有臉的管事私下議論,好像國公爺的意思是想讓侯爺回五軍都督府,讓四爺去陝西都司任個同知或是僉事,而侯爺的胞兄,輔國公府世子爺的意思,卻是讓侯爺去遼東……反正這裏麵的事挺複雜的,侯爺到底是去五軍都督府還是去遼東,不到聖旨下來,隻怕沒有個定論。”


    “遼東總兵!”傅庭筠聽到鄭三的話很是震驚。


    幾位總兵裏麵,遼東總兵最特別。他授征虜將軍銜,管著整個東北防線,手下有協守副總兵一人,分守參將五人,遊擊將軍八人,守備六人,坐營中軍一人,備禦十九人,領兵十萬,有騎兵三萬,離京都最近的衛所,四日疾行即可到達京都。


    何況穎川侯在甘肅時一手建立了讓蒙人聞風喪膽的追風營!


    如果皇上對穎川侯有所防備,為何提出讓他去遼東?如果皇上依舊信任穎川侯,那陌毅等人又有何好慌張的?


    傅庭筠想到了陶牧。


    他和趙淩說話的時候目光平靜,神色輕鬆,不像是裝出來的。


    她不禁低頭沉思起來。


    鄭三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雨微卻神色有些緊張地走了進來:“太太,肁先生來了,說要見您。”


    ※


    O(∩_∩)O~


    悄聲地道:粉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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