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見傅庭筠答應了,自然很是高興,兩人商量著給孩子們請師傅的事——除了習武的師傅,呦呦已經六歲了,也該找個先生正式啟蒙了。照傅庭筠的意思,她孤身一人帶著孩子,最好請個六旬以上的老儒。可照趙淩的意思,年紀太大的老儒,特別是那種科場不得意的,多數為人刻板,會把孩子教得木頭木腦,最好還是找個年輕的。


    傅庭筠不免有些氣餒。


    趙淩也知道這件事不好辦,出主意道:“要不,你哪天跟三堂姐商量商量,看三姐夫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也隻能這樣了。


    傅庭筠點了點頭。


    珍珠進來稟道:“金大人來了!”


    不是說悄悄回的京都嗎?


    傅庭筠不禁困惑地望著趙淩。


    趙淩就低聲解釋道:“我需要一個幫忙的人。元寶心細如發,縝密謹慎,最合適不過。”然後吩咐珍珠:“讓他進來吧!”


    珍珠應聲而去。


    傅庭筠則囑咐雨微跟家裏的人打招呼,對趙淩回京都的事要守口如瓶。


    雨微肅然應了。


    珍珠帶著金元寶進來。


    傅庭筠忙招呼金元寶用早膳。


    “不用了。”金元寶笑道,“我用了早膳才過來的。”又道,“還帶了幾個箱籠。”


    傅庭筠不由露出欣賞的目光。


    帶了幾個箱籠過來,萬一有人問起,可以說是受了趙淩之托往家裏送東西。


    孩子們挨個給金元寶問安。


    金元寶笑著抱了抱呦呦,道:“我們的大小姐長這麽高了。”


    呦呦很是得意,道:“我比元宵表哥還要高。”


    金元寶嗬嗬地笑,從懷裏掏了泥人、撥浪鼓之類的小玩意送給呦呦、曦哥兒和旭哥兒。


    孩子們都很高興。


    傅庭筠知道他們肯定有正事要談,孩子們也吃得差不多了,就領著女兒、兒子辭了金元寶,去了西間的書房,督促呦呦練字,給曦哥兒講故事。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樣子,金元寶神色沉凝地出了內室,向傅庭筠辭行。


    “你們什麽時候走?”傅庭筠問他。


    “我今天晚上就走。”金元寶知道外麵的事趙淩並不瞞著傅庭筠,道,“九爺過兩、三天再動身。還有幾個人要見一見。”


    傅庭筠點頭,讓孩子和金元寶道別,親自送了金元寶到垂花門。


    趙淩就問傅庭筠:“阿森什麽時候回來?”


    王大人和王夫人覺得趙淩如同阿森的父母,希望趙淩能主持阿森和長女靖潼的婚禮,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候,現在趙淩去了貴州,這樣的機會就更渺茫了。和趙淩商量之後,兩家把婚期定在了今年的十一月十八。福州那邊得了信,王夫人的母親要來京都參加阿森和靖潼的婚禮,等王夫人知道時,王夫人的母親已到了揚州。王夫人大吃一驚,領了兩個女兒去了通州迎接。傅庭筠想到早些年王夫人和母親有嫌隙,如今王夫人的母親能來參加靖潼的婚禮,王夫人隻怕是喜出望外,就讓阿森也跟了過去,有個什麽事,幫著跑跑腿,也算是對王夫人和王夫人母親的尊敬。


    “說是老夫人這兩天就到。”她笑道,“應該這兩天就回來。不過就算是回來了,老夫人剛來,阿森是毛腳女婿,隻怕一時半會也走不開。”


    趙淩想了想,道:“那就等他回來了再說。”一副要用阿森的樣子。


    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傅庭筠覺得趙淩去西安府能帶上阿森也好,都是知根知底的不說,和馮家的恩怨他們也是當事人,最清楚不過了。萬一趙淩真瞅著機會坑了俞家一把,金元寶和阿森這裏是決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那我就讓月川去跟阿森說一聲。”她沉吟道,“讓他得了閑就抽空回來一趟。”


    “行!”趙淩頷首,去了書房,“我要寫幾封信。”


    傅庭筠跟了進去,一麵幫他磨墨,一麵道:“照你說的,馮家和西平侯勾搭到了一起,吳昕雖然和你交好,但畢竟隔了一層,你在西南,他在西北,西平侯不管怎麽說,也是當朝勳貴,他怎麽會想到改弦易轍,你說,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陰謀啊?”


    “能有什麽陰謀?”趙淩笑道,“西平侯如果是個有雄才大略的,也不會被先後被穎川侯和何福擠兌到這個地步了。而馮家出身草莽,就像九宮山的安道長似的,武藝再高強,在世人眼中他就是個遊蕩江湖的俠客,馮老三為西平侯做得再多,在西平侯眼中,也不過是個比一般走狗聽話些、能幹些的馬前卒罷了!如果大家都安然太平還好說,如果有個風吹草動,或是驚濤駭浪,西平侯肯定會丟卒保帥,馮家為西平侯背黑鍋還好說,怕就怕到時候成為棄子,幾代人苦心經營,好不容易洗白的身家就此灰飛煙滅也不過是頃刻間的事。馮老三是個聰明人,多半是看清楚了其中的厲害關係,這才鋌而走險和我聯係的。不管怎麽說,當初和我有恩怨的馮老四已經死在了我的手裏,我們逃難的時候,他雖然是為了自己,可放了我們一馬卻是不爭的事實,和我們還有點香火緣。我要是他,也會拚力一試的。”


    傅庭筠抿了嘴笑:“九爺還有一個緣由沒有說吧?”


    趙淩微愣,笑道:“什麽緣由?”


    “九爺義薄雲天,誠信守諾,胸襟坦蕩,”傅庭筠笑道,“這才是馮老三決定和你和解的主要原因之一吧?”


    趙淩很是意外,繼而神色微赧,道:“一個好漢三個幫。我和那馮家不同,馮家家大勢大,我一個人,想立足,自然要信誠守諾,這也是為人之本嘛!”


    傅庭筠抿了嘴直笑。


    趙淩捉了傅庭筠坐到自己的懷裏:“幫我壓著信箋。”


    傅庭筠就坐在他膝上看他給肁先生、從前在金吾衛的幾個下屬寫信。


    蔻兒端了茶水進來,見了不由得“哎呀”一聲,紅著臉退了出去。


    傅庭筠就嬌嗔著嘟了嘴:“看你!”


    趙淩嗬嗬地笑,索性放了筆,若有所指地低聲問:“呦呦他們在幹什麽?”


    傅庭筠麵如朝霞,喃聲道:“童媽媽領著,在屋裏翻繩玩呢!”


    “那我們也別閑著。”趙淩嬉笑著,丟下筆,抱著傅庭筠就往西邊耳房去。


    傅庭筠想到早上趙淩的窘樣,心裏一軟,半推半就地道:“這還沒用午膳呢?”


    “誰規定了就一定要用了午膳才能……”趙淩說著,用腳帶上了耳房的槅扇。


    蔻兒端著茶水去找雨微:“老爺和太太在書房……這茶水可怎麽辦?”


    雨微笑著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道:“你別管茶水了,忙你自己的去吧!”


    蔻兒如蒙大赦,一溜煙地跑了。


    雨微看著失笑,去了呦呦那裏,和童媽媽一起,帶了孩子們玩耍。


    眼看到了晌午,書房都沒有動靜。


    雨微笑著吩咐珍珠:“讓周媽媽揀了大小姐和大少爺愛吃的菜肴端過來,免得餓著大小爺和大少爺了。”


    珍珠臉色緋紅地去了廚房傳話。


    直到過了未初,傅庭筠才叫了雨微進去服侍。


    鄭三娘忙將熱在灶上的飯菜端了進去。


    下午,趙淩帶著孩子在後院蕩秋千,晚上又早早地歇了。


    鄭三娘晚上回去和鄭三道:“這麽多年過去了,老爺和太太卻一直這樣的好。”語氣中很是欣慰。


    鄭三不以為意,道:“他們是患難夫妻嘛!”


    鄭三娘想了想,笑道:“也對!”然後瞥了鄭三一眼,“我們也是患難夫妻。”


    或者是逃難的時候傷了身子,鄭三娘之後再也沒有添喜,他們隻有臨春一個孩子。


    鄭三臉色臉色微紅,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顧左右而言他地道:“月川這個小兔崽子腿長到屁股上去了,不過是讓他去通州給阿森報個信,他怎麽這個時候還沒有回來?”


    鄭三娘掩了嘴笑:“通州一去一來得七、八個時辰,月川就是腿長到腦袋上也趕不回來啊!”然後坐到鄭三旁邊,用手肘拐了拐鄭三,道:“喂!你說,讓臨春跟著老爺去貴州,怎麽樣?”


    臨春今年也有十歲了,雖然跟著阿森讀了幾年的書,可他靜不下心來,到今天也不過隻是認識幾個字,鄭三娘尋思著兒子比曦哥兒大六歲,做隨身的小廝是不成了,不如跟著趙淩去貴州見識見識,以後或者做趙家的管事,或者求趙淩開恩,給兒子在軍中謀個出身。


    這何嚐不是鄭三的想法。


    隻是他們一家受趙淩大恩,再提出這樣的要求,不免有些僭越。


    他粗聲說了句“你讓我想一想”,倒頭蒙著被子睡了。


    鄭三娘歎了口氣,吹了燈。


    老婆的話像落在心上的草籽,在鄭三心裏瘋長。


    他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叩門,並輕聲喊著“鄭三”。


    鄭三豎了耳朵一聽,竟然是阿森的聲音。


    他忙披衣摸了枕下的鑰匙下了炕,開了大門。


    天空還滿是星子,璀璨而耀眼。


    阿森喘著粗氣,一麵快步往裏走,一麵道:“你快去讓三娘跟九爺稟一聲,就說我回來了。”


    鄭三想到趙淩回來之後幹的事,咧著嘴笑了幾聲,道:“你還是先到屋裏歇會,等天亮了再說吧!”然後朝他身後望了望,見空無一人,笑道,“把月川丟在了通州?你自己一個人回來的?”


    阿森點著頭,道:“九爺這個時候叫我回來,肯定是有要緊的事……”


    鄭三就捏了阿森的後頸往自己屋裏拽,道:“再要緊的事,也等天亮了再說。你聽我的,沒錯的。”接著叫了鄭三娘,“去,給阿森做點好吃的。我估計他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就趕了回來。”


    阿森還要說什麽,鄭三娘也笑道:“你就聽我當家的。難道我們還會害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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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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