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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帳裏,李虎赤著上身,兩手抱著案幾,正在哇哇亂叫,嘴裏不幹不淨地罵個不停。。。


    給他換藥的方進手忙腳亂,麵紅耳赤,滿頭大汗,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這藥敷重一點不行,李虎怕痛,叫起來就象殺豬一樣,讓人心驚肉跳,輕一點也不行,藥敷不上去啊,好難伺侯。


    李虎越罵越凶,方進不高興了,也埋怨他,“這活兒本來是羅帥承包的,我們想幹都幹不了,想拍你的馬屁都拍不上,結果今天你把羅帥得罪了,人家不來了,把這活兒丟給我了。我頭一次幹,當然掌握不了輕重,你就發發善心,體諒一點嘛。再說了,這事要怪就怪你,你沒事幹什麽得罪羅帥?平常你們吵吵嘴,轉眼就好了,今天倒好,把人家徹底得罪了,真的不來了。”


    “直娘賊,你囉嗦什麽?像個娘們似的,沒完沒了,煩不煩?”李虎趴在案幾上,破口大罵,“你個狗娘養的雜碎,現在不得了了,竟敢和我頂嘴了。”


    哼……方進冷笑,你罵,我讓你罵,我頂嘴又怎麽樣了,現在你的腦袋在我手上,你等著倒黴吧……手上稍一用力,李虎立即痛得渾身痙攣,連身慘嗥,嗓子差點叫破了。


    “臭丫頭,老子救了你兩次,你倒好,不但不感恩圖報,現在連換藥這種小事都不幹了,好,你狠,你狠……”李虎一邊慘嗥,一邊痛罵羅思南,他不敢罵方進了,怕這小子故意報複自己,拿自己的腦袋出氣。不過罵歸罵,他倒真是想不通,臭丫頭今天到底怎麽了?我沒得罪她啊?我連句玩笑話都沒說啊?為什麽她就生氣了,連換藥都不來了,好象又要和自己割袍斷義了。


    李虎想了一會兒,頭痛,不想了。臭丫頭,不來就不來吧,有什麽了不起,你最好給我滾出虎烈軍,從此都不要在我麵前出現,最好馬上找個人嫁了,嫁得越遠越好,眼不見心不煩,免得有事沒事找老子吵死。


    =


    有個鐵衛進來了,躡手躡腳地走到李虎身邊,小心翼翼地說道:“總帥,有人揭榜了。”


    李虎痛得暈乎乎的,“嗯”了一聲。


    “要不要見他?”


    李虎又“嗯”了一聲。


    鐵衛飛一般走了,生怕又挨李虎的罵。時間不長,帳簾掀開,跛子兩手拿著榜文,遮著私處,一瘸一拐地進來了。


    李虎看傻了,目瞪口呆。


    這是什麽人?身上掛著幾塊布條,光屁股,前麵用一張髒兮兮的破紙擋著,幹瘦幹瘦的,除了骨頭就是皮,那臉就是一個骷髏頭,上麵還粘著血,看著糝得慌,頭發稀疏散亂,胡子一點點,整個人烏漆麻黑的,感覺就象從地獄裏走出來的怨鬼。


    李虎半天沒反應過來,越看越傻。哪個狗娘養的膽子這麽大,敢跟我開這種玩笑,是不是活膩味了?


    跛子也傻了,瞠目結舌,兩個眼珠子自從盯上李虎後,就再也沒有動過。這個醜陋的豬頭就是義軍總帥?李弘的兒子長得就這副模樣?天啊,傳說他長得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原來都是騙人的?既然傳說不可信,那神話估計也是瞎扯蛋了。


    李虎眼珠子終於動了,目光望向躲在帳簾附近的鐵衛,冷森森地說道:“你小子,皮癢啊?”


    那個鐵衛嚇了一跳,急忙跪倒,“總帥,是他自己拿著榜文來的,他說他自己揭榜來的。”


    “他長得有多高?能揭下榜文?”李虎冷聲問道。


    那個鐵衛上下打量了一下跛子,戰戰兢兢地回道:“總帥,雖然夠不著,但看榜的的護卒會幫忙,所以……”


    “你告訴我,到底是哪個狗娘養的跟我開這種玩笑?”李虎怒聲叫道,“這年頭,最值錢的東西是什麽?是人才,沒有人才我們喝屁拉風去啊?這麽嚴肅的事情,關係到義軍生死存亡的大事,影響到複漢大業的最最重要的大事,竟敢拿來開玩笑。你告訴我,是誰?老子非要剁了他的鳥頭不可。”


    “回總帥,這個榜,的確是小人所揭。”跛子說話了,嗓音很洪亮,抑揚頓挫,起伏有致,很有點曠世奇才的架勢。


    喲嗬……李虎頓時來了興趣,不卑不亢,不跪不怕,很有點風骨正氣,好象是有點人才的味道。


    “叫什麽?”


    “黃涉。”


    “做啥的?”


    “做衣服的。”


    做衣服的?李虎的下巴幸好架在案幾上,否則要掉到地上去了。做衣服的,手藝人,跑到這裏來要官做,毛遂自薦,膽氣過人,人才啊。這年頭,什麽人都有,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位大概就屬於那種膽大想撐死的人。


    不過,老爹說過,小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這位工匠屬於市坊中人,或許就是一位小隱,再說了,人不可貌相啊,看這人一副死鬼模樣,說不定就是一位是胸中有乾坤、腦中有天地的絕世奇才啊,假如我無意中撿到一個寶,這個死鬼就是當今之蕭何,那我豈不發了?日後有可能黃袍加身,像劉邦一樣成為流芳千古的帝王啊。


    哈哈……李虎閉著眼睛自我陶醉了一番,然後再睜眼,盯著那個跛子看了一會兒,終於放棄了帝王美夢,這個死鬼如果是蕭何,老子肯定就是秦始皇。


    “榜在哪?”李虎有氣無力地問道。


    跛子舉起手中的紙,剛想說話,忽覺下麵一涼,馬上又把紙遮在了私處,“榜在這。”


    嗯?那張破紙就是榜文,就是我花費了半個時辰寫出來的榜文?那可是墨寶,我的心血,他竟然拿來遮鳥蛋?


    李虎大怒,猛地一躍而起,掀翻案幾,直衝跛子而去,“狗賊,老子要剝了你的皮。”方進正在敷藥,猝不及防,一個沒站穩,翻身仆倒,正好栽進了藥盆裏,黏糊糊的藥膏頓時塞了一嘴一臉,差點沒背過氣去。


    跛子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下麵了,趕忙雙手把榜文奉上,“總帥,榜在這,在這……”


    “你找死啊?”李虎一腳把他踹倒,劈手奪過榜文,心痛地大呼小叫,“這麽值錢的東西,你竟然拿來遮鳥蛋?你知道我的字值多少錢嗎?”


    跛子嚇住了,茫然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拿來遮鳥蛋?”李虎氣不過,衝上去又是一腳,“你的鳥蛋才值幾個錢?能和我的字相提並論?啊?”


    “我身上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這兩個鳥蛋。”跛子很老實,覺得自己非常委屈,“對我來說,我的鳥蛋是無價之寶,而你的字不過是白紙上橫七豎八地劃了幾道黑色的杠,亂七八糟的一大堆,根本就是一塊廢紙嘛。”


    “什麽什麽?廢紙?”李虎氣得麵紅耳赤,“呼哧呼哧”直喘氣,兩隻手小心翼翼地抹平榜文,然後指著上麵的字說道,“你知道這叫什麽?你懂嗎?”


    “懂。”跛子老老實實回道,“那叫漢字。”


    “你懂個屁啊?”李虎氣苦,怒聲叫道,“這叫書法,琴棋書畫,四藝這一,書法,知道嗎?”


    “切……”跛子這次不客氣了,嗤之以鼻,“你那叫塗鴉,和書法半點扯不上。”


    “什麽?”李虎扯著嗓子叫上了,這時候他的頭倒不痛了,手舞足蹈,有勁得很,“塗鴉?我這叫塗鴉?好,那你塗鴉給我看看。你會塗鴉嗎?快塗給我看看。”


    “我那叫書法。”跛子從地上爬起來,神氣了,伸手從李虎手上奪過那塊破紙,毫不猶豫地遮在自己的私處,“你這個塗鴉之作拿來遮鳥蛋,鳥蛋都嫌丟人。”


    “啊……”李虎舉拳咆哮,“狗娘養的雜種,你要是寫不出字來,老子割了你鳥蛋下酒吃。”


    “請……”跛子伸手相邀,氣定神閑,好象吃定李虎了,“總帥,筆墨伺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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