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關東軍三個師團的返回,寂寥了許久的橫濱港也變得熱鬧起來,黑夜中,雖然沒有燈火,但急匆匆的腳步聲和刻意壓低的軍官號令的聲音卻此起彼伏,如螞蟻的一般的人群穿梭在寬闊的碼頭上,來來往往,其中絕大部分都是身穿深綠色,帶著棉帽的陸軍士兵,他們上岸之後,便奔向各自的集結點,等候軍官們下一步的命令。


    盟軍的轟炸白天裏幾乎從未間斷,尤其是對於東京附近的軍事目標和工業目標,更是成為轟炸的重點,一個月以來,東京傷亡的軍民人數達到了驚人的十萬,所以,關東軍部隊的上岸便被安排在了午夜時分,一麵被盟軍的偵察機和轟炸機發覺,成為地麵上的活靶子。


    部隊的上岸安排的井然有序,由於油料緊缺,軍部和大本營並未派來大批的汽車來運載士兵,三個師團的部隊共計八萬人,其中的一萬人將留在東京附近的陸軍醫院中休養,而其餘的部隊將徒步趕往火車站,搭乘火車分批趕往海岸沿線的駐守營地。


    高島介站在港口外的一座山頂的樹叢中,手拿著望遠鏡,居高臨下的看著港口上忙碌的人群。


    皇道派雖然掌握了關東軍的主力部隊以及南方軍的一部分兵力,但和掌握著陸海軍大權的統製派相比,實力還略遜一籌,這麽多年以來,統製派不斷繁衍生息,已經將勢力滲透到軍隊中的各個角落,現在就連政府中也不乏他們的人員存在,皇道派想要再次奪回軍隊的掌控權,想要發動不流血的政變以及傳統的“下克上”的刺殺行動,顯然是行不通的。


    好在即將到來的本土保衛戰為皇道派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經過這麽多年的戰爭,日本本土的精銳部隊已經所剩無幾,為了強化本土防守,幾年前,近衛師團奉命返回日本,配合僅有的皇家師團等常備師團防守本土,但想要完成本土作戰的任務兵力遠遠不夠,而現在,中國戰場上還牢牢的拖住了日軍的八十萬陸軍,而南方軍的三十餘萬兵力更是麵臨著馬上與本土失去聯絡的危險,所以,在這個時候,大本營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隻能選擇了駐守東北的關東軍。


    這也給了高島介靈感,這次返回本土的部隊中便有皇道派這些年悉心培養的一批精銳部隊,但大本營本身便對關東軍自成一體的格局頗為忌憚,因此對返回本土的部隊和人員核查的十分嚴密,不過,高島介已經想到了應對的方法。


    高島介手拿望遠鏡,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數艘龐大的運兵船靠近碼頭,不一會,船上的士兵開始慢慢下船,這些就是關東軍這次成批運送回來的傷兵,他們大多數人都纏著繃帶,和其他的士兵也不一樣,都沒有攜帶武器。


    一名手下從黑影中鑽出來,附在高島介的身邊耳語幾句,高島介點點頭,手下轉身飛奔而去,片刻之後,便帶了一個人匆匆的趕過來。


    高島介將望遠鏡交給手下,哈哈笑著走向來人,一見麵便是熱情的擁抱,“馮君,好久不見了。”


    馮運修有些哭笑不得的接受了這個在亞洲人看來有些唐突的禮節,“高島君,您還好吧。”


    高島介用力的握著馮運修的雙手,“馮君,我們需要的東西什麽時候能夠到岸。”


    “兩個小時之後,就在橫濱港向南三十公裏的一個私人碼頭,高島君可以派人接手了。”


    高島介大喜過望,“這麽快,。”


    馮運修一笑,“高島君交待的事情我們怎麽可能怠慢,再說,我們和高島君合作這麽久,賺了這麽多,林老板也再三交待我,凡事高島君吩咐下來的事情,一定要竭盡全力,不得推諉。”


    高島介有些感動了,“林先生和馮君是我們最值得信任的朋友,這一點,我始終深信不疑。”


    馮運修收起笑容,“不過,有一點我要說清楚,這也是老板的意思,我們畢竟是商人,做這些事情完全是看在高島君您的麵子上,但這些事情從貨物交接的那一刻起,和我們再沒有一點幹係。”


    高島介有些感歎,“我當然明白林先生的苦衷,怎麽樣,林先生還好嗎。”


    “還能怎麽樣”,馮運修不由得苦笑,“已經被軟禁在箱根大半年了,我想和他見個麵都十分困難,連這些話,都是重金買通了守衛傳遞出來的。”


    高島介拍拍馮運修的肩膀,“不要擔心,林先生是我的朋友,我一定會幫助他,隻要接下來的事情進行的順利,林先生重獲自由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馮運修麵色一正,“高島君,我還有一句話,我知道你這次做的事大事情,作為朋友,也是最親密的合作夥伴,我覺得你有義務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因為我們畢竟是拴在一條線上的螞蚱,如果你有事,恐怕我們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你知道,這些,我都要向老板、向公司負責的啊。”


    高島介嗬嗬一笑,“馮君,您請放心,這次的事情我們籌謀了許久,絕對有必勝的把握,借貴公司運送的這批軍火,就是為了給我們的軍隊使用,隻是軍部那些家夥盯我們盯得太緊,沒有辦法,我隻能求助於你們,隻要這些軍火到手,我們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大半,具體的行動請恕我不能透露,但請您和林先生放心,我們一定會謹慎從事,未來的日本必將是我們的。”


    馮運修皺著眉頭看看高島介,眼睛中透出一絲憂慮,但還是勉強笑了笑,重重的和高島介握握手。


    談完了正事,氣氛總算輕鬆了一些,高島介和馮運修各自點上一支香煙,向著樹林中走去,兩人的手下跟在他們身後二十多米遠的地方。


    馮運修臉上還是一副愁苦的表情,“高島君,您是軍人,想必有些事情比我們要了解的多。”


    高島介笑著說:“馮君,有什麽話請直說,我一定知無不言。”


    “目前的局勢太亂了,就連老板的心裏也沒有底,天皇已經表態,要在本土進行終戰,全日本島的軍隊的老百姓都被動員起來了,不瞞您說,就連公司總部所在地的大阪的那個街區,無論老人還是孩子或者婦女,都被編進了什麽挺身隊,街道裏修建了防禦工事。”


    馮運修有些吞吞吐吐,“你也知道,我們不過是些生意人,局勢這麽緊張,我們是沒辦法做生意的,你我是老朋友,我不怕告訴你句老實話,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皇軍真的敗了,我們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再回國內的,可現在貴國國內也這麽亂,一旦真的打起來,我們這些人還能逃到哪裏去呢。”


    高島介吐出一個煙圈,看著馮運修,臉上的笑容不減反增,“行了馮君,我也告訴您一句實話,帝國現在的局麵不過是一個幌子,關鍵就是為了以戰迫和,你們看不清楚不奇怪,但我是軍人,這些總是可以看出些門道來的。”


    高島介伴著手指頭,給馮運修詳細的講解起來,“其實你可以算筆賬,目前,帝國的一百多萬精銳部隊都被拖在了支那和南洋以及太平洋戰場上,本土的總兵力達到了空前的三百萬之多。”


    “什麽。”馮運修故作誇張的倒吸一口涼氣,“還有這麽多。”


    高島介頓時笑出了聲,“你先別那麽震驚,聽我仔細給你算一算,這三百萬人,其中將近兩百五十萬人是退役老兵、學生、和婦女以及監獄的囚犯,他們的戰鬥力和裝備你是親眼可見的,用的不過是些鳥銃、過時的什麽鐵炮,大部分用的就是竹槍和自製的手雷、燃燒彈,能有多少的戰力,一目了然,不過是以血肉之軀阻擋盟軍的飛機大炮,說出來,簡直是個笑話。”


    “而這剩下來的五十萬兵力,才是真正的軍人,但和戰爭初期的常備軍團相比,戰鬥力不可同日而語,再說裝備,那就更別提了,現在油料緊缺、鋼材緊缺、橡膠緊缺、糧食緊缺,五十萬軍隊怎麽戰鬥,尤其是怎麽進行長期性的戰鬥。”


    說道這些的時候,高島介的笑容逐漸消失,語氣也隨之沉重起來,“最重要的一點,日本是個島國,盟軍可以從任何一個海灘實行登陸作戰,而我們就要疲於奔命的防守,照顧到每一個可能登陸的位置,北麵,俄國海軍隨時可以緊逼北海道一線,本州和關東一帶,要應對美國人的轟炸和登陸,九州的情況你也知道,一揆之亂愈演愈烈,五十萬人的部隊要防守整個國家還要平叛,這仗怎麽打。”


    馮運修咂咂嘴唇,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你的意思是,皇軍輸定了。”


    看著馮運修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高島介趕忙安慰道:“局麵還遠沒有到最壞的情況,全國總動員,很大程度上就是做一個姿態,具體的形勢發展猶未可知,馮君和林先生不妨耐心一點,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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