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重騎隻出現過兩次,一次在定州城下,唐河南方,一次在應州城下,渾源川上。


    為了破解這個重騎,遼國也在想辦法,一是學習宋兵砍馬腿,那成了什麽?難道遼軍要學習步兵戰術嗎?還有一種就是廣置拒馬與絆馬索,然而這個重騎缺點就是速度慢,因此宋朝用就用在正麵戰場交戰,非是用來追擊的。如何設拒馬也絆馬索?難道在正麵戰場上先放拒馬嗎?那是坑宋朝重騎的,還是坑自己騎兵的?


    雖然隻有五百騎,也讓蕭述奴慫了。


    立即撤。


    撤向金台屯,派人通知耶律學古,敵人有靜寨軍啊,俺們打不贏,學古大人,你替俺想一想破靜塞軍的辦法吧。


    耶律學古是遼國一個很有本事的人,能文能武。


    高梁河一役後,耶律學古轉到山後,將山後治理得風調雨順,雖然潘美也發起數次淺攻,勝多敗少,不過潘美麵對耶律學古,始終不敢用兵深入。


    後來老了,時常生病,這才退下來。


    然而他不是神。


    耶律休哥與耶律斜軫破不了的,他也破不了。而且他再聰明,手中得有資源,本來幽州有一些兵力,支援山後了,耶律休哥又帶了一部去了遼東,還能剩下多少兵力?


    他想了半天,有兩個辦法,一是圍魏救趙之策,讓蕭述奴率軍南下,逼宋軍返兵援救。不過想了一想蕭述奴的能力,以及他手中的兵力,還有河北實際情況是繼續駐紮著龐大的軍隊,這點兵馬過去未必能威脅住,說不定是送點心的。此法不可取。


    還有一策,那就是消積的防守。


    於是又讓蕭述奴率兵返回新城,嚴陣以待,同時號召城中百姓,組成義勇,協助遼國保衛幽州。也擔心啊。萬一宋軍打著打著,突然對幽州產生興趣,到時候還真有點兒不大好辦。


    外麵的天色還是很黑。


    不過按照時辰早到了五更三刻。


    隻是嚴冬裏,日光短,即便這時,天還沒有亮起來。


    耶律學古聽著外麵呼嘯的厲風,與老伴早就在床上醒了。


    老伴說道:“官人,妾身咋有點兒不放心。”


    “不放心啥?”


    “這幾天妾身感覺心驚肉跳的。”


    “那是你疑心。”


    “唉,當年太後若同意議和就好了。”


    耶律學古沒有作聲。


    實際越不利,對當年宋朝皇帝提出議和。蕭燕燕反對的事。越來越多的人後悔。


    宋朝皇帝想議和。也不能當真。


    但若是太後抓住那次機會答應,這個球就踢回給宋朝皇帝。至少宋人不能高喊著什麽國辱君辱臣當死。那麽就著這個機會,將遼東那爛攤子收拾過來,也沒有今天的危機。


    實際現在遼國被動。非是宋軍強大如此,主要就是兩支援兵,一個是西北羌蕃兵,二就是女真兵,兩部合起來達到十來萬軍隊,要命的還是個體戰鬥力最強大的十萬多軍隊。將這兩支人馬一除,遼國還能發生危機麽?


    忽然他又想到一個人,黨項李繼遷。


    當時機會未抓好啊,若是及時對他支援。李繼遷將宋朝西夏定難四州鬧得天翻地覆,也等於將勝州諸蕃隔阻,那麽宋人就沒有那麽強的號召力了,這一正一負之間,要相差多少兵力?


    難怪當初那個南人宰相動用了十幾萬大軍鎮壓。


    早應當就滅掉那群女真人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他仔細一想,哪裏有這個機會。


    實際有這個機會,隻是耶律學古不敢想,蕭燕燕若是當初不那麽憤怒,借助岐溝關之戰,宋朝膽寒之時,不用兵南人,而是用兵遼東。那時候士氣也旺盛,就能一舉將遼東滅掉。


    而且耶律學古仍沒有認識到類似事件的難纏度。


    如另一個時空的清朝,幾乎舉國之力用兵於川西的大小金川,有人說不值得,那麽看宋朝的李繼遷,明朝的李自成吧。


    遼國非是不用兵,隻是沒有意識到它的難纏度,用了,兩大名將先後出手,但因為輕視女真人,帶的兵力少,國家支持的物資也少,加上烏玄明得到宋朝大量幫助,因此一直沒有剿滅。


    並且遼國還沒有意識到一點,蕭燕燕也開始實施齊民,但主要是契丹人,奚人與漢人,還有遼南的熟女真,遼東深處那些生女真,蕭燕燕看到他們就象趙匡義看待夔峽路那些野蠻凶殘的蠻人首領一樣,並沒有惠及,所以沒有推出很好的政策。這給了烏玄明生存的土壤。


    但很快耶律學古就沒有反思的時間……


    他的老伴又說道:“官人,你聽外麵好象有殺聲。”


    “你又犯疑心病了,”耶律學古說道。


    宋朝雖然有軍隊在易州,離幽州還遠著呢。


    “是真的有。”


    這一回耶律學古終於隱約聽到一點,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還沒有想到宋軍會殺過來,以為城中有人在叛亂,匆匆忙忙穿衣起床。


    已經有屬下來稟報了:“不好,宋軍殺進城中了。”


    “怎麽殺進來的?”耶律學古茫然道。


    “屬下不知道。”


    “走!”


    外麵寒風怒號,才剛剛蒙蒙亮,一把大雪紛飛中,幾乎看不到對麵。


    耶律學古騎馬來到南城門,接近城門時,兩軍正在血戰,他的屬下死死地將宋軍阻住。


    天又亮了一份,有人看到他,歡呼道:“留守來了。”


    隨著耶律學古到來,士氣又旺盛了一點,居然將宋軍逼退了好幾十步。然而城頭上更多宋軍翻了上來,有人終於將城樓上的遼兵殺跑,“吱啞”一聲,城門打開。


    一隊隊宋軍從外麵湧了進來,領首一個猛漢,手中揮著大刀,所過之處,無人能擋其一回合。


    借助風聲,耶律學古隱隱聽到他一邊在殺人一邊在大喊:“誰敢擋大爺荊嗣的去路。”


    荊嗣……


    耶律學古不由地打了一個冷戰。但他還沒有想明白,這支宋軍從哪兒冒出來的。


    荊嗣也看到了他們,迅速衝向了耶律學古。


    他可不管是什麽大人物,大刀翻飛,比雪花還要刺就殺開一條血路,來到耶律學古麵前,耶律學古都是快入土的老人,哪裏是荊嗣對手,連擋一回都不能,就讓荊嗣劈於刀下。


    圖窮匕現。


    這一戰從西到東,轉戰的範圍幾乎達到一萬裏。也不能說是假,半真半假。但最終目標卻是遼國根本就沒想到的幽州城。


    崔彥進去了霸州後,看到遼國於拒馬河北廣置柵欄,防止宋軍用溜冰鞋子迅速滑行到幽州東南進行破壞,又看到李繼隆大捷,耶律休哥並非不可戰勝的,於是提出一個設想。北方冬天十分嚴寒,包括近海海麵也會結冰,那麽不用從拒馬河上行走,而是用海船將兵士載入幽州東南近海。挑選一個惡劣的天氣,利用東南多湖泊人煙稀少的地形,於暮色時滑行下去,再滑入桑幹河。這時候估計會接近二更時分,雖然河兩岸人煙稠密起來,相信那時在個嚴冬大多數進入夢鄉。然後從桑幹河滑到高梁河下,略有些遠,兩百多裏地,但相信抵達幽州城下天也不過拂曉時分。那就能奇襲幽州。


    宋九讚成。


    不過肯定沒有崔彥進所想的那麽簡單。


    因此用了數年謀劃,才開始一步步地半真半假的行動,導致幽州城中兵力空虛,甚至許多重將調到遼東或者山後。


    荊嗣在滄州一直訓練著兩萬勁卒。


    孫全照出兵遼東半島,因為擄獲物資,後期又調去許多大船。於是借助這個時機,瞞天過海地將荊嗣手下兩萬勁卒一起調到船上。昨天傍晚天色暮黑時,讓這些兵士下了船。


    略有些誤差,原本準備在四更時分能抵達幽州城下,可實際到達幽州城下都五更過了。


    但好在天氣挑選得當,下半夜一把暴風雨來臨,即便天色拂曉,也給了宋軍強大的隱護。當遼國輪值兵士發現時,已經有大批宋軍翻上幽州城牆。兵力少了,阻擋力度不大。耶律學古到來時,城門讓宋軍控製起來。要命的漫天風雪中,其他地方守兵有的還沒有察覺,察覺的也未及時趕到。荊嗣斬殺了耶律學古之後,兩萬多宋軍一起撲入幽州城中!


    城中繼續在交戰。


    張齊賢、袁繼忠、呼延讚、田敏等將帶著兵馬撲向了新城。


    楊延昭與魏能忽然兵馬一撥,調頭發向岐溝關與涿州。實際所謂的攻打易州,同樣是一個假像。易州要打的,紫荊嶺也要占的,但不是現在。用此來迷惑遼軍,讓他們以為山後才是重心。


    天色到了中午,大風雪停止。


    天上依然陰雲彌漫,不見日頭,天氣卻更寒冷。


    幽州城中繼續有人反抗,但大多數百姓見事不妙,縮頭躲在家中不敢出來。


    到了傍晚時分,城中終於看不到反抗的人。


    “插旗!”荊嗣興奮地大叫道。


    太顯擺了,自從高梁河之戰以來,宋朝對這個城池幾乎白天想,夢中想,沒有想到被自己占領。


    但這次計劃出現了一些失誤,可能喪失了一次良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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