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的下首,父親低眉耷腦地。


    對這個父親他態度一直很鄙夷。雖然後來也漸漸知道王家那個管家接手王家的燒瓷產業,後麵還有一些複雜的背景,並不僅僅是父親輸光了家產這麽簡單。可他還是對這個父親憤恨,如果不是他的敗家子的行為,家族怎可能淪落至此!


    他隻是冷眼看了一下自己這個父親,然後將視線轉移到三個客人的老者身上。


    這個老者便是鄉裏麵有名的紳士杜鵬。當時王畫剛出世時,盡管王畫感覺到出生這個時代,並不是最好的時代,低調的做人。可畢竟他是一個成年人的思想,甚至比他父母親的思想都更加成熟,因此與其他孩子相比,還是與眾不同。比如他從來都沒有哭泣過,也不給大人淘氣。從三歲時無人教導,就主動看書寫字,連他家境中落時,都強行沒有讓他父親將書籍便賣。因此,鄉裏麵都說他是神童。唯獨一點,王畫看他父親的眼神很輕蔑。


    這個也能理解,畢竟他父親是一個浪蕩子,作為一個聰明懂事的孩子,瞧不起他老子的作為,也許王畫的父親無比生氣,可外人看起來,也是理所當然的。當然這一來,王畫父子之間產生了很大的矛盾。


    在當時,王家家境還可以,主要是王畫的人才。杜家家主,也就是這個杜鵬看中了這個少年。他來到王畫家中,與他父親交談,隱隱有結為親家的意思。也就是想將他的女兒,眼前這個少女杜蕤嫁給王畫。


    不過那時王家家境因為父親的所作所為,開始有衰敗的跡象,杜鵬也謹慎起來。盡管王畫的父親求之不得,可杜鵬隻是口頭淡淡說了一下,雙方沒有下什麽媒約,也沒有提出更具體的說法。王畫明白,這個杜鵬是在看,看他有沒有出息。


    後來王畫漸漸長大,隻是看書作畫寫字,都是寫了一手好字,畫了一手好畫,並沒有什麽文章流傳出來。他家也敗了下去。杜鵬還是沉著氣在等。甚至還命下人為王畫帶來一些紙筆書籍。要知道這時候的書是很貴的。但讓杜家家主欣賞的是,王畫雖然家境中落,可王畫很有骨氣,每次毫不遲疑地將他的饋贈拒絕。


    但是杜家小娘子也長大,開始懂事了。看看王畫家中現在這個樣子吧,住著茅草棚,連一日三餐溫飽都難以解決。當初的神童,現在也隻是一個放牛郎。


    她有些著急了。唐朝人結婚很早的。李世民曾下命令,男二十,女十五,必須婚嫁。如果無錢婚娶,政府資助。如果還沒有成婚,政府強行婚嫁。連守寡都不行,除非是特殊的情況。後來到了高宗手上,這一條法令也漸漸鬆馳下來。但這時正常的情況,女子到了十五歲,基本上都出嫁了。


    眼看她還有三年就到了十五歲,難道真讓她嫁到這個窮困的家庭!


    她看中的是隔壁鄉裏於家的好兒郎,現在這個於家三郎君,才十六歲,卻成為一名鄉貢,今年夏天還到了洛陽,前去活動,將要參加科舉。如果高中,那麽就可以到朝中做一名官員。前途比這個“神童”無量得多。


    不知道是這個杜家小娘子主動勾搭了於家三郎,還是於家三郎看中了杜家小娘子的美貌。兩個人開始成雙入對。


    今天到來的另一位客人,陪在杜蕤身旁的那個少年正是這個於家三郎。


    王畫對周圍發生的事,態度淡漠,但不代表著他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雖然這位杜家小娘子有些勢利刻薄,但不能否認她長相不俗,也算是一個美人。少年愛色,中年愛財,老年愛子。於家三郎看中杜家小娘子,並不讓人感到奇怪。


    況且現在的風氣沒有受理學影響,反而胡風大盛,風氣很開放。如果願意,即使娶一個青樓女子回來為妻,也沒有人責備。至於寫了“憶妾深閨裏,煙塵不曾識”這首幾乎與李白那樣同樣的《長幹行》相媲美的詩人李益,就曾與名妓霍小玉約定以後娶她為妻子。後來卻用了父母之言做了擋箭牌。其實父母之言也許多少有影響,但隻要雙方意誌堅定,並不是一件難事。關健是李益熱情過後,霍小玉的過去讓李益感到難受。於是霍小玉臨死時發誓,死後化為厲鬼終身糾纏李的妻子。讓李益成了唐朝著名的被詛咒的詩人。


    至於象女子主動改嫁,或者偷情養漢的事,屢見不鮮。現在這兩個少年男成雙入對,並不是一件羞恥的事。隻是因為杜家小娘子還與自己有一些藕斷絲連的關係,導致鄉裏的百姓開始議論紛紛。


    不用說,一定是於杜兩家聽到了這些議論,今天杜家前來,是想把這樁不明不白的親事徹底撇清。畢竟兩個家庭都是紳士,雖然自己與這個少女的關係並沒有確定,兩家可以完全無視。但不撇清,總感覺兩家有點看到王家衰落,強勢奪人的味道。


    事實上他的猜測與實情沒有多大的出入。


    聽到這些議論後,於家給於家三郎一些壓力,於家三郎又向杜家小娘子說出。這個勢利的少女開始與父親哭鬧。


    杜鵬無奈,也是等了這麽多年心中開始失望了。於是今天帶著女兒親自來到王家,想要將這門親事徹底地撇清。可沒有想到在半路上於家三郎突然殺出,也要跟來。杜鵬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麽,可對於這個可能的未來女婿這個行為心裏麵十分地不滿。


    王畫再次將視線轉移到杜家這位小娘子,杜蕤的身上。


    這個杜娘子說起來,王畫與她十分地熟悉。為了這門似有似無的親事,這位杜小娘子還主動在山上找到他,對他羞侮。隻是王畫同樣也不看不起她囂張跋扈的樣子,回之冷蔑的神情。


    要說你隻是長相清秀一點,就是你是還沒有出世的楊玉環,又如何?


    這種跋扈的女人,就是倒貼給我,我也不會娶的!


    但在他沒有打算出世之前,他這話放在心裏,並沒有說出來。


    對於他這種神情,這位小娘子更加不滿了,於是帶著兩名仆人在半路上找到他,她指使這兩名仆人,乘四下裏無人將他狠揍一頓。可她沒有想到王畫的力量,結果是兩個仆人還沒有近王畫的身前,就被王畫用了太極拳幾個雲手,摔得七昏八素。


    然後王畫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厲聲說道:“如果你要與於家三郎苟合,我不反對,讓你們家大人說去。以後休要來找我麻煩,否則下回,就沒有這個好果子給你吃了。”


    將這個勢利的小娘子,嚇得變臉變色,但以後她還真沒有敢來找王畫的麻煩。不過這事發生沒有多久,今天杜鵬親自上門來了。


    看到王畫看向她,也許是不久前那個耳光將她嚇壞了,杜蕤畏懼地往後麵縮了縮身體。


    王畫有些好笑,但她隻是一個小孩子,一個很不聽話的小孩子!


    今天杜鵬親自前來,正好將這門親事撇清吧。否則最後倒黴的並不是這個小娘子,而是自己。


    他對麵這個杜家小娘子不知道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如果知道了,一定會氣得吐血。


    王畫再次轉過頭來,麵帶微笑,走了過去,向杜鵬行了一個禮說道:“小子見過杜伯父。”


    杜鵬臉上一紅。畢竟是鄉裏麵聲望很好的紳士,雖然這樁婚姻可以說是可有可無。現在一撇兩清,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帶著歉意說道:“王家二郎。”


    說完了這四個字,杜鵬再也沒有辦法說下去。


    王畫帶著玩味的笑容,說道:“杜伯父,不用這個尊稱,喊我王小二就行了。不知杜伯父今天前來小子家中有何貴幹?”


    杜鵬臉上再次露出尷尬的神情,遲疑地說道:“王二郎。”


    王畫臉上玩味的微笑更加濃厚。他說道:“今天你們前來,是因為......?”


    說著指了一下自己,又指了一下杜家那位嬌滴滴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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