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正是孔黑子。


    他是一個逃戶,也就是逃避賦役,流亡外地而無戶籍的人。


    但王畫對他這個身份很懷疑。如果普通村民會認可這個說法,村子裏象他這樣的村民有很多。一是這是山村,官府治理鬆疏,第二是這一帶有很多瓷窯,可以吸納也需要吸納勞力資源,並且上麵有各個窯主為他們做保護傘。但王畫是什麽眼力。


    因為這個孔黑子身手太好了。一開始他來到村子中,村子裏苟家四弟兄與他發生了衝突,被他沒有一分鍾就摞到在地下,動都不能動。村民隻是說他有本事,可王畫卻看出來,他與苟家兄弟交手時,是有套路的。


    還有,他每次到山上打獵,收獲在村子中最多。因此不愁衣食,看到這種情況,村了裏劉家的寡婦主動嫁給了他。也算組成了一個小家吧。


    王畫可留了心。於是跟在他後麵,陪他一道到山上打獵,孔黑子嚇唬了幾次,可不管用。王畫還是一個小孩子,他不能將王畫提起來,毒打一頓。隻好無奈地讓這個粘皮糖跟在後麵。


    但王畫很有靈性,也慢慢贏得了他的好感,有時候孔黑子主動教給他一些捕食技巧。這對沉默寡言的孔黑子,是很難得的。


    隻是王畫歲數小,力氣沒有長齊,收獲並不大。但王畫也不在意,他主要想跟孔黑子後麵學一些能耐。象這一次他抓獲陸二狗四個人下的繩套,就是跟孔黑子學的。還有對陣那三名刺客,對地形的觀察利用,也是這幾年在山中獵食學來的經驗。


    但王畫最想學的就是孔黑子的射箭本領。那簡直是百發百中,可王畫磨了好久,孔黑子也不肯教授,每次都以他力氣小,拉不開弓拒絕了。


    看到孔黑子到來,連王迤也有些畏懼,他與苟家四兄弟一戰,在村子中打響了名氣。


    孔黑子也沒有多言,他看著王畫說道:“回來啦?”


    “孔叔叔,回來了。”


    孔黑子眼裏略有點高興,他摸了一下王畫的頭,量了他的身高,說道:“那就跟我獵山吧,順便也教你一些射箭技巧。”


    獵山,就是到山上打獵,可王畫被他後麵一句話吸引了。這個孔黑子終於發善心啦?這太好了。


    王畫與孔黑子上了山,滿山的油鬆蒼柏都披上了一層素裙。


    來到了山頂上,看著下邊白茫茫的群山,孔黑子問道:“小二,為什麽想要學射箭?難不成你想上戰場當士兵?”


    在唐朝除了科舉外,還有一條道路,因為唐朝對外征戰不休,參軍也是一條道路。唐朝對武將也沒有象宋朝那樣弱勢。象後來的各個割據的節度使就大多數是武將出身。因此孔黑子才有此一問。


    但實際上自唐高宗後期,因為授田減少,加上多次開始出現戰敗現象,當兵已經沒有那麽受人歡迎了。特別是武則天防止徐敬業造反的情況再次出現,斬殺有功武將,安插親信。府兵成了武家的私家兵,更為百姓詬齒。


    不過考慮到王畫的年齡,孔黑子可沒有想過王畫會明白其中的內幕。


    王畫搖了搖頭說:“不,孔叔叔,我隻想自保。”


    “自保?”孔黑子笑了起來。自保要學射箭?這種技巧在戰鬥應用最多,在民間的用途隻有打獵才用到。但在格鬥時用到的卻很少,除了暗殺外。


    “不錯,我正是為了自保。”王畫又想起氓子巷那道刀光,如果不是自己從小變開始煆練身體,還有在山上打獵,那麽現在自己隻會橫屍街頭。


    “你這次到了洛陽時,發生了什麽事?我在家裏看到你回來時,好象有很多的心思。”


    王畫沒有回答,他反問道:“孔叔叔,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不是一名普通的逃戶,是一句逃兵吧?而且還是那種身手很好,在戰場上經過廝殺的老兵。”


    “你說什麽!小兔崽子!”孔黑子一把將王畫衣領揪住,厲聲道。


    唐朝對征人、防人、流人抓捕十分嚴格,這個征人就是募擁兵,防人就是在鎮戍駐防的兵士,在這時候多由府兵組成。流人就是逃戶。但對前兩者抓捕以及捕獲後的後果,比後者嚴厲得多。如果一旦發現,動輒斬殺。


    “孔叔叔,放我下來,我聽我說好嗎?”


    “好。我問你,你聽誰說我是逃兵的?”


    “孔叔叔,在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也有一個秘密告訴你,作為交換,行嗎?”


    “你說。”


    “孔叔叔,這是一個揚武的朝代。”


    孔黑子聽得莫明其妙,什麽揚武?當然他不知道再過兩百來年,武將可沒有現在吃香了,甚至見到一個文官不得不卑躬屈膝。


    “因此,我必須要練武以求自保。還有,這一次我到了洛陽,也發生了許多事情。我說我在洛陽做了許多轟轟烈烈的事情,你相信嗎?”


    “相信。”孔黑子雖然還在擔心,不知道王畫從哪兒聽來他是逃兵的,可還是笑了起來。轟轟烈烈,也許吧,說不定他打了那個官員家的小屁孩。


    王畫也知道,就是自己現在說了,連狄仁傑都替自己向武則天推薦過,他也不會相信。他還不知道此時朝堂上,武則天正在將他比喻成薑子牙。雖然這是武則天別有用心,這句話傳出去,會有什麽樣的影響?


    他隻好長話短說:“孔叔叔,我製作了一些精美的漆器,在洛陽西市上售出了高價。”


    “什麽價位?”雖然話很少,孔黑子還是順便問了一句。


    王畫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最高的一件漆器,售價是一百二十萬錢。”


    孔黑子將手摸在他額頭,喃喃道:“孩子,你今天怎麽了?是撞邪了?回家睡上一覺,明早起來就沒事了。”


    說著,就要將他手牽著,拉他下山。


    一件漆器一百二十萬錢,也許對窯洞裏做工的工人來說,就是一輩子不吃不喝不用,都掙不到這筆錢。可王畫說話條理清楚,不是撞邪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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